“噗——”
就在她剛剛鬆一口氣的時候, 卻見到白煦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待她看去,白煦的臉色已經是一片灰白, 胸口一處傷口正在汨汨的留着血, 而且, 就傷口的情況看來, 已經流了不少的血了, 而另一處傷口上,還插着那支花簪,從花簪底部流出的血液, 呈現出黑色,顯然是帶着毒的。
她連忙抱起白煦, 讓他靠在自己懷裡, 顫巍巍的手, 捂住白煦的胸口。眼看着血水從指縫中流出,那溫熱黏膩的觸感, 讓肖瑤的手抖得更加的厲害了。
就在這時,“彭”的一聲,纏住應允寒的辰一和莫北辰都被擊飛,倒在地上,“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至今仍然站立的人, 也只剩下應允寒一個。
應允寒看看肖瑤, 看看莫北辰, 看看辰一, 最後又將目光定格在白煦的臉上, 而白煦也與之對視,他從來不曾記得, 跟着這人有過節,可是,看他之前種種行爲,確實是衝着他來的,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關係到上一輩的恩怨。
“你很想知道,我爲什麼要這麼做?”應允寒看着白煦,收斂了所有的表情,就連那雙總是帶着媚色的眼,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反而多了幾許的惆悵和痛楚。
白煦默不作聲,他知道,這個時候,不用他開口,應允寒也自然會說的。一個復仇者在終於報復了之後,那種急需傾訴與宣泄的感覺。雖然,往往那個時候,也是復仇者最茫然的時候。
“呵呵,當年,我也是在這裡,親手送走了你孃親。”應允寒慢慢走到崖邊,此刻他的眼中沒有任何人,似乎已經完全回到了過去的時光。
“你沒有見過你孃親吧,她是個很美的女子,我跟你孃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一直以爲,她會是我的妻子。”
“可是,後來,她行走江湖的時候,認識了你爹,還跟他,然後有了你,我那時候氣瘋了。從來沒有想過,她會背叛我。”
“我還抱過你呢,那時候,你纔出生沒有多久,我找到你爹和你娘,然後你孃親求我,求我放過你,還把你送到我手上,叫我抱抱你,那個時候,你才這麼一點點大,肉呼呼的。”應允寒像是想起了什麼,手跟着比劃了起來。
“可是,我一想到,你是你娘和別人的種,就恨不得一掌拍死你。當時,我真的打算一掌拍死你,可是,你娘拼了命救你,叫你爹抱着你走。你爹抱着你跑了,我則把你娘捉了回來,也像剛剛一樣,吊起來,我就這樣吊着她,等着你爹來。我知道他會來的。沒等多久,他果真來了。”
應允寒轉過身來,狠狠的看着白煦道:“就像剛剛一樣,我叫你爹自斷一臂,自廢武功,然後爬到我面前來,從我手裡把你娘救下來。他居然不肯,你知道麼?他不肯。他說,他不是屬於自己的,他出生就是武林世家,他還有家族的使命,他還有他的道義和孝義,哈哈哈,他居然不肯。”
說到這裡,應允寒所有的憤怒和多年的心傷全都爆發了出來,似乎有些無可抑制自己的情緒。
“我那麼喜歡的一個人,在他的眼中,居然連他所謂的道義都比不上。你不知道你孃親當時的表情有多難過。所以我對她說,我會送你爹去給她作伴的,然後,我就是在這裡,喏,就是這裡。”應允寒指着剛剛肖瑤被吊起來的地方,接着說:
“然後我一鬆手,你娘就下去了。她下去的時候,臉上是帶着笑的,你知道麼。”
應允寒看着白煦,臉上帶着笑意,彷彿他剛剛說的,只是扔了一顆石頭下去,而不是一個人,一個他喜歡的人。
白煦的臉色也十分的難看。他早就聽師傅說過他父母的事情,卻不知道,他父母居然是這樣死去的。他要恨嗎?是恨他的孃親太絕情,還是恨他的爹太無情?又或者是恨應允寒這個送走他們的人?
“你跟你爹長得真像,我本來想,要是你不救芙蓉,我就將你抓起來,也這麼吊着,然後,每天割你幾片肉下來。要是你救,那就讓你死在芙蓉的手裡,你瞧,我下的毒不會太痛苦是不是?”應允寒呵呵一笑。
“至於你,我本來想,就算跟你合作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畢竟匪不與官鬥,至於這丫頭,給你也就是了。”
“不過,我看到這丫頭跟姓白的小子在一起後,我就改變主意了,雖然以我北極宮的勢力,不足以與朝廷相抗衡,可是要想輕鬆拿下也不是件易事,而且,北極宮身後,就是陳國,那也是虎視眈眈的盯着這裡呢。加上南邊蠻子正在邊境糾集,朝廷就是想收拾北極宮,怕是一時半會也沒那個工夫呢。何況,我的王爺,你不是還想聯合我北極宮利用這裡的天險和地形對付陳國麼?”
