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娜調整一下情緒,向大法官陳述:
“法官大人,我是不大懂技術方面的問題,但對中央研究院的鑑定報告有個疑問,從介紹來看,這項技術成果剛剛經過二十幾年的試驗,而它的承諾時效卻有上千年,遠遠超過測試時間,我認爲中央研究院的結論過於草率,我提請第三方機構對這項技術重新鑑定,如果不能確定它的有效性安全性,那麼流傳出去的危害就無從談起。”
霍爾檢察官聽了馬上怒道:“法官大人,我認爲辯護方律師根本是無理取鬧,中央研究院已經聯邦最權威的科研機構,她根本沒有資格對鑑定報告提出質疑,哪裡有第三方機構能夠同中研院相比?”
大法官還未搭話,唐娜已經冷冷地接口道:
“難道芝華達族的星雲研究院也不夠資格?” ωwш▲T Tκan▲c○
“……法官大人,請駁回被告方的無理請求!”
“夠了,肅靜肅靜!”費爾南德斯低頭再次翻閱那份報告,這次用了幾分鐘的時間,看得非常仔細,然後擡頭對唐娜說道:
“辯方律師,中研院的鑑定報告說此項技術已具備實用價值,目前存留問題可以在大規模試驗中得到解決,我認爲應該相信專業人士的判斷,我駁回你的請求。”
唐娜一臉遺憾,但還是表示服從大法官的判斷,隨後又要求控方出示凌坷擴散資料的證據,霍爾傳喚幾名證人,又出示了郵遞局的收件記錄,以及國安部的追查結果,證據顯示,至少有五份資料不知去向,已經難以追回。
這些舉證都很耗時,轉眼已經幾個小時過去,費爾南德斯大法官已經微見疲態,控方準備的證據很充分,唐娜在後面沒佔到什麼便宜,也沒有提及自首情節,默認是被抓捕歸案的,因爲唐娜做的無罪辯護,如果提出凌坷有主動自首情節,那豈不是說已經自認有犯罪行爲。
總體來說,唐娜只在這項技術是否危害聯邦這個問題上,佔了一點上風,其他地方都是控方佔優,而這一點卻被費爾南德斯法官宣告延後處理,唐娜並不甘心這個結果,在身前的桌面上悄悄花了個圈,然後看向凌坷。
這是兩人的一個約定,唐娜是問他能否提及瑞翔科技這個名字,如果能讓瑞翔科技的清琦出庭作證,就可以說明凌坷是受人之託,才擴散這項技術,並且凌坷那時沒有收到警告,說這項技術流傳出去是非法的。
凌坷微微搖頭,沒有讓唐娜說出來,這場官司不會開庭一次就能宣判的,凌坷還沒搞清法官大人的傾向,對凌坷來說,首先要確保此案的公開審理,儘可能把案情透露出去,然後才考慮反擊的問題,一開始就咄咄逼人,很可能嚇壞對方,在幕後向高法施加壓力,把此案轉爲封閉狀態,那纔是凌坷害怕的後果。
第一次開庭耗費五個多小時,費爾南德斯大法官宣佈休庭,這次庭審的實況通過聯邦的官方網絡向各行政星傳送,這在以往是比較罕見的情形,一般來說,聯邦政府的通訊網絡,因爲成本問題,只有幾條主要線路保持全天鏈接,其他部分則按需開啓,因爲凌坷一案影響深遠,背後又有各方勢力的影響,這才提升到可以在官方網絡傳輸。
彩晶星系的另外兩顆行政星,距離相當接近,幾乎能做到與白石星同時收看,民衆反應很奇怪,先前數個月的報道,讓大衆產生了獵奇疲勞,根據街頭隨機採訪,目前彩晶星系的民衆,對於凌坷是否有罪已經不大關注,大家更感興趣的是庭審上說到的神秘技術,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大衆的心裡就是這樣,如果你說有什麼東西是不能知道的,反而會引起更大的興趣,甚至還有人會爲此鋌而走險。
與此同時,在聯邦境內一處荒涼的採礦基地裡,路易老人正聽取手下的彙報。
友先生也赫然在座,只聽他向路易老人介紹說:
“夢界在各星的一百多處分公司,僅剩三處未受影響,估計不久會也會受到國安部查封,不過我們的重要人員都已撤離,這方面沒受什麼損失,根據肯特回憶製作的實時錄像,已經全部完成,先正通過秘密渠道送往各大主星,只要您一個命令,隨時可以出現公衆面前。”
路易老人點點頭問道:“白石星凌柯一案情況如何?”
“開了一次庭,雙方爭論的焦點在失散的技術資料是否有重大價值,因爲保密原因,法庭上沒有公開說明這項技術,控方其他證據很充足,而且辯護律師好像是個沒有經驗的年輕人,聽說凌柯拒絕了幾個著名的律師。”
老人搖頭笑道:“呵呵,年輕的熱血啊,這小子還是太嫩了,沒搞清對手是誰,我們不要犯這種錯誤,對了,行動部準備得如何?能否按期展開?”
