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節
“哭了！哭了！還活着！還活着……”
一個嬰兒微弱的哭啼聲打破了夜裡的寂靜，打破了生活的寧靜。一聲微弱的哭啼聲，哭啼聲沒有平常的嬰兒的那麼大聲，響亮。哭啼聲像夜裡的鳥叫，更像一隻快要斷了氣的死狗的最後一聲殘叫。雖然只是一聲微弱的哭啼聲，但也足以能夠證明新生命的誕生。
也許是命運的安排，才使嬰兒在出生時一聲不叫，一動不動。就連一絲絲的呼吸也沒有。這讓葉家夫婦着急得像在火鍋裡的螞蟻。葉家夫婦倆想盡了一切法子都無法使他們的娃哭啼一聲來證明自己還活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幾個小時了，孩子仍然沒有呼吸。葉家夫婦以爲他們的第五個孩子已經夭折了......
妻子龍鳳望着焦急萬分的丈夫葉來聲，無奈地說：“孩子他爸，看樣子孩子是沒有希望的了，你就抱着孩子出去把他給埋了吧……”丈夫葉來聲一語不發的在屋子裡來回踱着腳。
其實葉來聲也很明白，因爲他也親眼看見他的夫人四次分娩的情形了。生活在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寸平，人無三分文的貴州山村小寨。特別是生活在那偏僻落後的苗疆山寨裡。苗族人民的生活猶如懸崖峭壁上的泥沙，劣惡而乾燥。他們的思想猶如兩條線的縫隙一樣，狹小而單純。特別是那裡的婦女們，她們在坐月子時，能喝上一點飯糊就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然而，在婦女分娩時，接生的人大多數是巫婆或自己的丈夫。第二胎一般大多是自己的丈夫在接生。所以葉來聲很明白像就樣的情形。葉來聲的前四個兒女、葉梅、葉倩、葉飛、葉雨。那四個兒女一出世便哭夠不停，深怕別人不知道自己的到來而急着報道着。可是這次卻不同了，孩子出來這麼久了，一動不動，一聲不哭，哪裡不叫人擔心呢？葉家夫婦淚汪汪的看着孩子互相商量一會兒後。葉來聲便走出家門，接着叫來了兩個鄰居，準備料理後事了。
此時，村裡的一個女巫婆來到了葉來聲家。葉來聲見巫婆來了，急忙的跪在地上，乞求巫婆幫幫想法子。巫婆把嬰兒抱在懷裡，邊看邊聽葉家夫婦哭述着。
巫婆：“竟然你們想盡了法子都沒有用，又這麼久了，孩子也沒有呼吸……”。
“巫，請你幫幫想辦法吧。巫，請您救救我家的娃吧……”葉來聲流着眼淚乞求着，龍鳳躺在牀上，淚汪汪的望着嬰兒，一隻手緊緊的抓住巫婆的褲腿請求着。
巫婆一邊安慰葉家夫婦一邊說：“事到如今，我們也只有斗膽試一試了，如果真的不行，我們也只有好放棄了……”
巫婆叫葉來聲用木盆端來一盆冷水。巫婆來到冷水盆旁，抱着只有一塊舊棉布包裹着的嬰兒。巫婆把嬰兒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慢慢的解開裹在嬰兒身上的棉布。然後將全身**的嬰兒侵泡在木盆冷水裡，只留着頭和臉露出水面。接着，巫婆用自己的手，在嬰兒的小屁屁上輕輕地拍打着冷水。一會兒的工夫，嬰兒發出一絲微弱的**聲，僅僅只叫了那麼一聲殘弱，完全像條快要斷了氣的死狗的最後一聲殘叫。“吟”的一聲後又一動不動的躺在木盆冷水裡。雖然只叫這麼一聲，但已足夠證明他已經來到了人間，自己還活着。此時此刻，葉家夫婦熱淚盈眶。頓時，屋子裡熱鬧了起來。巫婆趕緊的把嬰兒從木盆冷水裡抱回到自己的懷裡。用手帕抹掉嬰兒身上的水，這纔開始給嬰兒衣服穿。葉家夫婦看見自己的兒子活過來了，高興得無法形容。葉來聲“噗通”的跪在地上，磕頭跪謝巫婆的大恩大德。
“依我看來，你葉家這孩子出世與衆不同，他的命運肯定與凡夫俗子也不同。我見過了許許多多離奇古怪的事情。但像你家這樣的事還是頭一回，爲了你葉家的平安健康，子孫滿堂。也爲了這孩子能夠平平安安的活着。你還是趕緊去找一個算命先生給這孩子算算命吧！免得他日後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啊!千萬不能小視，耽誤不得嗯……”巫婆認真的對葉來聲夫婦說道。葉來聲聽巫婆這麼一說，自己也驚慌了起來。