應允寒頓了頓,指着肖瑤道:“再說,她不是還在這這裡麼?而且,你不是怕丫頭會恨你,打算借我的手,來除掉這姓白的小子麼?要不是,你那個侍衛,不是早該衝上來了麼?”
“哼。”莫北辰冷哼一聲,朝廷現在還真的騰不出手來,對付北極宮。這倒真是讓應允寒有恃無恐了。
“啊呀呀,誰把我親親徒弟傷成這樣了?”
一聲呼喝之聲傳來,一道身影也從山下竄了上來。幾乎鬼魅一般的身形,快的連肖瑤連影子都還沒有看到,就覺得身前光線被擋住了。擡頭,只見一個白衣白髮的老頭,正蹲下身子,掐住白煦的脈搏。臉色十分難看。
“女娃娃,是你用簪子刺傷他的吧?”白衣老者恨恨的瞪着肖瑤,白煦身上的傷有兩處,胸口的劍傷,雖然流血不少,可是避開了內臟。並無大礙,只要好好休養,補補血也就行了,可是另一處,別看着是簪子刺下去的,傷口不大,可是,上頭確實摸了毒的。這毒,連他都還沒有見過,着實麻煩。
見到肖瑤點頭,老者冷哼一聲,道:“這毒我沒見過,沒有把握,若是他死了,你就去陪他吧。”說罷,將白煦的身子一把抱起,也不理會應允寒,轉身就走。那應允寒居然也沒有去阻攔,似乎對他下的毒非常有信心。
此時的白煦,除了苦笑,着實無奈。本就流血過多,頭暈得很,再加上,肖瑤給他的那一下,那簪子上的毒,已經使他眼不能看,口不能言,就連四肢也變得麻木,不能自控,目前勉強還能聽,可是,用不了多久,只怕,連聽也不能了,五感皆失,然後死亡,應允寒這毒,對必死的人來說,倒真是沒什麼痛苦呢。只是,肖瑤,哎。
肖瑤就這樣看着白衣的老頭將白煦帶走。她甚至不敢追過去,幾次張口,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白煦,她的阿煦,那毒確實是簪子上帶的,而那簪子確實是她刺下去的。
將視線移到莫北辰身上,直視他的雙眼,肖瑤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一直跟着我的?
莫北辰頓了頓,然後在肖瑤的注視下,將眼睛別開。她終於知道了。
“說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爲了聯合北極宮對抗陳國,才接近我的?”肖瑤的聲音有些尖銳。她其實不願意相信的,不願意相信那個雖然經常氣她,實際上卻對她很好的莫北辰從頭到尾都是懷着目的來接近她的。
“那你那次救我,也是爲了取得我的信任?所以,那麼多的殺手,居然都沒有殺傷我,而你也只是受了傷?”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不會武功,不相信北極宮主的女兒不會武功,所以,香雪湖畔,你纔將我推了出來?纔有後來一次又一次的試探?”
“我和白煦到洛城來,一路上被人追殺,也是你做的?”
“你一路上對我百般忍耐,虛情假意,只因爲,我是他的女兒?”
肖瑤並非是傻瓜,她只是不願意去想罷了,更不願意去懷疑一個對她好的人。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若不是應允寒今天違背了諾言,用她來對付白煦,將她至於險地,只怕,他依舊不會現身吧。她到今天才知道原來她的作用有這麼大呢。誰讓她是應允寒的女兒,哪怕應允寒再不待見她,可是,這也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朝廷和北極宮要合作,總要有個樞紐不是,有什麼比聯姻更好的方式呢?
“吶,你來洛城路上被人刺殺,不是人家小王爺乾的,而是北極宮裡不滿意我與朝廷合作的人私下派去的殺手。”應允寒撇了撇嘴,她不說,自己都還不記得了,還有這麼一件事要處理呢,他的女兒,他不在意是一回事,別人要下毒手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九王爺,人我就交給你了,咱們的交易不變,我宮中還有些事物要處理,就先告辭了。”說完,應允寒便飄然而去。
從肖瑤開口起,莫北辰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她該死的都猜對了,除了他確實喜歡上她這一點,她該死的都猜對了,只是,這個時候,他就算說喜歡她,她也不會信了吧。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肖瑤直直的看着莫北辰,將拳頭握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