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樂趕到醫院,看到corey,簡直慘不忍睹,紗布綁得已經看不見臉。只有嘴脣能動。但她知道,corey應該是高興的。
不,不再是corey,而是厲以寧。
陸檸看起來是很憂傷的,眼睛哭腫了,身子經不住發抖,她到的時候一直守在厲以寧身邊,半步不敢離。
“陶樂,我現在就想和池向陽離婚。”拉着陶樂到走廊上,留餘款冬看着厲以寧,陸檸跟陶樂說。
她的聲音是發抖的。陸檸真的沒有想到,剛剛從醫院出來,現在又住院了。她的阿寧,如此多災多難……現在,阿寧爲了她,一無所有,丟了半條命,她真的一秒鐘都不想多揹負“有夫之婦”的名聲。
“拿着我們的證據,我和款冬陪你,讓池向陽簽下離婚協議。池向陽始終是有名聲的人,一般簽了就不會再糾纏你。如果要糾纏,那你和厲以寧本來就無牽無絆,可以去另外的城市過想過的生活。如果婚禮的時候覺得朋友少,我和款冬,我還可以叫上我很多朋友。都去給你捧場。”
“……好。”陸檸感動,她還沒有想這麼遠,陶樂幫她想了,自然是感動的。眼前,她只要離婚,這個有名無實的婚姻,她再也繼續不下去了。
“那我們把厲以寧交給護士和醫生。你打起精神,我們去找池向陽。”陶樂下定決心,磨了這麼久,事情終於有點眉目了。
這自然不死她最長記錄,可是這次她替陸檸、厲以寧着急。
陸檸答應。
約池向陽的時候,他似乎並不驚訝,在家裡等她。
陸檸有車,載陶樂和餘款冬一起去。
池向陽的確是有錢人,在如此奢華的地段買的別墅,天暗了。燈光下看起來好像更漂亮。反正她是不指望住這麼好,她賺錢多也是爲了好好養家然後以備不時之需。奢侈不起。木何節才。
有款冬在,又是那麼多證據在手。
“阿檸,你還是要回家的不是嗎?”陸檸剛開門,池向陽就說這話,看清陸檸身後的陶樂和讓人畏懼的餘款冬,神色一凜。
陸檸有了底氣:“這是我最後一次來這個地方,池向陽,我是給你籤離婚協議的。”
忽然了悟,池向陽依舊閒散地坐在沙發上:“是我給你和陶小姐牽了線。”然後又看向陶樂,“可是陶小姐,你這裡不是勸退小三麼?我和阿檸有夫妻之實,你怎麼都應該勸退corey這個我們婚姻的插足者啊。”
陶樂走在餘款冬前面,脾氣又遮不住,自然反駁:“你是感情的第三者!池向陽,你的卑鄙禽獸性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勸你!回頭是岸!”
半點都不在意陶樂說什麼,池向陽手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讓陸檸坐在他身邊。
反正是最後一次,陸檸不怕,拿出離婚協議和鋼筆:“池向陽,現在離婚,或者法庭上見。池向陽,如果你還在意你的聲名,就簽字吧。我什麼都不要,我願意淨身出戶。”陸檸態度很好。
結婚時確實是陸檸近乎一無所有,可到後來,兩個人一起奮鬥,陸檸爲池向陽的事業也貢獻了很多。怎麼說都不至於淪個淨身出戶,可是現在厲以寧已經爲了自由做到如此,她真的不要那些錢又怎麼樣?
自從池向陽開始家暴,自從知道厲以寧的良苦用心,她做池太太過得再富足,都顯得貧窮。她的心,只有和厲以寧在一起才快樂。
陶樂趕緊拉住陸檸,說什麼淨身出戶!
現在厲以寧一無所有,陸檸再來個一無所有,小兩口以後怎麼過日子!
陸檸安撫陶樂,示意錢不是重點。
想想也對,陸檸和厲以寧都有手有腳,如果要求不高,倆人一起工作,怎麼都能養活……只是以後生孩子……
陶樂趕緊收回思緒,她什麼時候這麼婆媽想什麼多了?
趕緊回神,她和款冬擠在一個沙發,款冬沉默,她知道他是爲了成全她。她更不能讓他讓陸檸、厲以寧失望,更不能辜負舒心的傾情演出。
坐直了身體,陶樂接上陸檸的話:“池先生,我有必要跟你說明情況。我們雖然沒有你家暴陸檸的直接證據,但是有每次陸檸去醫院的病例。還有,你和舒心玩曖昧,說明你對的你的妻子並不那麼忠貞。或者,你醉酒時更舒心說了什麼葷話,現在後悔嗎?錄音都在我手裡。對了,你的競爭對手要是知道池先生私生活如此不檢點,是否會大做文章?哦,款冬你說,池先生要合作的哪個對象說要幫我們?”
