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個人一同進了大皇子府,彤微還覺得一切仿若都在夢裡一般。
琅琊隨着他們進去後,眸子眯了眯,他也不曉得爲何自個兒就這般讓這個丫頭跟着這個叫蘭韻的女子的過去了。
是因爲不想讓她跟着了嗎?還是,因爲她自個兒點了頭?只是,她是要過去了,他又以什麼身份過去?
聽這個侍女說,這個北國大皇子似乎和小師妹相處得很不錯,即是如此,想必也不會怎麼爲難這個丫頭了罷?
然而,覺得奇怪的不僅僅是琅琊一個人,還有大皇子府外的侍衛。
看着這三個有些奇怪的人過來時,他們還在猶豫是否要將他們趕走,畢竟這三個人實在是有些……
不說寒摻,但就只一人來說,蘭韻那滿身髒亂,披頭散髮的模樣,實在入不了他們的眼。
還有那個戴着斗笠的人,着實是看不得他到底是什麼來頭,當真是讓他們覺得心裡詫異,同時還有一陣陣的心寒。
平心而論,就三個人而言,也就那個中間的小丫頭還能入得了眼,只是看那模樣,臉也是生疏的很。
只是,一想到自個兒府上大皇子的話,幾個人還是按耐住了自個兒性子。
心道,且看看這幾人是作甚罷,實在是來鬧事的再將其趕走也是可以的,否則,落到了大皇子的耳裡,他們也討不到好。
只是,接下來讓他們更有大吃一驚的是,這三個人還真的在這莊嚴的大皇子府門前停了。
然後,就看到那個他們最看不入眼的女子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目標不就正是他們這些人嗎?
忍住心裡的怒火,其中一個侍衛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正準備將這個女子拈走時,卻發現自個兒的眼前多了一個玩意兒。
定眼一瞧,這侍衛不由大驚失色,這東西上頭一個大大的“璟”字,不正是璟王爺的手令嗎?雖說不曉得爲何會在這樣的人手裡,但當下差一點他就給跪了下來。
好在蘭韻沒有多在意這些事兒,她現下最想的就是趕緊見到大皇子,之後告知他,求他給小公主找個地兒。
不管是爲了什麼,想到方纔的事兒,哪怕這個戴着斗笠的男子是個好人,她也不能讓小公主再跟着他一起走了。
她相信,若是公主知道了,也會同意她的做法的,畢竟,讓小公主待在這個人的身邊,實在是太危險了。
畢竟自個兒方纔就差點兒死在了這個奇怪的男子的手裡……
而且,這個男子,明顯就不是什麼善茬,那個馬車伕不就是死在了他的手裡嗎?而且,做完這事兒,他就如同一個沒事人一般,簡直就是太……
想了想,蘭韻還是嚥了一口口水,不敢再繼續了。
她似乎忘了,在那位爺給自個兒找到馬車時說的一句話,這個馬伕,爺看着不是個善茬,從大梁一路行到北國,能接,敢接這個活計的馬伕,屈指可數,到了北國,將爺的話轉給大皇子聽,他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
一開始,她還沒有想清楚那位爺的話到底是何意思,但一路走來,對於那個馬車伕她時不時對她賊眉鼠臉的模樣,她也算是曉得了。
只是,這個人,如今落得這個下場,還是不由讓她唏噓不已。
接到侍衛的消息,正在書房裡喝着茶看着賬本時不時點一下頭的周子謙也是大吃一驚,拿過那個手令仔仔細細翻看了一遍,眉頭都不由自主的皺起。
過了一會兒,周子謙將手裡的東西直接丟到梨花木桌上,起身從榻上下來,快步的朝外頭走去。
在看到蘭韻時,他們三個已經被侍衛領進了大皇子府,饒是淡然的周子謙也不由愣了一下,這個丫頭,他能夠看不得出是誰,正是換意身邊的那個,只是,她現下的模樣,豈止是一個慘字了得。
“怎麼啦?”眉頭輕輕一皺,周子謙目光在三個人一掃而過,淡淡地問道。
即便是心裡有很多話要問出口,周子謙依舊能夠一副安然自若的模樣,讓人不能從表面看到他多餘的情緒。
見到了要見的人,蘭韻眼圈不由一紅,作勢就要給他跪下,卻一把給周子謙給扶住了。
“有何話,稍後再言,先進去罷。”思索了一會兒,周子謙看了眼四下,朝客廳點了點頭。
蘭韻也是一驚,這才發覺自個兒是失禮了,趕忙把胳膊從周子謙白淨如玉的手指裡抽回來,點了點頭。
正準備走的時候,卻發現原本說的人並沒有動身,蘭韻又是一愣,有些奇怪的朝周子謙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此刻周子謙正直直地盯着那個讓她覺得有些看不透,然而又有些恐懼的男子。
周子謙也沒有其他的言語,就這麼看着他,靜靜地打量着。
這兩個人,在老三給他手令裡頭說的,並沒有,他只說了讓自個兒給這個丫頭安排一下住處。
至於彤微,周子謙只是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眼,這還是個丫頭,一看便曉得只是一個兔子一般的女孩兒。
而且,在這個女孩兒身上,周子謙覺得似乎有一點換意那丫頭的模樣?只是也是這麼一想,當自個兒看花眼了。
真正讓他覺得在意的,便是這個戴着斗笠的陌生男子,感覺,不是個善茬。
嘴角輕輕一揚,周子謙眼裡含笑的朝琅琊投去一個善意的眼神,“你是何人?”