在偏僻的山村小寨裡，人們的生活和思想就像沙漠的缺乏雨水一樣乾涸。苗鄉山寨裡盛行妖魔鬼怪，迷信謠言隨風起風落。然而，他們的生活大多都是寄託在神仙菩薩保佑中渡過。特別是當人在貧困潦倒的時候，人們就請求菩薩神仙來拯救。即使走在社會主義現代化的馬路上，也難以改變這深山老林的陋俗。那裡的人民，一旦生病感冒，首先想的是妖魔鬼怪在作惡，請法師做法事燒紙燒香拜神拜仙。而光燒紙燒香就足以讓他們窮得沒米下鍋。燒香拜佛之後，維持下來的生活就僅僅是寄託在一線的祈禱之中了。
第二天早上，天色朦朧。葉來聲起得早早的，準備一些香和紙錢，把它們放進用竹子編成的背篼裡。然後葉來聲揹着背篼，藉着朦朧的天色在崎嶇陡峭的山路上躊躇地盤旋着。太陽隨着步伐而漸漸走近，大豆般的汗珠因呼吸而墜落。兩隻腳不停地交換着前後，腳跟和腳趾測量着路程。葉來聲來到幽村，推開算命先生歐葉的柵欄門檻。用手輕輕地敲了敲木門。歐葉先生打開了門和葉來聲以禮相拜之後。請葉來聲進了門，葉來聲和歐葉先生坐在火坑旁，葉來聲就哀求着歐葉先生救救自己的娃。並把事情從頭到尾詳細地講給歐葉先生聽。歐葉先生聽了之後，覺得事情很離奇怪異，起身走到屋子裡找來了幾本破爛不堪的書，詳細地看了起來。而葉來聲則在一邊寸步不離的跟着歐葉先生左右。
歐葉先生貓似的眼睛在語言森林裡穿梳着，表情也隨着變化。時而發出詫異的恐怖聲，時而露出死人的面孔。
“啊…...”歐葉先生詫異的驚叫起來。立刻叫葉來聲把帶來的香和紙錢點燒起來。葉來聲迅速的把自己早已準備好的香和紙錢燒了起來。接着歐葉先生又叫葉來聲把嬰兒出生的年，月，日和時晨告訴他。葉來聲立刻把孩子的 .年，月，日和時晨都告訴了歐葉先生。歐葉先生在書本上翻來翻去，換了一本又一本仔細的看着。面孔的顏色在不斷的變化着。歐葉先生臉上的神情像畫家大師塗顏色一樣，因步調而呈現不同的顏色。
“來聲哥，來聲哥······你家這孩子，這孩子!嗯！上天是要取掉他的性命的。所有的天兵天將都把矛頭、槍箭都指向他。地下所有的妖魔鬼怪的利牙魔爪都伸向他，詛咒他。人間所有的人都在追殺他，憎恨他。天堂、人間、地獄三界都想取他的性命。！你看，你看······可憐的孩子啊……可憐的孩子啊……”歐葉認真的對着葉來聲說着。葉來聲聽到歐葉先生這麼一講把自己給嚇壞了，自己驚慌的上前去抓住歐葉先生的手臂。請求道：“先生，請你救救我家的娃吧！先生，先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娃吧……”葉來聲也許是慌張的原因而呼吸感到有點困難，眼珠由於眼淚的流動而漂浮不定。歐葉先生在書上又仔細看了看，又根據孩子的生晨八字算了又算。
“天意啊！天意！此乃天意啊……”歐葉自言自語道。
“先生，請求你快點告訴我，我的娃到底有沒有救啦!先生……”葉來聲迫不及待的追問着。
“天意，天意，此乃天意！就在天兵天將，妖魔鬼怪和人類三界想要取他的性命的時候。幸好有兩行字......幸好有兩行字，救了他！救了他······”歐葉斷斷續續的說。
“真的嗎！真的嗎！謝天謝地！謝謝菩薩！謝天謝地！保佑了我的娃啊！真的謝天謝地……”葉來聲‘噗通’的又跪在地上，朝着門外磕頭又拜地。
“可是......可是......”歐葉欲言而止。
“可是什麼？可是什麼......”葉來聲迫不及待的問。歐葉看着書，沒有理採葉來聲。
“可是什麼，先生？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埋着我。可是什麼?請你趕快告訴我，好嗎？先生......”葉來聲焦急的追問道，而歐葉先生卻仍然一言不發。
此時，葉來聲已坐立不安的追問歐葉先生。歐葉先生沉默了一會兒，說到：“恐怕從我嘴脣發出來的聲音將會摧殘你那脆弱僚倒的身體，特別是你那顆幼小的心靈。如果你非要我用殘忍的手段來滿足你那渴望的需求。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也只有忍心的看着你承受痛苦的催殘了。”歐葉先生說道。
“如果你真的爲我的身心而擔心，那就請你趕快乾脆利落的吐出藏夾在你牙齒間的語言吧。免得我因焦急的等待而造成我身心破裂。”葉來聲答着。