“陸關山。”餘款冬輕輕吐字,氣勢十足地逼視池向陽。他連陸關山都不怕,池向陽何懼。
池向陽看似並不驚訝陶樂做了這麼多事,畢竟他曾經去找過陶樂。知道她爲了做成“勸退”會不擇手段,但一下子全都報復在他身上,心裡總是難以接受。
尤其是陸關山。
陸關山是誰?陸關山是他千求萬盼的合作伙伴,連他都沒有陸關山來b市的確切消息和確定暫居處,他們不僅知道了,還讓陸關山把生意和他離不離婚牽絆在一起?
陸關山收到電話的時候,剛剛哄好了皮實的陸時欽要和蘇瑰親熱,有點懊惱。不過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他把嬌嬌媚媚的蘇瑰夾在懷裡,給池向陽電話。
池向陽正坐在沙發上和陶樂他們對峙,不想這麼快陸關山的電話就來了。礙於確實需要合作,他不得不接起:“陸總,這麼晚有什麼事嗎?”
“池先生,我希望你在和我合作之前,先解決好你的個人問題。”陸關山一邊抓弄蘇瑰的手玩得不亦樂乎,一邊漫不經心地和池向陽談判。
有一件事是確定的,就是陸關山可以選擇池向陽以外的人,池向陽不可以。除非池向陽願意犧牲最大的利益。
“陸先生,我之前沒想到你會把生意看得這麼兒戲。難道我和你合作還要跟你證明我有多愛我的妻子嗎?”池向陽手按着離婚協議,看着陸檸、陶樂勢在必得的樣子,就來氣。
“因爲求我的人面子夠大,池向陽,要是玩不起就不要玩。老婆娶回家確實要疼的,你現在堅持可以只是錯失我一個合作對象,你真不怕無所不用其極的陶樂把你的事情鬧大,到時候,b市再也沒有池先生,你覺得,這樣,好嗎?或者,就放棄讓你和你的妻子都不快樂的婚姻。”陸關山就是想速戰速決。
陸關山其實信奉你情我願,可遇到蘇瑰之後,多年後重逢,他就是強勢逼近型的。他自然不會把自己和池向陽相提並論,他沒有對小野貓動過粗,他們孩子都有了,小野貓愛的是他。
不過,如果不是周準,他懶得管。說到底,他希望陸胤北更好地融入新生活,希望周硯和沈眉能平靜地過他們的日子,希望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周準真的死了。
“陸先生。”池向陽不曾想到自己會被威逼至此。
“行,我總結,你簽了離婚協議,我跟你談生意;你不籤,我們什麼都不談了。我就當來b市觀光旅遊了。”陸關山說得滿不在乎,確實啊,相比所謂的生意,他更在乎面前已經脫得差不多的小嬌妻好嗎?
池向陽想要最後挽留:“陸先生,你真的不介意我們合作之後的巨大利潤?”
“話說明白了,我看明早陶小姐給我的消息。”陸關山說完,掛了電話,蘇瑰壓在身下,“小野貓,你現在越來越會撩撥我了?”
“陸大叔,你現在越來越經不起撩撥了。”擱以前,蘇瑰不敢說這些的,都是被陸關山調教的,說話間她的手也越來越不規矩。
一時之間,形勢緊張,天雷勾地火,一觸即發。
“砰”,房門開了,個子短小還有點嬰兒肥站在門口,一副要哭的樣子:“爸爸,我要和媽媽睡。”
……
陶樂再接再厲:“池先生,您當然可以放棄你作爲商人最原始的利益去強留住陸檸,可我們不會放棄,我們會打離婚官司,律師就是幾乎沒有敗過的徐子介。還有,池先生,我是不擇手段的,我一定會把事情鬧大以此爭取輿論支持。陸檸和厲以寧都是弱勢,您雖然是強者,你確定你要鬧到滿城風雨全部都指責你的地步?何況現在陸檸願意淨身出戶,你只要一簽字,無牽無掛,就此別過。”
突然怒了,池向陽握拳重重打在茶几上:“你tm以爲我在意陸檸是不是淨身出戶?”
陶樂嚇了一跳,還好餘款冬及時把她護在懷裡,她一看陸檸,淡定得很,看樣子是習慣了。
“池先生,那你在意什麼?”陶樂坐直了,繼續談。
“阿檸,我在意你。”眼底猩紅一片,池向陽癡了瘋了般盯住陸檸。
陸檸深呼吸:“陶樂,你和餘款冬先出去,我和他單獨談談,半個小時。半個小時我還沒有出來,你們就衝進來。”
“陸檸!”陶樂似乎不理解。
“我和他談一談。”陸檸其實剎那之間是心軟了,她看着這樣的池向陽,被逼着必須籤離婚協議說着不在意她是否淨身出戶的池向陽,是心軟的。
他們之間的開始,一個巴掌拍不響。
這段錯誤的婚姻開始,她也有責任。
陶樂不想走,還是餘款冬比較理智,拉着她出去,倆個人貼着門背聽着動靜:“款冬,你說他們聊什麼呢?”
