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永遠不要傷害自己,永遠不要傷害他人
“當一個人下定決心自殺時,無論他有沒有成功,這個人都不再是一個活人。”
思遠在校長室百無聊賴時無意中翻到了這句話,他看到這句話之後,立刻對校長的印象好了許多,他擡起頭笑着手:“校長,這句話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正戴着眼鏡站在窗口緊張兮兮看着外頭的校長聽到他的話,扭過頭只是看了一眼思遠指的那行字,脫口而出:“歐洲著名哲學家、心理學家、神學家布馮德奧說的,從哲學角度來說,一個人既然選擇自殺,那麼他已經從世界上消失過一次了。從神學來的角度來說,自殺的人並不被天堂接納但是也失去返回人間的希望,他沒有死的原因只是地獄送他到人間來折磨他人。”
“那從心理學角度呢?”
“哦,心理學我不太熟,只是從大背景來看,一個會惡意傷害自己的人,那麼他的潛意識肯定會保留這種殘暴,這樣的人也許會成爲潛伏的野獸吧,大概是這樣。”
思遠放下書:“校長沒想到你挺有文化素養啊。”
“只是平時喜歡看書。”校長謙虛的擺擺手,但眼睛卻一直盯着校門外的動靜:“你確定不需要找公安部門來調解一下嗎?”
“不用了,這麼點小事還不值得興師動衆。”思遠再次拿起另外一本書翻閱了幾張,發現這本書還是跟神學有關係:“校長,你好像對神學很感興趣啊。”
“是啊,我一貫相信世界上有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存在,大部分人不知道罷了。可事實上這些事情每時每刻都出現在我們身邊,很多人沒有注意而已。”
突然間。窗簾被威風輕輕吹動,正在說話的校長猛然扭頭,卻發現思遠已經不在位置上了,但是緊接着一個尖銳的物體就已經頂在了他的脖頸之間。
“校長,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誰。”
思遠眯着眼睛用一直鋼筆頂在校長的脖子上。眯起眼睛看着他的後腦勺,語氣凝重而緩慢。
當然,思遠自然是不會因爲校長的幾句話就突然犯病,實際上他是看到了校長桌子上有一篇看上去剛寫完的稿子,這稿子的署名正是那個思遠一直找尋無果小報投稿人,就是可以在完全不知道內情的情況下。把剝皮案分析得絲毫不差的那個小報專欄作者!
當時這個報紙被陳明專門拿出來分析過,如果不是對這些東西非常瞭解的圈內人那根本是寫不出如此透着全面的分析報告的,外行人也許只是看一個恐怖的故事,但實際上只有他們這些經手人才能看清楚這到底是個怎麼回事。
所以思遠看到之後,再加上這校長的一番話,他立刻就警惕起來。反正現在但凡是和左明軒能扯上一丁點關係的人,都能讓思遠變得神經兮兮。
“別緊張別緊張。”校長往前走了兩步,脫離思遠的控制,然後慢慢的轉過身走到門口關上了房門:“我挺好奇的,你是怎麼發現的?”
思遠朝桌子上的手稿努努嘴:“一個德高望重的名校校長,應該不會是爲了興趣來寫恐怖小說吧。”
“爲什麼就不行呢。”校長用手撥開思遠的鋼筆:“別這麼衝動,你第一天帶那兩個小丫頭過來的時候。我就認出你們了。”
“演技不錯。”思遠由衷的誇獎道:“你還真夠沉得住氣,現在呢?不報一下名號?”
“哦,對。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青城劍派,掌門,司徒安然。”校長笑着吧唧兩下嘴,似乎是在回味什麼:“當了三十年老師,都忘了我是個劍仙。”
思遠拋下鋼筆,拿起手稿,上頭赫然是對這次封路清場事件以及山鬼殺人事件的分析,甚至還有涉及到幾百公里之外洪都的養屍地事件。雖然略微有些偏差,但大致過程幾乎一樣。
“司徒安然,沒聽過。”
“當然,全市都知道司徒安然是校長,哪有幾個人知道司徒安然是劍仙呢。”他說話的時候。眼神裡全是落寞:“我老婆孩子都不知道,誰能想到一個五十歲的老禿頂會是個劍仙呢。我剛纔就說了,人總是會忽略身邊那些不尋常的事情。”
“說實話,我也想不到。”思遠攤開手:“這麼多年你都沒被人發現過?”
