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休庭期間,唐娜曾聯絡國安部,希望瑞翔科技的清琦能夠出庭爲凌柯作證,國安方面以涉及聯邦機密爲由拒絕,兩人商議之後,都認爲在法庭上直接公開永生技術這個底牌,是一種冒險行爲,很可能因此審判轉爲內部審理,那就更難獲得外界的支持,唐娜主張的策略是讓控方證明此項技術已對聯邦造成危害,國安部肯定無法拿出直接證據,說明永生術的確會對聯邦造成危害,就算被外族得到全份資料,要看到效果也是數十年以後,這期間聯邦同樣可以應用此技術,來抵消外族的優勢,關鍵是費爾南德斯大法官的立場,他的判斷是決定凌柯結局的關鍵,
聯邦高等法院在休庭一個月後,重新開庭審理凌坷一案,這次他換了一套褐綠兩色的聯邦陸軍制服,沒有再佩戴那些勳章,這種東西第一次出現,能取得轟動效果,第二次出庭如果還是那個樣子,就有點居功自傲的意思,畢竟不管你過去有過多少功勞,法庭還是看你跟案件有關的事實,大衆的好惡也抵不過一條紮實的證據,你就算把軍方所有獎章戴上,也不能影響大法官的判斷,
外界對凌坷的看法,也分爲幾種,有的認爲凌坷作爲聯邦的戰鬥英雄,就算觸犯刑法,但卻不是殺人放火的攻擊性行爲,威脅聯邦安全這種罪名更像是政治犯,擅長戰鬥的人,或許在科技方面就是個白癡,法庭可以酌情考慮輕判,
也有人認爲,聯邦法律不能因爲一個人過去的成績,就產生不同的執法標準,在法律面前,所有人都是普通人,沒人例外,沒有人能擁有特權,無論凌坷有罪或無罪,只要保證法律的公正就好,
凌坷像上次一樣,在治安警察的護送下,進入法庭,唐娜仍是提前到達,見凌坷過來,低聲說道:
“有點不妙,”然後目光向法庭右側望去,凌坷順着唐娜的方向,發現在法庭右側新增了一排座椅,一共六張,目前還都空着,
回頭看控方霍爾檢察官,對方正向這邊看來,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費爾南德斯大法官到達,宣佈開庭,緊接着宣佈由於本案案情特殊,特增加六位陪審員席位,當有不便向大衆公開的證據時,可以向陪審員出示,這六位陪審員是從科技屆中隨機抽取的人員,雖然專業不一定對口,但對於技術的判斷遠在普通民衆之上,
增加了陪審員席位,等於對凌坷是否有罪的判斷,從法官這裡,轉到了六位陪審員手上,這是個意外的變數,在白石星的科技從業人員,多少都與中央研究院有所關聯,而中研院又是那份鑑定報告的出具單位,唐娜沒有經歷過這種情況,不知道是否應該抗議,
猶豫間,六位陪審員已經出場,他們四男兩女,年紀從三十多到六十多都有,就座之後繼續開庭,首先就是霍爾檢察官,把手中的科技資料發給六位陪審員,讓他們觀看,然後大法官詢問控方,是否有新的證據呈上,
“有的,大法官閣下,”霍爾又呈上一份資料,同樣是大法官一份,陪審員人手一份,凌坷這邊也得到一份,這時旁聽席上傳來口哨聲,這批旁聽觀衆兩次開庭根本沒見到實質性的東西,控方用到的各種證據都以書面形式呈現,聽到第二庭,卻比剛開庭更糊塗,這引起了旁聽觀衆的不滿,這種公開審理着實鬱悶,根本不明白雙方爭論的是什麼東西,還不如去聽個普通刑事案還痛快些,
“肅靜,”
凌坷和唐娜打開這份資料,這是一份關於永生技術失散後,對聯邦損失的評估報告,充滿了各種專業術語,預測模型,凌坷自認不是個科技盲,但看了這份資料才發現,在忽悠外行這方面,自己比起這些專業人士,的確相差太遠,跟人體壽命相關的一份報告,自己竟然看不懂十之一二,一旁的唐娜也是一臉沮喪,想不出如何反駁控方這一手段,
“法官閣下,這份評估報告對辯護方來說,過於專業難懂,能否暫時休庭,讓我方查詢資料,理解一下其中含義再重新開庭,”
費爾南德斯大法官皺了皺眉頭:“你是說自己不夠資格,再擔任辯方律師,”
唐娜還未答話,凌坷忍不住出聲詢問:“法官閣下,您能看懂這份報告嗎,”
大法官微微一愣,誠實地說道:“我也看不懂,不過,陪審團看懂就行了,”
唐娜:“我要求傳證人清琦出庭作證,但此人現被國安部門關押,無法聯繫到此人,”
