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呼吸

不明艦隊需要43分鐘抵達M3星的大氣層,利維坦爲了在這個時間內完成着陸動作,不得不讓侵襲艦高速進入大氣層,劇烈的摩擦很快就把艦身加熱到表面暗紅,侵襲艦的裝甲層足有十幾米厚度,這種程度的高溫原本是不會影響飛船內部的,不過侵襲艦的頭部只是臨時的隔斷裝甲,只有五米厚度,爲了保證頭部不被燒穿,利維坦在降落過程中兩次啓動引擎減速,這等於又浪費了一部分時間。

侵襲艦本身的推進系統實際上非常強悍,加速性能優異,穿過M3星的大氣電離層以後,應該已經阻斷了追兵的監視,利維坦控制飛船在平流層再次調整飛行姿態,以尾部在前的形態衝進對流層,進入降落最後階段。

凌坷和芮靜此刻也不再說話,在座椅上牢牢固定好自己,開啓機甲的人體保護模式,等待着陸的衝擊。

這一刻時間彷彿變得極漫長,凌坷腦海中閃現出自己剛到迪匙星的時光,認識了畢建,薩米,過了半年多的悠閒生活,然後遭遇莫斯人偷襲,在沙漠觀測站見到了艾芸,從那個時候開始,際遇起伏跌宕,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完全攪亂了他的未來。

如果有機會回到初遇的那一刻,自己還會不會向艾芸要聯繫方式?凌坷自己心中也沒有答案,在你無法抉擇的時候,唯一可做的,就是安靜下來,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就像現在,很可能下一秒就死掉,帶着許多遺憾離去,可內心卻平靜安詳,至少我沒有虛度時光,凌坷輕輕對自己說到,我努力過,掙扎過,無論怎樣我都沒有放棄,除了死亡,誰也沒有戰勝我。

身體漸漸變得沉重,這是利維坦控制飛船做最後的減速動作,此時侵襲艦的引擎功率滿載,強勁的噴射離子流衝向湖面,水面凹陷成數十米的大漩渦,四周水流被吹向岸邊,猶如一場暴風雨掠過,低矮的灌木被連根拔起,混雜着泥土飛向天空,粗壯的樹徑發出吱吱的**聲,森林裡野獸四散奔逃,彷彿來到世界末日。

僅僅幾秒鐘時間,侵襲艦巨大向下衝力被引擎抵消,飛船在距離湖面幾米的上方懸停一下,利維坦此刻關閉了一側的引擎,另一側的推力讓艦身猛然倒下,橫着砸向湖面,沖天水浪騰起又落下,掩蓋了長達一百多米的艦體,湖面很快恢復了平靜,只有岸邊的一片狼藉顯示這裡剛剛發生的鉅變。

侵襲艦的緩衝管道只有在徑向的時候纔有作用,當戰艦變成橫向跌落時,凌坷也感到座椅一震,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傳來,飛船終於觸到湖底。

利維坦的聲音傳來:“降落完成,我現在要執行全面的內部檢查,凌坷芮靜你們可以去改裝進出艙室了。”

“哈哈,沒摔死。”凌柯沒心沒肺地跟芮靜打個招呼,兩個人鬆開固鎖釦,脫掉機甲,離開緩衝艙前往飛船中部出口位置。

他們的改裝工作有兩項,侵襲艦的進出艙室原本是氣密性艙室,現在要改作水密性艙室,艙室裡面一些怕水的設備需要做防水處理,另外就是加壓減壓管道從氣體改成液體適應。

現在他們不急着出去,改裝工作可以慢慢做,後方追來的艦隊一定會搜尋他們的蹤跡,飛船降落在這裡也等於關閉了自己的視野,就算對方艦隊有大氣飛行能力,在如此廣闊的星球上尋找他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利維坦判斷該星球的大氣應該是能夠直接呼吸的,不過他們現在沒有合適的探測器可用,侵襲艦上面配給一些太空探測器種類不對,無法檢測大氣構成。

凌柯和芮靜在艙內整整悶了兩天,利維坦才同意他們外出一次,範圍就限定在降落點周圍,主要是熟悉一下環境,採集一些植物動物標本,讓利維坦分析一下以便補充食物儲備。

到達M3星球的第三天清晨,兩人乘着救生艇浮出水面,從透明舷窗望出去,滿目都是蒼翠的綠色,身邊的湖水清澈晶瑩,不遠處岸邊生長的茂盛的植物,在前天降落時吹開的黑褐色泥土上,又長出了各種新生灌木,再也看不到裸露的痕跡,看看周圍沒有發現猛獸的蹤跡,兩人徐徐把救生艇靠在岸邊。

救生艇的大氣檢測器亮起綠燈,兩人把救生艇的上蓋打開,凌坷一步跨出來,踩在潮溼的地面上,森林中各種氣味混合着水汽,一下子衝進鼻孔,凌柯張開口深深吸入一口新鮮空氣,又徐徐吐出,滿足地哼出一聲,對芮靜說道:

“不知爲什麼,我還是更喜歡腳踏實地的感覺,在太空中總有一種不安。”

芮靜正使用探測儀觀察四周狀況,隨口問道:“那你爲什麼參加太空艦隊?”

