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9、春有百花,秋有月。
被封在陣法裡小怪獸左突右閃大聲咆哮,卻沒有任何辦法突破面前薄薄的一層隔膜,任憑它怎麼折騰,外頭都聽不見動靜感覺不到震動。
“這樣真的好嗎?好歹那是你的肉身。”
思遠端着一碗胡蘿蔔汁吃着味道怪怪的午餐,看着面前那渾身粘液的小怪獸多少也有些影響食慾,可旁邊的但丁卻吃得津津有味,面前那噁心的傢伙根本就沒可能影響他的食慾,反而因爲上午消耗過多比平時吃的還要猖狂。
聽到思遠的話,他三兩下把嘴裡的東西吞了下去,囫圇着一抹嘴:“我的?你上去叫丫一聲看它應你麼。”
思遠懶得跟這傢伙羅嗦,他因爲自己被扣了百分之三十法力上限在那哼哼唧唧一上午了,雖然大夥都知道能量守恆的道理,世界上就壓根不存在那種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的好事,但人就是這樣,當時爲了保命讓他法力全失都沒有任何問題,可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之後又開始惦記起他失去的東西了。
“你們都別跟我搶,這玩意我要拿回去做研究。”但丁眼神陰森森的,思遠知道如果這個寄生獸落在他手裡,恐怕不止是被研究那麼簡單了,所以他當時就搖頭拒絕道:“這是肯定不能讓你單獨拿走的,就算要研究也要聯合研究。”
正在思遠和但丁討價還價的時候,帶着女朋友來看怪物的大魔鬼突然指着玻璃櫃子裡的小怪獸驚呼道:“你們看!”
思遠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那個躁動的小怪獸居然安靜了下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但丁手裡的五成熟帶着血糊糊的牛排,後頭不斷翻涌,看上去是餓了。
“你們知道巴甫洛夫麼?”大魔鬼臉上露出貓一樣的表情,走進到那個小怪獸的身邊仔細觀察了一下它的樣子。
“上二十斤牛排!生的。”
無憂宮的僕人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見到這些奇怪的事情之後根本沒有任何人露出驚訝的表情,一個個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在得到吩咐之後,二十斤牛排很快就被一個老的都沒人樣的管家裝在餐車上推了進來。
也許是看到陌生人的緣故也許是聞到了血腥味的緣故。玻璃櫃子小怪獸再次狂躁了起來,瘋狂撞擊着屏障,雖然仍然無聲,但從它的動作來看。它的力氣大概是要耗盡了。
“對生肉有生理反應。”大魔鬼拿出一個筆記本迅速的開始記錄,並在後頭備註上自己的結論:“具備初級智力。”
接着,他拎起一塊鮮血淋漓的牛排放在小怪獸面前,本以爲會激發出它更強大的兇性,可沒想到反而讓他安靜了下來。隔着玻璃櫃子不停舔舐,動作神態可以說是極盡猥瑣。看得但丁是一陣惱怒,重重把刀叉往桌子上一拍:“玩夠了沒有?好歹是我的肉身!”
“你的?你叫它一聲看它應你不應你啊。”
聽到這句話,思遠笑的差點活不下去,這句話被人拿回來塞還給但丁,這股子暗爽簡直沒的說了。大魔鬼這傢伙說話真是相當不好聽,真的……
默默吃了一憋的但丁低着頭繼續吃東西,看上去雲淡風輕的不管不顧了,可思遠卻分明發現他眼睛一直在朝這個方向瞟來瞟去。
那小怪獸舔了一會兒發現舔不到,暴脾氣又爆發了。用力朝着大魔鬼的方向砸牆,表情充滿兇狠,從嘴型來看,它還正發出嗷嗷的聲音。
大魔鬼放下牛肉,繼續拿起筆:“能夠分辨自我,智能水平增加一級。”
他寫完之後,順手拎了一塊牛排甩進玻璃櫃子裡,嘴裡還叫了一聲:“旺財。”
裡頭的小怪獸顯然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的,只是張開嘴一口就把生牛肉給吞了下去,似乎連咀嚼這道工序都放棄了。
大魔鬼也不着急。默默的從餐車裡拎牛排,再次扔了進去,而這次他又喊了一聲旺財,在肉進去之前。
這樣來來回回七八次之後。只要大魔鬼一喊旺財,小怪獸就會像本能似的回頭,盯着他手裡的肉來回擺頭,甚至連發脾氣都顧不上了。
“條件反射初步達成。”大魔鬼再次記下了一筆:“攝取能量方式可以與宿主通用。”
總之小怪獸一頓飯吃了快兩個鐘頭,而在這兩個鐘頭裡,在做的所有人都有了新的收穫。當然……有好也有壞,對於所有人來說,好的方面是大魔鬼的試驗證明了這種寄生獸不是單純的殺戮動物,而是有一定的智商,而有一定智商就代表可控。而壞的一方面,特別是對於但丁來說,自己曾經的肉身有了一個旺財的名字,叫但丁它不會搭理,而只要一叫旺財,它立刻就會轉過頭。
“明明是我的肉身,我居然叫不應。”
但丁十分不高興,他認爲這既然是用他的肉身煉成的怪物,那麼所有權和指揮權都改歸他,可現在卻沒想到這兩個高級權限沒拿到不說,甚至連命名權都沒有。媽的……要知道這個小怪獸可是留着自己的血啊!
