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這是一個好主意。”
“反正我沒什麼更好的主意。”
“警察和軍隊隨時可能出現。”
“只要我擁有視野。”顧鐵擺弄着手中的衛星接收器,“打了一場糊里糊塗的仗我才醒悟,C3I系統最重要的就是通信和情報,只有量子網絡能救我們,否則我們就是戈壁灘裡任人狩獵的野兔子,對了博特,你怎麼知道在那裡能搞到衛星天線的。”
絡腮鬍回答道:“每個城市都有這樣的違禁品集散地,只要找到特徵就能確定位置,這是每名清道夫都應該做到的事情。”
光榮馬戲團的成員們攜帶傷員掉頭返回扎門烏德,貧民區錯綜複雜的小巷是逃跑的阻礙,同時也給搜捕工作帶來巨大的困難,在裝甲車巡邏的間隙裡顧鐵帶着老弱病殘的夥伴們左鑽右突,順便在一間洗衣店後面的黑店裡買到了寶貴的衛星接收器和其他裝備,現在他們身處火車站附近的一棟二層小樓中,刷着黃色油漆的樓房不久之前應該是個旅館,但招牌已經摘掉,主人不知道跑到哪裡度假去了,顧鐵花幾秒鐘捅開了掛鎖,帶領大家在二樓安頓下來,與每個火車站周邊類似,這條街充滿了餐館、旅社、代理機構和運輸公司,熙熙攘攘的人羣中並不乏見歐洲臉孔,他們一行人並未收到太多注視的目光,
“成了。”顧鐵驚喜地揮舞拳頭,一條量子網絡通訊線路成功建立了,他立刻登陸網絡設立警戒線,整個扎門烏德市已經被蒙古軍方封鎖,每一條進出城市的主幹道都豎起臨時檢查崗,火車站、汽車站擠滿了荷槍實彈的士兵,無數被困在車站的中國客商罵罵咧咧地撥打着電話,但軍人並不在乎中國人的蔬菜和肉類快要壞在車廂裡,也並不懼怕釀成一起嚴重的外交事件,
“說真格的,這動靜太大了。”顧鐵感嘆了一聲,“蒙古的態度很奇怪,聽卓力格圖話中的意思,兄弟會似乎並不能直接控制蒙古軍方,我認爲蒙古人在某種程度上被利用了。”
“看那邊,他們開始搜查這條街道了。”愛娃在窗子後面輕聲道,
“我看到了,正在想辦法。”中國人瘋狂調動着所有聯網資源,忽然一拍巴掌:“很好,隔壁也是空着的,博特,你有沒有辦法在牆上開一個洞,然後把它毫無痕跡地補起來。”
絡腮鬍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可以。”
“在五分鐘內。”顧鐵補充道,
“……可以試試。”這下清道夫有點猶豫了,
顧鐵伸手指着屋子右側的牆壁,“這條街上所有的二層樓都是連在一起的,在軍警檢查完隔壁那棟樓之後,我們整體轉移過去,然後把牆壁補好。”
“收到。”博特從懷裡掏出兩件小機械,以及一些瓶瓶罐罐開始準備,
“小丑,你現在狀態怎麼樣。”顧鐵轉向特里,這個傢伙一臉迷茫地坐在牆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愛娃像懷孕的母貓一樣非常警惕:“你想幹什麼。”
“……算了,等會兒再說。”
說話間,大批的軍人涌上街頭,開始挨家挨戶搜查,清道夫在屋裡轉悠着,把一切可疑的繃帶、血滴和腳印去除,最後掏出一個小塑料瓶,朝空氣裡噴了幾下,,,中國人第一次見到充滿腐臭和灰塵味道的空氣清新劑,
“嘭。”隔壁樓的房門被踹開了,七八名士兵衝了進去,更多的士兵在外面警戒,“等安定下來,每個人都要化妝,他們肯定沒掌握大夥的身份信息,只是在找一羣可疑的持槍外國人而已。”顧鐵想了想,說,
“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小蘿莉有點憂心地詢問道,
“日本。”顧鐵作出了讓她更加憂心的回答,
這時士兵完成了檢查,開始涌出隔壁樓房的正門,“現在,博特,沒有五分鐘那麼樂觀,最多兩分鐘。”中國人低低地叫了一聲,跑到牀邊背起昏迷不醒的喬治,從黑店裡購買的500ml新鮮血漿已經輸入他的身體,總算把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接下來他還要與虛弱、炎症和高燒進行長久的搏鬥,不過這個年輕人的身體非常健壯,一定能挺過這一關,
清道夫啓動了小小的機器,這是一臺微型水壓切割機,鑽石噴嘴射出強勁的纖細水柱,像切豆腐一樣割開混凝土牆壁,樓下傳來粗魯的敲門聲,沒有耐性的士兵緊接着使用破門錘砸開了大門,開始搜查一層的幾個房間,