“家長裡短,兒女情長。”餘款冬回。
陸檸看着池向陽,突然放下了強硬的姿態,服軟:“向陽,對不起,當年我是錯了。我不該,不該因爲孤身一人,就想着找個依靠……對不起,向陽,這麼多年,真的對不起。”說着,陸檸眼淚就下來了。
在池向陽家暴之前,他們其實過得還算幸福。那時候她心如死灰,並不求人生轟轟烈烈幸福,只有細水長流平穩的餘生。因此,她能接受池向陽,池向陽對她好,兩人一起奮鬥,日子過得挺好。
“你說對不起,更讓我覺得自己可悲。”池向陽憋着口氣,憋着眼淚,習慣了你爭我奪,她服軟,他的心,彷彿被什麼戳了一下。
“向陽,你記得嗎,我爸爸生病的時候,你明明那麼忙卻天天陪着我。爲了讓我吃得好,每天都繞了整個寧鄉去買我最愛吃的飯菜,爲了哄我睡覺你每天都跟我講故事,你不知道我那時候覺得你特別帥特別特別帥……我真的想嫁給你想和你過一輩子,我沒有任何愚弄你的意思。向陽,真的,你那時候在我心裡特別特別好看過……我記得,我們剛結婚那會,你帶着我去度蜜月,每天每天就跟小公主一樣寵着我……”
陸檸說着,幾度哽咽,她吸了吸鼻子,抽了紙巾擦了淚水繼續:“向陽,你記不記得,那時候你生病了,特嚴重,我又要顧着生意又要顧着照顧你,我自己差點病過去。可是我們熬過來了,你照顧了我這麼久,我照顧一次又怎麼了呢?我們一起去求客戶,一起吃閉門羹,一起淋雨。向陽,你就是活在貴族圈的少爺,我帶着你去夜市吃燒烤是糖葫蘆,你明明不喜歡,卻因爲我吃得很高興……那時候,我也覺得你特別特別帥……”
畢竟夫妻五年,怎麼沒有半點感情?尤其是早年沒有矛盾時。陸檸說着說着自己在靠在膝蓋上哭得不能自己,她都忘了,她是爲了打感情牌……
池向陽聽得也哭了,忍了這麼久,在她帶着哭腔回憶那些遠得不能再遠的幸福片段時,他忍不住。整個人滑落沙發,坐在地板上,他哭得不成樣子:“如果你真的愛我,你爲什麼整晚整晚喊的都是阿寧?”爲什麼啊,就是一次次睡晚了,半夜醒來,或者她發高燒在夢裡,喊的都是阿寧。
他之前是知道,可真正身爲丈夫,他自然要求更多,妻子每晚喊的都是別的男人,他怎麼能忍受?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阿寧爲什麼離開我。我答應你我不去想他,可是我睡着我管不住我的嘴……可是那時候,我真的想好好跟你過日子。不然我爲什麼浪費自己最好的年華跟你走南闖北?向陽,就是因爲我夢裡喊着阿寧的名字,所以你就這樣打我?你知道你打得我多痛啊,在外人面前,我可以始終表現得若無其事,可是你打我次數多了,我真的對你死心了……向陽,就算真的愛,都經受不住這樣的折磨……向陽,是你逼我的。”
聲淚俱下,陸檸都有點聽不清自己的聲音,感覺這輩子的眼淚都要在今天流光。先是看到阿寧爲了她受如此重的傷,現在又是回憶那些她強制性忽略的過去。
她陸檸就是個祈求幸福的小女人,池向陽一次次沒有理由地暴打,她真的不願意承受!一年不到的幸福時光,之後的四年多,她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逃脫……阿寧是她的救贖,他們是互相的救贖!
“你控制不住你的嘴,我控制不住我的手,哈哈!”池向陽手攀附在沙發上,這個人依舊坐在地上,早就沒有形象可言,哭得鼻涕也出來了。不知是自嘲還是苦笑,他這樣子……又慘不忍睹又隱隱讓人心疼。
哭了很久,她發現她順不了她的呼吸,越順越痛,“向陽,放手吧。結束我和你的痛苦吧,向陽……我試着愛你也愛了你一年,可接下來的四年,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怕你……向陽,放過我吧。我不快樂。我不想做金絲雀,我想自由。”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陸檸,池向陽抓住她的手腕,笑得愈發苦澀:“阿檸,你看看我,我多麼痛苦!我放手,我會痛苦百倍!”池向陽聽到陸檸說愛,他心鈍痛,難道是他錯失了最好的機會?