“哦,嗯,倒也不是。八十年代初的時候,有一次妖器出世,我就被認出來了。”校長伸了個懶腰:“不過那傢伙死了。然後就沒然後了。”
“你殺的?”
“別鬧,我二十歲以後連雞都沒殺過一隻。”校長撇撇嘴:“疲了,現在青城劍派,一共只有四個人,哦……兩個,去年老死兩個,剩下我和一個老不死的,蜀山那種大派人多點,可能有個三四個吧。什麼法術啊、劍術啊、降妖除魔啊,離開我們這一代太遠了,像我這樣,其實也不錯。”
思遠嗤笑一聲:“我走到哪都能碰到你們這些人。”
“不對不對,不是你走到哪都會碰到我們,而是我們本身就在你的周圍。我們換個角度來看吧,你如果是個普通人,你就算看見我的手稿了,你也只會覺得我是上班上得太清閒,沒事找事幹,根本不會看出我跟你是同類人,對不對?事情就是這樣,孕婦效應你知道吧?就是說孕婦更容易發現別的孕婦,開好車的人更容易發現其他好車,犯罪分子更容易和其他犯罪分子彙集在一起。這是有因有果的,所以……嗯……你明白吧,我當時也是這樣的,你如果真想過過平常人的生活,就把視角切換回普通人,這就夠了。”
“比如?”
“比如你看到一具屍體,你發現這具屍體不是被人類所殺,那你會怎麼樣?”
“查啊。”
“對啊,查啊,這一查你不就進了這個圈子麼。普通人呢?他們幹了什麼呢?”
“看啊。”
“是啊,看啊。他們看不明白,只是看個熱鬧,所以他們就進不了這個圈子,你看就是這樣。好了。放學了,我們談話結束,我繼續當我的校長,你呢現在出去對付那些小混混,就這樣,下次再見的時候。你可不知道我是劍仙。”
思遠無奈的笑了笑:“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的劍呢?”
“哦,劍啊。”司徒安然摸了摸下巴:“望穿秋水!”
“哎,幹啥?”這時一個穿學校工作服的大漢推門而入,上下打量了一圈思遠,接着毫不顧忌的撣撣菸灰:“沒事兒你你你你瞎叫喚個啥?”
思遠一愣:“你的劍?”
“昂。我的劍。秋水你能不在我這抽菸麼?”
“別嗶嗶,有屁放,老子還要剪草皮呢。”
“沒事。”
“沒事我叫你奶奶個腿兒啊,個咧娃。”
看着校工提着掃把走出去,思遠快速的眨巴着眼睛:“你的劍好有個性啊。”
“他有個性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滿意了吧,劍也讓你看了。”
思遠點點頭:“我還是好奇,你們怎麼隱藏氣息的?”
“心中無劍。手中無劍。無慾無求,無爭無奪。自然就沒有氣息了。”
還想多說兩句的思遠被硬生生的哄出了校長室,他站在門口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以後裝逼恐怕也得小心着點了,今天可算是遇見正兒八經的隱士高人了,因爲他剛纔說心中無劍那句話的時候,整個人突然消失在了思遠的靈覺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虛無,但卻讓人感覺如芒在背,難受的很。
趁着剛放學。思遠很快的找到了夢鱗,夢鱗一見他來了,立刻像犯了錯誤的小狗似的耷拉着腦袋一隻手提着書包無精打采晃晃悠悠的朝他走過來。
“是不是調皮搗蛋了?”思遠蹲在她面前,捏着她的小鼻子:“讓你不要打人。”
“主上我錯了……”
“算了算了,跟我去道歉。”
“纔不要。”
“我是不是你主上!”
