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露出一抹魚肚白,沉睡中的都市漸漸有了喧囂。
離城市很遠的那個山窪窪裡,事兒還沒完。
市局鑑定科。
從緊閉着的門後邊隱約傳出激烈的爭論。
一幫還沒卸下防彈衣的警員扒在門邊側耳傾聽着。
屋裡,軍刀和三個黑衣人圍在一臺高倍顯微鏡前,軍刀抱着雙臂,眉頭緊鎖,目光投向顯微鏡下,另外三個黑衣人則七嘴八舌地爭論着什麼。
還是在後半夜,第一批奉命進入山間神秘別墅的警員們疲憊不堪的回到了局裡,其中鑑定科的兩名警員把一隻冷藏箱擡到了軍刀的辦公室。之後,又搬到了鑑定科,大約到了凌晨的時候,三個黑衣人幽靈般的出現在鑑定科的屋裡,把正在屋裡工作的兩名警員嚇得不輕。
三個人聽了軍刀關於神秘物質的推論後,就開始了討論,開始就是討論,後來則變成了爭論,最後變成了爭吵。
爭吵的焦點集中在顯微鏡下的那一小片乾巴巴的片狀物上。
那片狀物質是搜索隊從別墅地下室中找到了唯一的證物。
G城市局司法鑑定科裡有一臺從帝都緊急調運過來的大型電子顯微鏡,一臺放射性鑑別設備,據說,是在接到神秘舉報電話後直接從帝都用空軍的直航專機空運過來的,這兩種設備就連省廳這個級別的部門都沒有,足見上頭對此事件的重視。
根據電子顯微鏡及放射性同位素對證物的檢測,得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結論:這一小片乾巴巴的東西來自一種大型複合體菌種物質,就是民間傳說中常人一碰就死的所謂“太歲”。太歲是一種自然界非常稀有的“特大型罕見粘菌複合體”,按《生命起源及進化譜系圖》分析,是介於原生生物與真菌之間的粘細菌,生命力極強,既有原生生物的特點,也有真菌的特點,是動、植物生命的本源。
在蕭氏別墅下邊發現了太歲的蹤跡,說明舉報電話中陳述的某件事情竟然是真實存在的,也就是說,那個神秘舉報電話中有一件事是板上釘釘的:真有不死之身!
就在鑑定科裡爲太歲的事爭論不休之時,黃龍寺出事了。
張弘強跟於小魚這一陣子可謂是輕鬆之極。
自從又一位漂亮美女被送進安置所後,那個實在是很不安分的王筱蓓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成天黏糊在漂亮美女的身邊,小嘴兒跟抹了蜜糖一樣姐姐長姐姐短的。張弘強雖然不清楚那個漂亮美女的來歷,但先天具有的超感應能力告訴他,此女絕非一般,不可小視之。儘管王筱蓓的日常起居差不多已經不用他跟小魚操心,但責任感很強的小張同志還是照例每日行使着自己的義務,實在是閒得慌,他就坐到安置所的屋頂平臺上打鳥玩兒。
張弘強打鳥跟別人不同。別人打鳥不是用彈弓就是拿網粘,要不就下三濫的拿攙了毒的餌,張弘強打鳥都不使那些,張弘強打鳥用眼。
甭管天上飛多高的鳥,只要被張弘強的眼睛瞄上,就斷無逃出生天的可能。河對岸負責觀察的人好幾次從望遠鏡裡看到了張弘強打鳥的精彩畫面:小張四平八穩的坐在小馬紮上,偶爾一擡頭,一隻正在天上翱翔的大鳥撲棱了幾下翅膀,忽然筆直地墜了下來,摔在張弘強身邊……把這幫觀察哨的人都看呆了。
打下來的鳥一般都不是什麼國家保護禽類,因此,只要小張有收穫,一準兒會讓負責外圍的同事換班時給對岸的同行們送過去,要不就是燙毛去內臟,燉上一小鍋,跟於小魚改善下枯燥的生活。
王筱蓓和陌生美女的飲食現在不歸張弘強管了。她們兩個的飲食由專人每天送來,基本上王筱蓓只要有吃的,一定會吃個精光,而陌生美女則對那些精美菜餚置若罔聞,看都懶得看一眼。張弘強跟於小魚一直在揣測,她不吃不喝居然一點都不顯憔悴,到底有啥法寶。
就在遠離城市的大山裡去了大批警力的同時,暗夜下,一股渾濁的東西正悄然接近黃龍寺……