“你的娃本來是天地間的幽靈，天地仍處於一片混頓時便孕育在裡面。當天地間被一道光劃破分成兩塊，一塊是天，一塊是地。他就是在天地間被劃分時，從裡面冒出來的幽靈。他可以在天地間像風一樣隨處飄蕩，可以像空氣一樣無處不在的逍遙。因此，天堂、人間、地獄都以爲花因他而懷孕，萬物因他而生因他而滅。因此他在天地間遭到了萬物的憎恨。天堂的神仙菩薩們怕他搶走他們無憂無慮的生活而千方百計地陷害他。人間的人類以爲他給人類帶來瘟疫、苦難、戰爭而辱罵他。地獄的妖魔鬼怪以爲他給他們帶來痛苦和折磨而詛咒他。因此，天地間三界一起聯合起來謀害他。可是不管天地間怎樣來陷害他，都無法置於他死地。反而引起了天堂、人間、地獄三界之間互相產生了種種矛盾、仇恨和冤緣。這些矛盾、仇恨、冤緣隨着時間而越演越劇烈。使天地間充滿了仇恨、痛苦、瘟疫、災難、地震和戰爭等等禍害。爲了化解天堂、人間和地獄三界的種種仇恨、痛苦、瘟疫、災難、戰爭、地震等等禍害。所以他投胎轉世來到人間化解冤緣。也因爲這樣，他每時每刻都遭到來自天堂神仙菩薩們的陷害。受到來自人間人類的憎恨。遭到來自地獄妖魔鬼怪的詛咒。天堂、人間、地獄爲了折磨他。天堂的神仙菩薩們給他一顆幼小的心靈。人間的人類給他矮小脆弱的軀體。地獄的妖魔鬼怪給他脆弱的眼淚。天堂、人間、地獄把這三樣東西放在他身上，慫恿他在人間生活。白天，他寄託幻想來生活。黑夜，他依靠眼淚來安慰自己幼小的心靈。在願望與幻想，精神與物質種種互相壓榨下，他苦苦哀求的活着......”歐葉嚴肅認真地說着。葉來聲在一邊認認真真的聽着，完全像個木偶似的站在一旁。歐葉說完回個頭來看看葉來聲，只見葉來聲愣在一邊，頭髮凌亂，手腳麻亂，兩眼像死魚似的瞪着。歐葉先生走近葉來聲，拍了拍葉來聲的肩膀。愣了好久，葉來聲才清醒過來。連忙下跪磕頭乞求着：“歐葉先生，難道我的孩子真的沒救了嗎？先生，先生，請求你救救我的娃，先生......”葉子歌鼻涕直流的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歐葉先生。看着葉來聲可憐的樣子，歐葉俯下身子上前扶起葉來聲。可葉來聲非要歐葉答應救他的孩子才肯起來。其實，葉來聲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他全身的力氣早已被語氣的對流沖刷掉了。只有兩行眼淚因有皺紋爲它藏身而遺留下來。其餘的力氣都被風給帶走了。歐葉先生看着可憐的葉來聲，自己也感到很難過。歐葉先生遲疑了好久，搔着頭在思索着什麼。一會兒，歐葉又急促的走到書屋裡，找來了幾本破裂不堪，不知是什麼年代遺存的書仔細的看了起來。
“除非......除非......”歐葉先生自言自語着。
“除非什麼......除非什麼......先生。”葉來聲站起來一把抓住歐葉先生的手臂。
“除非預言能夠出現”歐葉答道。
“什麼預言，預言什麼？”葉來聲喘氣吁吁地問。
“書上有這麼一個預言。預言你的娃如果能像平常的人一樣擁有幸福和快樂。除非天地間萬物更替，白雪覆蓋天堂的惡氣，海嘯衝涮人間的污濁，地震催毀地獄的詛咒。然後，來自於天地間的祥雲之火把天堂、人間、地獄的矛盾、仇恨、苦難，災害，瘟疫，戰爭和地震種種污濁統統燒掉。等到天地間萬物甦醒，人類歡欣鼓舞，世間充滿和平，自由，希望之時。你的娃的命運才得已拯救，他才擁有幸福和快樂的生活！”歐葉先生的兩片花瓣一合。葉來聲便昏倒在地上，歐葉先生急忙的扶葉來聲坐在櫈子上。
“哦，罪過、罪過，原來語言也能使人中風。但願太陽的光忙能爲你敷藥，但願空氣能爲你療傷。”
“我的傷是無法治療的，除非從你的兩片花瓣之中露出另一種聲音。跟我說實話，我的娃有沒有救了？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葉來聲問道。
“這此乃天意啊！你我都無能爲力，孩子日後是兇是吉，一切得看孩子的造化了……”歐葉先生說道。
葉來聲像團棉花似的，謝謝了歐葉先生後。找來一根木棍撐着走便回了家。葉來聲一路躊躇地回到家，妻子龍鳳早已在門檻等候。見丈夫回來了，就急匆匆的問前問後。葉來聲渾身無力的坐在櫈子上。把事情從頭到尾詳細的敘述給龍鳳聽。龍鳳邊聽着，聽着，眼淚不知不覺的流淌下來。此時此刻，眼淚成了她們唯一的財富和權利。
後來，葉家夫婦決定給他們的孩子取個名叫葉子歌。葉是姓，子是指人間的子女，歌是指人間載歌載舞。起這麼一個名字的寓意就是希望人們早點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同時也希望他們的孩子能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