“好吧……”夢鱗灰頭土臉的跟在思遠身後。整個人都顯得特別沒有精氣神兒,反倒是小山神在看到思遠時卻像一隻脫繮的野狗,完全沒有了日常時的女神範,一路晃着腦袋小跑到思遠面前,牽着他的袖子,嘰嘰喳喳的講述她一天的故事。
小山神本身就特別話嘮,原來是因爲什麼都不懂,所以說的少,現在可倒好,隨着接觸的人越來越多,她的話題幾乎是呈幾何倍數往上翻,只要見着人就能喋喋不休的說上一整天。從怎樣削鉛筆到班上同學的八卦,她無所不談。
“我跟你說哦,今天喇叭花把人打了呢。”
“對對!主上,都怪四腳蛇!”夢鱗似乎反應過來了:“都是四腳蛇惹的禍!”
現在的小山神早已非吳下阿蒙,雖然夢鱗仍然四腳蛇四腳蛇的招呼她,但她顯然已經不再逆來順受,開始學會了反擊,並給夢鱗起了個恰到好處的外號叫喇叭花……一個動物妖一個植物妖的大戰,似乎已隱隱呈現出勢均力敵的狀態。
“明明是喇叭花動手的,我沒有打人!!!”
“我說……你們倆,在外頭的時候倒是同仇敵愾,怎麼一回來就互相出賣啊。”思遠揉着倆姑娘的腦袋:“我又沒說責怪誰,道歉也是我去給人道歉。”
於是,帶着倆耷眉順目的活寶,思遠就走出了校門,他們剛走出去沒多久,就發現有好幾輛車在外頭候着了,見到他們出來之後,一個看上去挺白淨的年輕人走上前面色嚴肅的說:“領導想跟你聊聊。”
思遠看了看倆妖精,然後點點頭:“走吧,去哪聊?”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三人被客客氣氣的請上了汽車,上車之後思遠靠在靠背上對小山神說道:“你看,這就是真正的黑社會了,是不是跟電視上不一樣?”
“嗯,真的呢。我還以爲他們都有紋身,拿着大刀。嚇死人了。”
“不是不是。那種都是弱智。”
聽到思遠的話,就連坐在前頭的司機都情不自禁的通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
“說!你剛纔笑什麼笑!誰讓你笑的!”夢鱗突然半截身子竄到了副駕駛上,揪着司機的領子就喊道:“我有讓你笑嗎?”
剛纔還萌萌噠,現在就氣勢洶洶。這妖精的世界,凡人真的是沒法兒去理解,就連思遠都愣了,連忙把夢鱗抱了回來,抱歉的朝司機笑道:“對不起對不起,小孩不懂事。”
“小孩懂事不懂事沒關係。等會就怕你也不懂事。”司機冷言冷語的嘲諷着,語氣裡全是居高臨下的感覺。
思遠聳聳肩:“懂事懂事,我一定懂事。”
車越走越荒涼,最後停在了一個看上去倒閉有一段時間的磚廠裡,接着思遠被領下了車,然後被幾個人前後簇擁着往前頭走着。
“把電話拿出來。”
“額……”思遠猶豫了一下。然後搖頭:“不行。”
“老實一點。”
“不是我老實不老實的問題,等會要是我女朋友打電話找不着我,你們會有麻煩。”思遠突然往前站了一步,板起臉對那個高他半頭的大個子悶悶的說道:“所以,你懂的。”
他這突然一下子,還真就把這大塊頭給護住了,不過接着就聽裡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六兒。放他進來吧。咱們是文明人。”
“對啊,文明人。”思遠拍拍大塊頭的胸口:“我們都是。”
就這樣,思遠帶着倆瓜娃子就進了破磚廠,裡頭有燈,還擺着幾張桌子,桌上放着不少手機,還有許多工人正在給手機進行包裝。
“你們要我手機也是爲了這個吧?”