“現在確認的有七個星系,十一顆繁華星球,再有兩個月的時間,應該能達到二十顆行政星,我們真的要孤注一擲嗎?您老已經下了決心?”
“小友,最近幾年我已感到精力衰退,你應該明白,無論我們準備多久,永遠是不夠的,這次聯邦放開武器管制,正是最合適的時機,往後再等上幾十年,也未必有這樣的機會,萊夫族佔了聯邦六成多人口,只要我們開了頭,一定會有人繼續走下去,那怕只有一半萊夫族人醒悟,也足以改變聯邦格局,我的存在就是個意外,如果在離去之前能夠點燃這堆火,也就了無遺憾了。”
友先生聽了有些焦急地勸道:“何必如此悲觀,您至少還有幾十年的壽命,也許過幾年就有新的技術出來,能夠治好您的隱患。”
“不是這個問題,自從議會那幫人看到了‘變幻陣’系統,以爲憑着這個就能遏制軍方勢力,馬丁能讓我活到現在,已經是格外忍耐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這次清查夢界公司,我就知道,他們已經準備動手了,與其等他們慢慢蠶食,不如我們主動出擊,還能掙得一些機會。”
在凌柯一案休庭期間,夢界公司員工在數個星球發起示威遊行,與當地治安警察發生衝突,造成數十人受傷,因爲國安部清查夢界公司屬於秘密行動,還在收集證據階段,並未向外界公開緣由,僅僅是清查各地分公司,就讓至少數萬人失去工作,這些夢界的僱員大部分都屬於銷售部門,無論年紀大小,都有出色的外貌,走在街上很容易引起公衆同情,他們與治安警察發生衝突後,更是受到關注。
消息靈通人士向媒體放出消息,透露這次夢界被查的原因,夢界公司一直是擴張萊夫族權利支持者,這點公司未有過隱瞞,聘用的員工也是以萊夫族和少數外族爲主,這種立場雖爲聯邦當局不喜,但因爲沒有觸犯法律,一直也未曾受到打壓,這次國安部抄查夢界,一方面是上層授意,一方面是想找到確鑿證據坐實夢界分裂聯邦的企圖,沒想到夢界方面不甘心這樣被動,鼓動員工示威造出影響,又利用媒體曝出內幕,向國安部施加壓力,如果最終找不到夢界顛覆聯邦的證據,國安部就難以向公衆交代。
對於國安部來說,不是所有的行動,都能以涉及國家機密來推脫,追查夢界公司顛覆的證據,未必就要封掉夢界的所有分公司,一家擁有十幾萬員工的跨星系企業,真正涉事的只會是少數人,國安部藉着維護聯邦安全的名義,直接封掉了整個公司,數萬員工失業,這種舉措是否過分,大概只有國安自己心裡清楚。
聯邦放開武器裝備管制之後,濫用武器的治安案件曾一度高企,被聯邦強力鎮壓之後,歸於沉寂,在夢界公司受到審查這段時間,又出現反彈,不過這次卻與原來不同,帶有明顯的政治傾向,蒙面的武裝人員佔領星球宣傳機構,散發詆譭聯邦議會的內幕消息,毛頭指向聯邦一直施行的戰時安全法案。
這項發案自從聯邦成立就開始執行,其主要內容是爲了應對聯邦與外族的戰爭,聯邦政府可以強行徵用公民私產,而當聯邦需要時,公民個人也不得拒絕聯邦的徵用,在蒙面武裝爆出的消息中,有幾個例子完全能證明政府的濫用職權,這其中就有提到凌柯的名字,他的特異性體質被直接爆料出來,並且在瀚博學院開始,聯邦數個部門進行爭奪,完全不考慮凌柯的個人意願,直至最後凌柯加入軍隊纔算保住了自己。
因爲凌柯一案在聯邦廣受關注,此消息一出,立刻引起人們的興趣,而蒙面武裝透露的內幕,其描述十分真實,彷彿是親眼目睹一樣,其中涉及的聯邦部門,立刻受到輿論的壓力,中央研究院、國安部分別發表聲明,爲自己部門辯護,說自己部門並未侵害到凌柯的公民權利。
經過幾天的爭論之後,公衆輿論的苗頭被引向戰時特別法案,因爲戰勝了宿敵恩斯特族人,聯邦外域已經沒有第二個如此強大的敵人,可以說聯邦毀於外種族的可能,基本上已經不存在,這條侵害公民的發案卻還在施行,這明顯就是聯邦議會的失職,更激進的輿論認爲,這是議會妄圖控制聯邦公民自由,保證自己權利的險惡手段,畢竟有這部發案在,憲法內保護公民權利的條款就形同虛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