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真正的黑/社會聽了苟史同志這樣滑頭的話,一定是勃然大怒,關門放狗,揮拳揍人了。苟史同志膽敢這樣說,一是因爲警方到來有了一定的安全感,二是因爲奸商的不賠錢本性使然,三是因爲他判斷趙阿狗屬於黑/社會中的善類,其攻擊性還未到那種喪失理智的程度,所以他大着膽子耍了個滑頭,屬於在刀尖上跳舞的高度危險動作,偶一不慎,就會鮮血淋漓,各位觀衆請勿輕易模仿,否則後果自負。
趙阿狗心裡冷冷一笑,心說苟史同志變得果然是快,以爲警察到了底氣就足了,膽敢跟自己耍滑頭,實在是可恨,但因爲早有準備,也不怕他有耍滑頭的行爲,點了點頭,道:“好,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苟史同志道:“只要證明是我的飯菜質量問題,我一定會在相應的範圍內進行賠付。”
苟史同志又加了幾個字,加上了“相應的範圍內”這幾個字之後,他的賠付責任又降低了許多。
他這點小技倆自然沒有逃過趙阿狗的眼睛,若是放在平時,趙阿狗自然會是關門放狗,揮拳揍人了,但在丁逸的周密計劃下,苟史同志已盡在掌握,他的一舉一動都不出丁逸之所料,苟史同志即使再怎麼修辭,都不會改變他最終的悲慘命運,想到這一點,所以趙阿狗也不和他計較,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此時一隊警察已經成功進入到了“狗不來大排檔”的內部,直接面對苟史同志、趙阿狗、苟史同志的手下和趙阿狗的手下。
這隊警察如此輕易地進入“狗不來大排檔”的內部,其主要原因是原先守候在“狗不來大排檔”門口不準外人進來的那幫趙阿狗的手下,見到警察到來之後,按照之前的部署,立即執行了B計劃,由只准出不準進的欺男霸女蠻橫狀態,立即改變成“歡迎歡迎,熱烈歡迎”善男信女的良民狀態,高呼着歡迎的口號將警察同志熱情地迎了進來,所以警察同志們的到來毫無阻滯,輕輕鬆鬆進入到了劇場中央,成了此一幕的男主角們。
“你們爲什麼打人?你們爲什麼掀桌子?你們爲什麼堵住大門不讓別人進來消費?”爲首的警察問趙阿狗道。
根據他們多年的辦案經驗,警察一眼就看出進攻方是趙阿狗和他的一幫手下,防守方是苟史同志和他的一幫員工。所以爲首的警察就問起了進攻的首領趙阿狗。
之所以一眼就看出趙阿狗是進攻方的首領,是因爲趙阿狗站在舞臺的中央位置,按照表演學的理論,站在舞臺的中央位置的演員,都是重要演員,雖然在本書中,趙阿狗只是一個小配角,但在本一幕中,趙阿狗卻是如假包換的主角之一,自然應該站在舞臺中央,基於這一點,警察很輕易地就認出了他的身份,所以平時學學表演學的理論,對於刑偵辦案,還是有相當好處的。
趙阿狗直奔主題,申訴道:“被打之人必有其欠扁之處。‘狗不來大排檔’這幫奸商,其提供的飯菜質量有嚴重問題,導致我們這位兄弟口吐黑血昏死過去,生命垂危,還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今天晚上之後的幾十年,他們還拒絕賠償,這樣的奸商,你說該不該打?”
和口吐黑血昏死過去的魏川庫一樣,爲首的警察也姓魏,名叫人民,合起來全名就叫“魏人民”,聽起來和“爲人民服務”的那個“爲人民”諧音,這個名字讓他在從警工作中佔了不少的便宜。因爲本市的這一任警察局長名叫“福悟”,一直標榜自己,說自己的座右銘就是不折不扣的“爲人民服務”,剛好自己姓“福”,父母之所以給自己起名叫“悟”,就是父母希望他能夠爲人民服務,這纔給他起的名字諧音“服務”。現在警局裡出現了一個“魏人民”,兩人的名字合在一起,正是“爲人民服務”,這也是天意,說明了自己是真正地爲人民服務的。有了這層原因,福悟對魏人民青眼有加,魏人民的仕途相當順利,和他一起從警的同屆學員,還在底層打拼,魏人民已經當上了帶頭大哥,領着一幫小弟開着110處理民事糾紛了。
魏人民接到報警電話,知道在“狗不來大排檔”發生了嚴重的打砸事件,多名正義員工被尋釁滋事的無恥之徒圍毆,多臺桌子被掀,多名正在吃飯的顧客被無故驅趕,多名試圖進入“狗不來大排檔”進行消費的意向性顧客被禁止入境,就連在“狗不來大排檔”里正在桌角邊上吃些殘羹冷炙的可憐貓咪都被踢傷了下/體,可見歹徒的氣焰極其囂張,簡直就是社會的敗類人類的渣滓,不對他們進行正義的懲罰,正義何在?公理何在?於是魏人民立即帶領一幫小弟,開着警車迅速來到了事故現場。