大塊頭愣了愣:“閉嘴,不該問的別問。”
思遠哪能聽他的啊,走上前看了看:“喲,全新啊。這個不是剛上市的麼?諾基亞新款,多少錢?我給我女朋友買一個。”
“省着你的錢上醫院吧。”
被冷冷的堵了一句之後,思遠一行也進入了最裡頭的房間。這倒是沒想到,這破磚窯裡,居然還有間辦公室啊。裝修的還不差,跟外頭那四面透風的樣兒渾然不同。
坐在辦公桌前有個穿夾克衫的男人,他旁邊的空調呼呼吹着暖風,思遠一看當時就把身上的黃色羽絨服給脫了下來,順勢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今天我妹打傷你兒子,實在不好意思,那個……醫療費、營養費,我都會出。”
“哦。”
“你同意就行,明天把賬單給我吧。”
“你就是這個小丫頭的監護人?”那男人指着小山神:“這小丫頭不錯,我家小子眼光挺好。”
“那是,誰看着她都說不錯。”思遠捏着小山神的臉蛋:“要是知道你這麼通情達理,我就不用跑這麼遠了,你兒子還在醫院對吧,那個……晚上我買點東西去看看。”
“是這樣的。”那個男人擡起頭:“我呢,在道上也不少年頭了,我家那兒子什麼秉性我知道。而且他被一小姑娘打成那樣,真是沒用。”
“不不不,不是這麼說的,千萬別怪他。”
“是啊,親兒子嘛,怎麼會怪他。這樣,你留下一千萬,這事就算完。”
“一千塊就有。”思遠被他一句話給憋笑了:“一千萬,你開玩笑呢吧。”
“我這人,從來不開玩笑。不過我也不爲難人,給你三個選擇吧,一個麼是一千萬,再一個麼你把這個小女娃給我留下,要不我砍你一條胳膊。”
思遠一愣,眨巴着眼睛,嘴角掛起了笑容:“哪個小女孩?”
那男人用下巴指了指小山神:“放心,我也不會對她幹什麼,年輕人的事麼,年輕人解決,不如給他們個機會啊。”
“我說,你當家長,還真是失敗啊。”思遠嘆了口氣:“孩子不能要什麼就給什麼,這會完蛋的。”
“輪不着你教訓我,不然你就留條胳膊下來吧。”那男人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六兒!”
一聽召喚,剛纔那個大漢頓時就帶着人圍了上來,把思遠給牢牢的圍在中間,密不透風。這時的思遠卻是歪着頭,從人縫裡朝那男人說道:“真不給條活路啊?”
“哦,少一條胳膊死不了。”
“你不怕警察啊?”
“市局局長是我把兄弟,你隨便告。不就花點錢麼。”
思遠低下頭撓撓頭髮:“我說,就不能再商量商量了?這就是一個誤會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另外一隻手已經微微開始顫抖。
“我還以爲你多大個人物,進來的時候說那種話,嚇死我了。你看你哆嗦的那個熊樣,哼,放心,我不會卸你胳膊。六兒,他哪隻胳膊發抖就給我打斷那隻,再加一條腿!”
思遠微微擡起頭:“忘了告訴你,發抖不止有害怕,說實話我脾氣已經挺好了。”
“愣着幹什麼!當她倆面,給我往死裡打!”
一個鐘頭之後,二十七部警車閃爍着刺眼的警燈嗚哇嗚哇的飛馳到這裡,等市局的頭頭到達現場之後,他整張臉都白了,白得發青。
磚廠已經倒塌了一大半,而磚廠外頭一字鋪開十好幾口子人,有的捂着胸口、有的捂着胳膊,全部在地上嗷嗷直叫喚。在他們的前面則是一個穿着土黃色羽絨服的男人帶着兩個這在石頭剪刀布看似弱智的小女孩。
“來了?”思遠指着身後的人:“那人說是你把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