他們之間,始終橫亙着厲以寧,可是曾經她也愛過他是嗎?
原來最傷人的不是不愛,而是,愛過。
“我求求你,向陽。”一時之間,陸檸不知道說什麼,始終哭着求池向陽。
“我也求求你,阿檸!”池向陽同樣跪在陸檸面前,心如刀割。
倆人就這樣跪着,除了哭泣聲,吸氣聲,再沒有其他聲音。
最後妥協的,居然是池向陽。
池向陽面向陸檸,橫着手並不看茶几,直接拿過離婚協議,簽了字。
“向陽!”陸檸震驚,睜大眼睛望着依舊狼狽的池向陽。
“阿檸,不管是苦情計還是真情流露,你成功了。”池向陽重重扔了鋼筆,“我求你,永遠記着你嘴裡唸叨着的屬於你我的好,好嗎?”
“……好。”陸檸哽咽,事實上,她不會忘記的。那些美好的記憶,曾觸動過她的心絃,並不是說忘就能忘記的。何況,如果池向陽因此放手,她真的會記得,會感謝。
“走吧。”池向陽把離婚協議推給陸檸,閉上眼睛,眼淚又下來了。
陸檸說着那些美好的回憶,池向陽何嘗不想起陸檸當年美好的樣子?他們初遇的時候,青蔥的大學生,馬尾,笑容,白t,左一句池先生右一句池先生。看似什麼都不懂笨手笨腳,其實心思通透得很,就是個水靈姑娘。
陶樂和餘款冬在門口等得十分焦急,突然門開了,陶樂趕緊圍上去,看到陸檸哭得整張臉幾乎都紅了,嚇了一跳:“陸檸,你怎麼了?池向陽是不是又打你了?”陶樂作勢要殺進去。
趕緊抓住陶樂的胳膊,陸檸把簽好字的離婚協議遞到她面前:“他沒有打我,他簽字了。”渾身脫力,陸檸真的快要暈厥。
“什麼?”陶樂似乎有點不敢置信,哭成這個樣子,然後離婚成功了?
不管怎麼樣,終於離婚了!
陶樂鬆了口氣,抱住陸檸,拍了拍她的背:“離婚了就好了,厲以寧現在病着,可是會好的。你們終於可以好好在一起了,你一定是高興壞了吧?”
陸檸狠狠抱住陶樂的背,把臉埋在她頸窩,哭得肆意:“爲什麼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明明來逼宮之前,她還是如此恨着池向陽,爲什麼一下子池向陽又變得讓她於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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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讓她受這些情感之苦。
池向陽啊池向陽,你當初不相信我,現在又不願意放我走,你能怪我恨你嗎?
可你現在放手了,我又覺得你可憐。
陶樂有節奏地拍打着她的後背:“你沒錯,你什麼都沒有做錯……沒關係,想哭就哭,哭完就沒事了。”
池向陽怔坐在原地,反應過來時,陸檸還在門口嚎啕大哭,他似乎又牽起什麼希望。他站起,跌跌撞撞走到門口,抓住陸檸的胳膊:“阿檸,再陪我最後一晚好不好?”
然後池向陽看到,在他說完時,陸檸的身體劇烈顫抖。不禁自怨自艾:這就是當初他要的效果,不能讓她愛得深刻,就讓她怕得蝕骨!
可臨了,悲劇的還是他自己。
陸檸掙開池向陽的手,轉身,擦了擦眼淚,和池向陽對視:“向陽,世界上就感情錯過不得。現在我心裡只有阿寧,別說一晚,一分鐘都不行。向陽再見,謝謝你折騰了這麼久最後願意送我一個好聚好散。”
陸檸哭成這副樣子,只能餘款冬開着車送陸檸去醫院。
之前陸檸氛圍太沉重,陶樂高興都憋着,等到就她和餘款冬等公交時,她才笑得高興:“總算離婚了,哭過鬧過最終還是自由了!陸檸和厲以寧,以後會很幸福的吧?”
餘款冬喜歡她眼裡閃爍着小星星:“會的。”
第二天一早,池向陽收到了陸關山的短信:大意是他不願意和虐待妻子的人合作。
陸關山的脾氣就在那裡,他看不慣池向陽的行爲,因此不合作再正常不過。
割捨了陸檸,池向陽心痛得只睡了幾個小時,接下來又是陸關山給了這樣的消息,第二重打擊。
不甘心如此被愚弄,池向陽抓回摔了老遠的,給舒心發了條短信,約她出來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