但事故現場的情形與他的設想有着很大的差別,原以爲要使用武力才能將暴行鎮壓的魏人民,卻在“狗不來大排檔”門口受到了所謂暴徒的熱烈歡迎,進入了“狗不來大排檔”的裡面,看到了暴徒首領,一經詢問,這才知道無風不起浪/,暴徒們的所謂暴行,完全是因爲他們的兄弟吃了“狗不來大排檔”裡的變質食品而口吐黑血昏死過去,而“狗不來大排檔”卻又拒絕賠償,這才導致了矛盾激化,引起了衝突,這麼說起來,也不全是打人的這幫人的錯誤,“狗不來大排檔”的食品質量出現問題也是事情的起因之一,且聽“狗不來大排檔”的重要當事人苟史同志怎麼解釋。
趙阿狗這麼一說,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的顛倒黑白,但也是明顯的歪曲事實,他的兄弟口吐黑血昏死過去是事實,但所謂索賠未果這纔打人,這就是胡說八道了。據苟史同志所瞭解的情況,自己的服務員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趙阿狗已經動手了,又是打人又是掀桌子,又是趕人又是堵門,哪裡給他們瞭解內情的機會,說是因爲他們不願賠償這才發生了過激行爲,顯然是惡人先告狀,簡直是太壞了。
苟史同志氣得要跟趙阿狗說“你這麼賴皮,我不跟你玩了”,但忽然想到,現在不是玩過家家的遊戲,自己面對的是一羣黑/社會,任何的意氣用事,都會帶來難以想像的後果,要是自己說出來不跟趙阿狗玩這種話,趙阿狗生氣之下,霸王硬上弓,硬要跟苟史同志玩,那就被動了,所以苟史同志沒敢直接否定趙阿狗的話,轉移了話題,對魏人民道:“剛纔我在辦公室,所以外面的情況也不是太瞭解,只聽到乒乒乓乓,哎喲哎喲,打不死你,我的媽啊之類的聲音和臺詞,我從辦公室出來之後,發現飯店裡就沒幾個人了。如果這位兄弟的弟兄因爲吃了我們的東西導致身體出現了問題,我們一定按法定標準進行賠付,決無二話。”
魏人民道:“既然這樣,那就好辦了。你們先把病人送到醫院,看病要緊,看病的費用和之後的誤工費,健康賠償費,精神損失費,神經病預防費,都由‘狗不來大排檔’負擔,就這麼決定,好了,收工回家。”
魏人民一揮手,就要率領手下這幫小弟離開“狗不來大排檔”,這可急壞了苟史同志。
“警察同志,我說的只要證明是我的飯菜質量問題,我一定賠付,但是目前還不能得到這個結論啊。”苟史同志道。
“在你的飯店,吃着吃着就口吐黑血昏死過去,不是你的飯菜質量問題,難道是隔壁老王家的飯菜質量問題?只聽說某人的兒子長得像隔壁家老王,沒聽說隔壁家老王的飯菜會吃死人。你們這些商家,缺的就是承擔精神,有事沒事就賴給他人,隔壁家老王代人背了多少的黑鍋?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店將不店,飯菜將不飯菜,廚子將不廚子,如此下去,怎能得了?”見到苟史同志另生波折,一副奸商的嘴臉,魏人民非常氣憤,於是對苟史同志進行了教育。
“話不是這樣說。”苟史同志雖然懼怕黑/社會,但並不懼怕警察,所以他敢跟魏人民擡槓。他道:“如果是我的飯菜質量問題,那爲什麼一桌這麼多人,只有這一個人口吐黑血昏死過去,而不是全體食客同時口吐黑血昏死過去?大家吃的都是同樣的飯菜,只有一個人口吐黑血,說不定是他自身體質有問題,可能是在隔壁老王家吃了變質飯菜之後,到了我們家才發作,要是這樣,應該去找隔壁老王算賬,把隔壁老王家的錯誤讓我們來承擔,不是冤枉了我們嗎?”
魏人民想了想,覺得言之有理,於是轉向趙阿狗,道:“人家商家說得對,爲什麼你們同吃一桌菜,都沒有口吐黑血,其他各位觀衆也沒有口吐黑血,而只有這位……”他看了一眼正躺在黑血泊中的魏川庫,問道:“他叫什麼?”
“姓魏,叫魏川庫。”趙阿狗道。
“叫什麼?”魏人民沒有聽清楚,又問了一遍。
“魏川庫。魏是衛生紙的衛,川是不穿褲子的穿,庫是三角褲的褲,魏川庫。”趙阿狗重複道。
因爲趙阿狗的文化水平較低,所以他把魏川庫的名字中的三個字全部都說錯了,不過魏川庫同學只是一個小小的配角,名字正確與否並不重要,即使趙阿狗說錯了,也沒有什麼嚴重後果,不會有人和他打官司說他侵犯名譽權,趙阿狗也就隨口亂說,毫無顧忌。
“怎麼這個名字這麼奇怪?”魏人民心道:“聽起來像是未穿褲,難道他父母有暴露狂傾向?所以纔給他起了這麼一個色/情的名字?”
但作爲一個見多識廣的警察,魏人民見過許多稀奇古怪的名字,前段時間倒真的見到一個自稱叫做“未穿三角褲”的,所以今天見到這個魏川庫,也不是非常驚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