“你以爲我自願的嗎?我是被抓來的好不好?”凌坷想起這個也覺得憋屈,個人的力量永遠無法同團體對抗,在幾個巨人之間,自己只能做那隻皮球,讓他們踢來踢去。

芮靜掃視一週,未發現危險狀況,摘下掃描目鏡,饒有興趣地盯着凌坷問道:“哦?怎麼以前沒聽你說過,難道你以前也是道上混的?”

“大姐,我以前也是正經人好不好,啊!不對不對……”凌坷忽然想起這樣說有點出口傷人,連忙解釋:

“芮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在心裡一直把你當親姐姐看的。”

芮靜臉上變成很少見的嚴肅表情,盯着凌坷的雙眼,彷彿想看穿他內心的深處。

凌坷鄭重地迎上芮靜的目光,面色坦然,輕輕地點頭,表示自己不是隨便信口開河。

須臾,芮靜移開目光望向遠方,陽光從樹梢上灑下來,在兩人身上形成明暗斑駁的光影,森林深處傳來一聲清亮的鳴叫,芮靜背對凌坷悠悠說道:

“凌坷,以後別叫姐姐了,我其實還沒你大……,那個我們該採標本了。”

凌坷雖然有些不明其意,不過性格隨和也是他優點之一,姐姐變成妹妹自己也不吃虧,隨她方便吧。

…………

他們降落這處森林其實更接近熱帶雨林,如果不是在湖邊,他們根本看不見天空,茂密又高大的樹冠完全遮蔽了頭頂,離開湖邊幾十米距離,光線已經變得微弱昏暗,爲了自身安全考慮,兩人挑最常見的植物採集了一些樣本,在幾株樹幹上放置了探測器和監視器,返回飛船。

一番消毒程序之後,兩人把採集的標本放到中艙給利維坦分析,回到緩衝艙接駁監視器畫面,這也算他們現在的一項消遣,長短焦變換再轉移視角,拍了幾千張照片,興致勃勃玩了一天,臨近傍晚才收手。

M3星的自傳週期爲22個標準宇宙時多一點,也就是說兩人在檢測區觀察了將近10個小時,晚餐的時候兩人都意識到一個奇怪的地方,好像這森林裡動物少的可憐,一整天的時間只不過見到幾隻小型齲齒目獸類,樹林中一個小時也見不到一隻鳥飛過,這對於如此茂盛的雨林來說,實在不合常理。

他們降落的這個湖甚至連一條魚也沒見過,從生物進化角度來講,一般都是海洋中先進化出魚類,然後陸地纔有飛禽走獸,難道M3星是相反順序進化,先陸地後海洋?

利維坦對此也是無法解釋,利維坦的知識庫本來就是容量較小,讓她分析植物標本還行,叫她推算星球進化過程就太難了,一來小型光腦沒有這麼強的性能,二來原始信息太少,無法相互驗證。

利維坦晚上得出了初步的植物分析結果,他們採集的十幾種植物全部在聯邦植物物種之內,沒有發現本星獨有的植物種類,要說它們的共同點,就是生長週期短、無毒而且生命力旺盛,這十幾種植物都屬於聯邦物種庫中競爭優勢靠前的種類,其原生地來自五、六個星球,這次能在這裡一起看到,令人費解。

“利妹妹,你確定這裡不是聯邦的殖民星嗎?怎麼看起來很相像啊?你沒騙我們?”凌坷問道。

“不要質疑我,那是毫無意義的,聯邦截至目前共有121顆殖民星,全部在我的資料庫內,再說星圖完全對應不上,這肯定是未知星域的一顆新星。”利維坦十分肯定自己的判斷。

凌坷和芮靜對望一眼,兩人都是一頭霧水,如果能有足夠的戰力,把追來的不明艦隊抓起來,直接拷問就好了,免得這樣胡亂猜測,現在的狀況簡直太怪異了。

“或許明天我們再走遠一點,採集多一些標本。”芮靜建議。

“你要理解我,我可不想來到地面上還吃盒裝套餐,明天我們穿上機甲出去,直接抓幾隻動物回來,不用分析,直接燒烤。”

你就知道吃,哈哈,芮靜成功地被轉移了注意力,兩人不再糾結那些傷腦筋的問題,開始探討明天午餐的種類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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