入夜,黃龍寺內外一片靜謐。白天鼎盛的香火,川流不息的香客都漸漸散去,古老的寺院上空瀰漫着微微的青煙,那是大雄寶殿前巨大的香爐中燃燒的香燭發散出的餘燼。被兩棵巨大香樟樹那遮天蔽日的樹冠掩蓋着的大雄寶殿在各種逐漸閃爍的燈光照射下顯得更加神秘莊嚴。
黃龍寺最出名的並不是它的香火,也不是這兩棵樹齡超過千年的香樟,黃龍寺最出名的是一隻被衆香客喚做“韋陀”的大白貓。
通常,很多廟宇中都有被僧人們散養的小生靈,以貓居多。像帝都譚柘寺正殿前那隻著名的廟福“大白”。黃龍寺的這隻大白誰也說不清來歷,是老住持在大雄寶殿後邊的韋陀殿中偶然遇到的。韋陀是佛教中大名鼎鼎的神仙、西天極樂世界中唯一可以高舉屠刀捍衛名門正派的“防彈武僧”。一般韋陀的塑像都會位於大雄寶殿與其他神佛殿之間或者偏旁的位置上,這個位置也是韋陀的崗位,所以,黃龍寺的大白出現在韋陀殿中,在老住持看來,絕非偶然,而是必然。
大白把身體蜷縮在香樟樹粗大的枝杈上,一天的喧囂並沒有讓大白感到疲倦,相反,越到夜間,大白越是精神抖擻。
驀地,大白的耳朵豎了起來!
有一股隱沒在暗夜中的東西正悄然無聲地從大白盤踞的枝杈下方緩緩流過。
大白眯起眼睛,身體慢慢拱起來,直到拱成一個弓的形狀,鋒利的爪子已經沒入了樹的皮膚中,大白的尾巴也跟着身體的弓起高高豎立起來……突然,大白眯着的眼睛猛地張開,兩道寒光從它的雙眸中射出,身體如同離弦的箭,嗖地一下,撲了出去!
“嗷嗚!”一聲生猛的虎嘯震得大雄寶殿的房檐直顫,伴隨着虎嘯,白色的閃電已經準確的撲住了某個東西。那東西在大白的利齒咬合下死命掙扎,卻絲毫無法掙脫大白的撕咬!與此同時,大雄寶殿後邊的韋陀殿一陣金色強光閃過……
安置所的小窗戶後邊,張弘強跟於小魚都看呆了。
夜空下,陰雲密佈,大殿的方向,一團金色的光芒正冉冉升起。光芒非常強烈,卻又能清晰的看到光芒中央的那個身形:古代武將裝束,而且,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能看到武將手中高擎着的一柄法器!
“金剛降魔杵。來頭不小,連護法金剛都驚動了。”
陌生美女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張弘強跟於小魚的身後,冷豔的臉上毫無表情。
正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冉冉上升的金色光芒吸引之時,一直沉睡如豬的王筱蓓忽然詭異地睜開了眼睛。
王筱蓓的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也就是短暫的瞬間,這天真的笑意就被冷酷的表情替代。王筱蓓慢慢從牀上坐了起來,周身瀰漫着黑色的霧氣。如果貼近了看,你會驚恐的發現,那些所謂的霧氣竟然是密密麻麻數不清的黑色小蟲!
張弘強是最先從震驚中清醒的。
他慢慢轉過身體,面對着身後的冷麪美女張了張嘴。
孟婆雖然失去了大部分的法力,但對脣語的解讀依舊很拿手。張弘強的嘴無聲的翕動着:“慢慢地到我身後來,不要回頭。”
孟婆腳下一晃,身形已經閃到了張弘強的背後。
除了這手天女散花的移形換影術外,孟婆眼下已經身無它法。
這位掌管靈魂失憶的冥界使者此時此刻竟然對眼前這個沉着穩重的人類男子產生了一絲奇怪的情愫……
張弘強面如死水,雙腳不易覺察地在地面劃了幾下,擺了個架勢,眯起眼睛,凝視着牀上已經半坐起來的王筱蓓。
大雄寶殿外,巨大的香樟樹冠下,廟福大白正撲在一團白花花的東西上又撕又咬,大白的身體已經從一隻小白貓陡然膨脹變身爲巨大的白虎!巨大白虎的周身籠罩着一層金色的光霧,邊咬邊發出震撼的咆哮!如果這個時候有誰站在附近,他就一定能看到詭異無比的景象:金色的光霧中,一名古代武將裝束的壯漢正揮舞着手中怪異的武器與一個現代裝束、長着一對破爛翅膀的妖冶美女打得難解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