若是善與的人,他周子謙自然是不會多說一句,但若是對他們有一絲影響,他周子謙覺得不會讓他活着離開大皇子府,不管這個人是誰,有什麼本事,有什麼身份。
看着這個很有氣度的男子,首先反應過來的便是彤微,此刻的小丫頭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這個笑得如此人,真的是那個周子默的哥哥嗎?爲何他們兩個人會有這麼大的不同?
彤微到現下仍舊忘不了第一次看到周子默時的那種冷冽,肅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陌生。
明知道那句話是問的自己,琅琊卻沒有半分要說話的意思,眸子盯着懷裡的紅尾,手掌深一下,淺一下的撫着那條火紅色的尾巴,對周子謙的話置若罔聞,甚至是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對上琅琊的反應,周子謙也不惱,反而輕輕地笑出了聲來,目光也落在了紅尾的身上,似乎有點意思了?
看着琅琊沒有一點兒要回答的意思,蘭韻臉色不由再次一變,走近去朝周子謙福了福身,然後輕聲說了幾句。
接着,便是周子謙有些微挑的眉頭,先是在琅琊身上掃了一圈,裡頭閃過一絲瞭然,繼而點了點頭。
即是如此,那便是說得通了。
只是,這個男子,他周子謙雖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按身量來說,年歲似乎不怎麼大,對於這個,周子謙還是可以肯定的。
點了點頭,朝少年投去一個善意的笑容,周子謙便轉身朝客廳走去,只要不是有心之人,他周子謙便不會介意。
只是,即便如此,周子謙還是在心裡閃過一絲疑惑,換意丫頭的師兄,爲何要帶個斗笠?
“下去罷。”靜靜地等着侍女將茶奉上,周子謙點了點頭,打了個手勢道。
屋子裡的人也甚是有眼色,一個個躬身退下,還把門也合了起來。
這一下,偌大的客廳裡頭,便只有這四個人,連同一杯杯泛着氤氳氣息的茶,隨着淡淡的呼吸聲,將四個人掩在裡頭,如夢如幻。
“不知這個小兄弟如何稱呼?”噙了一口茶,周子謙首先問道,嘴角掛着一絲笑容,“即是換意的師兄,那便不是外人了,小兄弟也可把斗笠喜愛將下來,飲一飲我這兒的茶水,倒也不錯。”
眸子輕輕一閃,視野在那把已經放在一旁的琴上掃過,琅琊靜靜地打量着這間客廳。
不錯,很大,但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鑲金飾銀,雕樑畫棟,至少不像他那夜在皇宮裡看到的那個房間裡的情景。
壁上反倒是掛了不少山水墨畫,乍一看,不像是來了客廳,反倒讓人以爲來了書房。
而且,琅琊覺得,這個佈置,風格似乎和山上那個老頭子的有些像。
看着琅琊依舊沉默不語,蘭韻與彤微都有些尷尬。
蘭韻尷尬的是周子謙的身份,彤微尷尬的是現下對她來說,捉摸不透的琅琊的性子,她怕琅琊會在這兒要做出,或是說出什麼話來……
三人裡,最輕鬆地反倒是周子謙了,看到少年如此,道“小兄弟不必拘謹,換意在這兒住過一段時日,她那時候,可是稱呼我爲大哥的,若是不介意,小兄弟倒也是可以的。”說完,還輕輕的笑了兩聲,顯得頗爲開懷。
這一下,周子謙話裡的意思誰都明白了,蘭韻覺得,能夠讓大皇子這般對待,怎麼着也算是這個人的幸中之幸了。
彤微卻是完全被他那個,“換意也曾經是喚過我爲大哥的”那句話給震驚到了,當下不由愣在了那裡。
誰知道,周子謙不說此話便罷,一說此話,琅琊反倒心裡不舒服了起來,在他的記憶裡,小師妹就是他的,憑什麼要叫這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大哥”?
當下,冷着聲音道:“本小爺叫琅琊。”
本小爺三個字一出,彤微與蘭韻都是眸子猛地一閃,不由在心裡感慨萬分。
誰知道,有人不安,有人卻是穩如泰山,點了點頭道,“好,琅琊這兩個字好。”說着,朝琅琊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琅琊小兄弟,爲何不揭下你的斗笠。”
寂靜的客廳裡傳來一個略有嘲諷聲音,“本小爺怕揭下斗笠,嚇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