“行啊,我現在就讓它適應但丁這個名字,以後所有人都叫它但丁好了。”
“別別別,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這樣吧……旺財挺好的。”
被稱呼爲旺財這個臭大街的名字之後,小怪獸得到了足夠滿足它基礎**的一百二十斤牛排,在這些牛排吃下去之後,它再次恢復了精神,又一次的開始了它的撞牆大業。
“嗯,讓他撞,撞到吃晚餐。我去睡個午覺。”
大魔鬼歪着頭點上根菸,拽着文文靜靜的天使小姐就屁顛屁顛滿臉興奮的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屋子裡就只剩一片寂靜了。
思遠和但丁對視了一下,思遠聳聳肩:“看着你兒子,它身上可留着你的血。”
以但丁現在的能力維持一個已經成型的封絕陣法一點問題都沒有,所以思遠二話不說趁着但丁沒能反駁的時候甩頭就走,一出門就開疾跑,足足跑了四十公里纔算停下了腳步。
看了看時間,發現差不多也該到去找李然的時候了,通過玉牌的位置可以發現,那個詭異的女人現在已經到了不萊梅,應該正心神忐忑的等着自己。
點上一根菸。思遠不慌不忙的呼叫了一下孫林,那頭讓他找個空曠的地方等着,接着沒多久一架民用直升機就突突突的降落在了思遠的面前。
“給我查一下寧清影在哪個病房。”
“好的,請稍等。”孫林的小秘術很專業很冷靜的應答了思遠的要求:“需要挑選禮物嗎?”
“哦。買幾斤蘋果再加一掛香蕉好了。”
直升機直奔了不萊梅州立醫院,從醫院的停機坪下來之後,思遠整理了一下衣服皺着眉頭就看到了在下頭等待的孫林,她手上拎着一掛香蕉和幾斤蘋果,手上還捧着一束鮮花。往思遠身邊一站,赫然就是過來探親的小兩口。
進入醫院之後,一條路上都會有人站起身朝思遠或鞠躬或敬禮,大部分人都是他不認識的,也有一部分是被他認出來的,其中就包括幾個天守門德國辦事處的頭頭。
“你們來幹什麼?”