嘶嘶的切割聲被樓下雜亂的腳步聲遮蓋,“好了。”曲線轉了一圈完美閉合,一塊半錐形的混凝土輕輕滑了出來,博特雙手抱住混凝土塊,在對側插上一個把手,然後開始噴塗與牆壁油漆同樣顏色的液體,“走走走。”顧鐵低聲催促,愛娃拉着小丑先鑽了過去,半張臉吉斯胸前還插着滴血的導流管,但頑強地自己行走,顧鐵隨後揹着喬治穿過圓孔來到了隔壁,絡腮鬍最後跨了過來,雙手拉着混凝土塊上的把手用力,半錐形圓塊嚴絲合縫地嵌了回去,牆壁表面噴塗的速乾漆模糊了接縫的痕跡,幾乎同時,軍人們登上了樓梯,隔壁傳來稀里嘩啦的翻找聲,
顧鐵環視四周,這棟樓二層只有一個空曠的大房間,沒有經過任何裝修,他把喬治輕輕平放在水泥地面上,小白臉呻吟一聲,愛娃連忙捂住他的嘴,一名軍官在隔壁喊了兩聲,士兵們開始撤退,外面警戒的軍人也開始向下一棟樓房移動,
顧鐵向博特豎起大拇指,絡腮鬍點點頭,坦然接受了讚揚,
“你剛纔說,還是要去日本。”小蘿莉坐在地上,問,她的裙子又皺又髒,紮成馬尾的金髮因爲汗水而溼漉漉的,臉上橫一道豎一道污跡,看起來像個貪玩的六年級女孩,
“當然,我要的答案只有在那裡才能找到。”中國人一邊在量子網絡中完善警戒體系,一邊答道,
“完全無視‘聆聽者’的指示。”愛娃嚴肅地盯着他,
顧鐵反問道:“有沒有任何規定是關於被選者必須遵照聆聽者指示行事的。”
這個問題讓愛娃愣了半晌,“我想,沒有……但此前我們接觸過的被選者都非常尊敬聆聽者,忠實執行他的指示……”
“切,我爲什麼要尊敬一個藏頭露尾的傢伙,如果他真的能預言未來,那爲什麼不知道我們在鬼門關走了一趟。”顧鐵露出鄙夷的表情,“我再問問你,如果不涉及安全問題,無論你們還是聆聽者有沒有權利干涉被選者的行爲。”
“我想,沒有……”小蘿莉爲難地回答,
“那麼如果把危險當做一個可統計的變量,現在去哪裡最危險,中國,俄羅斯,哈薩克斯坦,還是日本,中國多少分,俄羅斯幾星級,日本百分之幾十,你能給出答案嗎。”顧鐵不依不饒地追問,
“我、我不知道……”愛娃明顯被這陣質問打懵了,
“那麼我做出前往日本的決定,你們是不是該忠實執行。”勝利的中國人得意地說,
愛娃委屈地低下頭,“我知道了……去日本……反正我們的生命是爲了你而存在的……喬治、吉斯、特里……我知道總有一天會走到這一步的……”
小蘿莉臉上的悲傷讓顧鐵的勝利顯得毫無意義,他覺得自己像是個從小女孩手中搶走心愛玩具的可悲強盜,“沒事的,你們在保護我,我也會保護你們,既然命運讓我們同行一段時間,我就要保證這是一段悠長而有趣的旅程。”他蹲下去,用纏着繃帶的指尖拭去愛娃眼角的淚水,
在不安的亂流攪動蒙古國扎門烏德市的同時,遠在日本東京千代田警視廳總部大樓地下十一層的兩個男人也清楚看到了這種異動,“熵值的變化非常劇烈,議員大人。”一寸木忠誠望着色彩斑斕的投影屏幕,情緒明顯有些亢奮,“在蒙古與中國交界的地方,還不能確定是哪名候選者,不過觀察員顯然已經帶動了世俗力量,在貝魯賽巴布插手之前牽制了對方的行動。”
德沃魯若有所思地敲擊着桌面,“我剛剛收到蒼蠅之王的報告,那名觀察員已經犧牲了,說起來他還是你的老熟人呢。”
“我的……熟人。”一寸木愣住了,
“‘第一世界’項目崩壞時被流放的其中一人,他沒有你那麼好的運氣,可以以降臨階層的身份重回高層。”金髮的年輕人微微一笑,“好了,不需要更多情報,我可以確定我們要找的東方人就在扎門烏德,讓羽田航空港準備好我的噴射飛機,我馬上出發。”
“您要親自去解決這名候選者,議員大人,不請求聖殿荊棘十字團的援助嗎。”日本人擔心道,“他看起來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傢伙……當然不是質疑您的能力,議員大人。”
德沃魯站起身來,整理一下一絲不苟的領帶結:“這次行動貝魯賽巴布和十字團都不會插手,我想與他單獨會面,對了,我回去以後會對執事長說阿斯蒙蒂斯的運行沒有問題,而454號兄弟是個很有能力的外圍執事。”
一寸木不再多說一句話,向特派員深深地鞠躬,
“對了,通知瑪蒙進行探測,我要知道候選者身邊的幽靈是誰,……算了,還是我自己跟他們打交道吧,貪婪之神很煩人的。”德沃魯昂首走向房間外面,嘴角浮現愉快的笑容:“等着我,神秘的東方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