霍爾檢察官跟身旁之人商量兩句,起身回答:“法官大人 ,清琦的確因爲涉案在國安部關押,不過最近精神狀態不好,恐怕不適合當做證人出庭,”
“是否精神有問題不能聽控方一面之詞,法官大人,我提請對清琦做一次精神鑑定,來決定是否可以出庭,這名證人對我的代理人十分重要,”
費爾南德斯法官准許唐娜的提請,因爲清琦本人就關押在白石星本地,經雙方協調,選取了一家獨立機構進行精神狀態鑑定,雙方都在現場等候,一個小時後,鑑定報告出來,這家機構認爲清琦精神完全正常,於是法庭休庭一天後繼續開庭,
這是凌柯時隔幾個月後第二次見到清琦,他比第一次見面時瘦了一些,兩人目光匯聚,清琦微微點下頭,而凌柯露出一絲苦笑,誰能想到,幾個月後兩人換了聯邦高級法庭見面,
法官確認了清琦的身份後,唐娜開始提問,從兩人相遇開始,到共赴小島度假,當問到清琦是否把一枚存有技術資料的芯片交給凌柯時,清琦猶豫一下,說道:
“我記不清了,印象中好像沒有,”
唐娜一愣,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下意識追問道:“如果您沒有給凌柯芯片,那他是如何得到這份技術資料的,”
另一邊霍爾檢察官有些輕蔑地說道:“難道他不會偷麼,”
唐娜即刻反擊:“法官大人,我抗議,控方在沒有依據的情況下,污衊我的當事人,”
“抗議有效,控方不可再使用這種假設語言做判斷,”大法官說道,
霍爾檢察官微笑點頭:“我收回剛纔的發言,請辯方繼續詢問證人吧,”
唐娜走到清琦面前,盯着他的雙眼問道:
“清琦先生,您已經知道,凌柯被控方以危害聯邦安全罪起訴,主要證據就是擴散機密技術資料,造成不可挽回後果,如果罪名成立,很可能判處終身監禁,只有您才能證明他是無辜的,我現在請您回想一下,是否在小島時,透露過這項技術應該造福於民,讓聯邦公民共享成果這種說法,”
,
清琦好似受不了唐娜的目光,他閉上眼,臉上出現痛苦的神色,隨即又睜開,望向半空中說道:
“我只是個技術人員,無資格做出這種判斷,就算說過,也不能當真,”
唐娜抱着一線希望,繼續問了幾個問題,都得到似是而非的答案,在一旁的凌柯心裡漸漸冰冷,清琦很可能受到國安部的威脅,在法庭上故意做出不利於他的證詞,這等於坐實了自己的罪名,而凌柯並不恨他,根據自己在水下聽到的談話,很可能清琦的家人也在國安部手上,而清琦爲了家人的安危不得不違心作證,
眼看案件的審理,越來越不利於自己,凌柯內心卻感到很滑稽,曾經以爲自己可以掌控這件事,現在看來那不過是個幻想而已,在面對權力機關的時候,你永遠不要高估自己,否則會摔得很慘,
唐娜的提問不僅沒有替凌柯脫罪,反而倒像配合控方證實凌柯的罪名一樣,她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在法庭上策反清琦,於是結束了提問,一臉沮喪地退回來,向凌柯低聲道歉:
“對不起……”
“沒關係,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凌柯平靜地答道,
現在凌柯已經有點理解了夢界的做法,當你正常渠道走不通,得不到公平的結果時,你只能選擇不尋常的手段,這是你們逼出來的,
霍爾檢察官得意洋洋的望向這邊,好像已經取得勝利一樣,費爾南德斯大法官再次詢問唐娜:“辯方律師,你方是否還有新的證據呈上,”
唐娜轉頭看凌柯,凌柯微微搖頭,唐娜一狠心向大法官說道:“法官閣下,我還有一條證據,能證明我的當事人無罪,但卻無法呈交庭上,”
大法官皺眉問道:“那是什麼證據,”
唐娜:“時間,時間會證明我的當事人無罪,”
費爾南德斯:“念你年輕,我這一次放過你,下次再說出這種話,我就判蔑視法庭罪,”
正當大法官訓斥了唐娜,準備宣佈終身結案的時候,從法庭後門快步走進一人,在費爾南德斯耳邊輕語幾句,大法官面色一變,問道:“這是真的,”
那人重重點頭,
費爾南德斯把手中錘子一砸,宣佈道:“鑑於本案案情發生重大變化,我現在宣佈無限期休庭,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