思遠很不愉快,因爲按照常理來說,一個寧清遠絕對沒有達到這種的佈防等級。這幫傢伙八成是聽說這姑娘是寧姐的妹妹,而寧姐跟自己的關係又不清不楚,所以按照常規的辦法以超規格的方式來保護寧清影。
“齊組。是這樣的。”德國辦事處的一個書記官走了上來,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戴着金絲框眼鏡,文質彬彬的:“是總部發了命令過來要求我們全程保護的,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總部?”思遠眉頭慢慢鬆了下來,既然是總部的命令那他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畢竟總部裡一大堆妖孽在裡頭,考慮問題之全面絕對不是自己能比擬的。
讓書記官退下之後,思遠親自抱着花順着安靜的醫院長廊慢慢走了過去,一轉角他居然在長凳上看到了正在那低頭抽着煙研究一把小手槍的陳胖。
現在的陳明早就不是當年帶思遠出道時的那個清秀帥氣的小哥了。在精衛給他生了個兒子之後,這傢伙整個都胖成了個球,不過能力倒是沒減,現在他全權負責天守門的人事工作和外部協調工作。實權之大幾乎都要把思遠而取而代之了。
陳胖也見到了思遠,擡頭看了一眼,嘿嘿一樂:“咋樣,兩、三年沒見了,你小子裝逼技能愈發嫺熟啊。”
“本能,本能。”
思遠說完。哈哈一樂,張開手就和陳明來了個大大的擁抱。跟這個傢伙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思遠最輕鬆的時候,因爲有了他,自己幾乎就不用動腦子了,不用動腦那簡直是人間至高的享受。
“奉天守門總部命令,天守門行動組執行長官齊思遠正式晉升爲天守門副總長,軍銜提升至中將軍銜,享受國家特殊津貼。”
鬆開思遠之後,陳明立刻把委任狀遞給了思遠:“其實這就是變相給你加了點工資,狗屁的副總,他媽的誰不知道你小子纔是二把手。不過現在你可是比我高一級了,小龍女爲這事還跟二爺發脾氣來着,說她也要加工資,二爺愣是不許,說她過兩年就不缺錢了。說白了,她就是摳門,後勤的大爺都跟她一個德行,摳的讓人想哭。”
思遠翻了個白眼,把委任狀貼到陳明的臉上:“工資從七千二漲到七千五,真多!”
“津貼!主要是津貼!津貼可漲了一千三呢,還有五險一金外加子女保障入學。金飯碗啊。”
“少來,當年我就是這麼被你忽悠的。”
思遠說着說着,突然笑了出來。陳明看着他笑,也跟着笑了起來。孫林在旁邊一臉無知,根本不知道這倆準中年人在笑個什麼勁兒。
笑了一會兒,陳明往後退了一步,表情悽然:“萬陽犧牲了。”
思遠一怔,腦袋嗡的一聲空白了,悶頭往前走了幾步,深呼吸幾下纔開口說話,聲音低沉:“別開玩笑。”
陳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西亞犧牲的,被偷襲了。”
思遠眉頭緊鎖,沒再說話,雖然自己號稱見慣了生死,但聽到自己爲數不多的朋友犧牲的消息時,他的胸口還是有些發悶。
“很好。”陳明笑了笑:“如果是當年的你,恐怕現在就嚷嚷着要報仇了,現在的你纔是合格的指揮官。”
思遠長嘆一聲,苦笑一下,搖搖頭轉身走向寧清影的病房。身上帶着任務,就算是天塌下來也一定要把任務完成,這是信條,不容違背。犧牲雖然聽上去很刺耳,但只要是當年進了特案組的人其實就已經時刻準備好赴死了,陳明當年也是這麼說的,生死對他們這種人來說並不算什麼,誰都死得,爲什麼自己的朋友死不得?
“什麼時候的事?”
“三個月了,屍體昨天才被找到,已經風乾了。”陳明笑得同樣苦澀,但卻是笑着的:“小龍女親自去做的鑑定,沒有太多痛苦,被人從後背一擊秒殺。”
“還好。”
除了還好,思遠想不到更多的詞了,以青衣的機靈,想正面弄死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他打不過,想逃跑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這一點思遠絲毫不懷疑,而從後面偷襲又能一擊必殺,想來他離開時也不會有太多痛苦,這大概是特案組人最舒服的死法了,真的,真的還好。
“查到什麼沒有?”
“沒有,只能等他的器靈恢復神智才能知道是誰。這次我過來除了是配合你在這邊的工作之外,還有就是調查這段時間一直針對天守門成員的暗殺。已經死了四十七個高級成員,有不少你還認識,霸王龍重傷,不過他到底是厲害,心臟都被穿了,居然還能一路跑回總部。”
思遠的瞳孔縮了縮,雙手背在背後,輕輕推開了病房,而在裡頭看到的卻是寧姐滿臉的淚痕和病牀上幾乎已經斷絕生機的寧清影。
“你來了。”寧姐輕輕喚了一聲,然後轉頭就撲到思遠的懷裡放聲大哭,可哭了兩聲之後,又害怕吵到妹妹,抓起思遠的風衣捂着嘴繼續哭,簡直慘絕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