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新葉伸接過老狐狸精遞來的那張星絕地圖,略瞥一眼,便看到地圖上雖然山山水水地畫了許多地方,卻是一個文字都沒有。
只有幾處看上去像是險要之地,用硃批圈了起來。
“這圖中有硃批的地方,是險要之地,你只記得不可獨自前往就行了。”
白髮老太太見楊新葉(紫月)一接觸新鮮玩意兒便管不住自己,才又慢慢消除了心底的那絲疑惑,道:“出去以後不可一味貪玩,你要記得你的責任重大。”
見稍稍消磨了老狐狸精的戒心,楊新葉這才收了手中的地圖,學着紫月調皮的樣子,道:“太夫人放心,有這麼多人盯着月兒,月兒可不敢偷懶。”
“哼,他們要是盯得住你,老身就放心了。”白髮老太太長嘆一聲,又道:“好了,老身乏了,你也回吧,三日後啓程,不必前來辭行。”
“是,月兒拜別太夫人。”楊新葉對着白髮老太太深行一禮,卻是較她在人界的禮節要隨便很多。
“嗯,走吧。”沒待楊新葉離開,白髮老太太就合上了雙眼,不再多言。
楊新葉巴不得早些逃離這處壓抑的房間,是以,不過幾個呼吸之間,便在雪兒的相送下踏出了大殿的房門,再依着紫月交待的地方,甩着尾巴負手向前。
她的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儼然就是紫月本人,雖然她很早以前也這樣走過路,但那時只是爲了好玩,而現在卻是爲了保命。
因爲只有這樣走路,就算走錯了,大家也只會當她玩心太重而根本沒有目的地。
就在她快要繞過一座假山時,一個穿得皺皺巴巴的中年婦人‘撲通’一聲,就對着她匍匐在地,邊磕頭邊哭道:“大小姐、大小姐救救伶兒吧,大小姐……”
看那樣子便知是一個沒什麼道行的母狐狸,不過……
伶兒?
楊新葉心裡一緊,雖然就算藍伶出事也不關她的事,但是眼下似乎還不能置身事外呢,畢竟那隻傻呆呆的狐狸精還有些用處。
“藍伶怎麼了?”楊新葉站在原地,沒有走開也沒有開口讓那婦人起來,更沒有伸手去扶,因爲她得保持紫月應有的傲慢。
“伶兒她被雲寒公子命人抓走了。”那婦人哭着擡起頭,看那雙藍瞳就知道,定是藍伶的至親之人。
只是,這個雲寒還真是一隻睚眥必報的狐狸呢,倒是與蒼奈的肆意瀟灑大相徑庭。
當然,蒼奈那隻上天入地又獨一無二的狐狸,可不是隨便一隻長得有些相像的狐狸就能模仿的。
於是,楊新葉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這婦人,緩聲道:“抓到哪裡去了?”
“後山禁地。”婦人雖然很着急,但是說話卻很清朗。
後山禁地?
聽藍伶說,那裡可是有蒼奈的畫相呢,這可是一個求之不得的好機會,她怎麼能不趁機去看看?
楊新葉盯着她,道:“帶我過去。”
“啊?”婦人似是沒有料到自己的大小姐會如此爽快,略愣怔了一下便連忙爬了起來,率先一步向前走去,道:“大小姐請跟我來。”
楊新葉略微吁了口氣,便快步跟上,道:“伶兒被抓走有多久了?”
婦人腳步未停,卻止不住地嘆了口氣,道:“自小姐被冰兒姑娘接走,雲寒公子便出現了,我們母女人微言輕,哪敢與未來的簇老作對?”
“簇老?”楊新葉好笑地反問了一句,隨即又什麼都沒說,便跟着那婦人飛快地穿過山腹,自一處山洞中鑽了出來,再向後山禁地掠去。
原來這後山,其實是一處雲霧密佈的山谷。
由外看去,這山谷裡幽深陰暗,令人望而卻步,但是穿過迷霧後,視線卻豁然開朗,與外面所見到的景象截然相反。
楊新葉回頭看了一眼那層法力所爲的迷霧,便再不停留,按照婦人所指的方向,迅速向谷裡行去。
很快,她便跟着婦人一起出現在谷中的一處空地,這裡各種小花競相開放,一處三間的巨大石室倚山而建,山上林深枝密,峰頂直入雲霄。
在山林之中,同樣有山澗溪流,緩緩而下,滋養着山谷中的一切花花草草。
石室前還有一處不大的青石板道場,在道場兩側,各立有一根三人合抱的巨大石柱,石柱上刻着看不懂的玄異紋路,柱子的頂端,置有臉盆大小的巨大晶石。
藍伶就被綁在其中一根石柱子上,看上去她的法力都被禁錮了,全身衣衫血跡斑斑無一處完好,一看就知道是用過刑罰的。
在石柱一側,還坐着兩個狐簇弟子,各自拿着一根長長的鐵鞭,想來藍伶身上的傷痕,就是他們的傑作了。
一看到耷拉着腦袋人事不知的藍伶,婦人便心痛得直掉眼淚,若不是楊新葉攔着她,她就要衝過去了。
“大小姐……”婦人剛開口,楊新葉就以眼神制止了她,並略略開啓破妄,向那石室裡面看過去。
其實在楊新葉心底,救不救藍伶並沒有那麼重要,因爲狐簇的上上下下,都沒有將大狐狸當過自己人,那麼,她也沒有必要對狐簇後人的生死如此在意。
在她心裡,最重要的還是要看一看蒼奈生活過的地方。
而那些後人怎麼對蒼奈,並不重要,畢竟蒼奈自己都不在意,或者說他本就是一個什麼都無所謂的孤家寡人,直到有了她,他的生活纔有了改變。
眼下還有了小狐狸。
所以這些後人怎麼對待這隻遊走天地各界的大狐狸,真的無足輕重了。
可是眼下,楊新葉本來還帶有一絲喜悅的心緒,又跟着漸漸暗淡了下來,畢竟狐簇的所作所爲,每一處都是將蒼奈排除在外的。
單看這石室當中除了石壁上雕刻的蒼奈的畫相,已經一無所有,就知道狐簇的所有人都沒有將蒼奈當作自己人。
就算蒼奈本人不在意、不計較,她卻是發自內心的生起了氣。
因爲當她看到蒼奈的畫相時,雲寒正在用力催毀某張畫相,那憤恨到瘋狂的樣子,讓楊新葉滋生出一絲想要將他撕碎的衝動。
若不是蒼奈的樣子是被雕刻在石壁上,也許楊新葉想阻止雲寒都來不及了。
略略壓下心緒,楊新葉便理了理紫月的這身衣衫,大踏步地向那道場走過去。
“啊,大小姐,大小姐您怎麼來了?”其中一個眼尖的小弟子看到紫月(楊新葉),嚇得連忙站直了身子,並打着還算鎮定的招呼。
“我不能來麼?”楊新葉盯着他,反問。
“不、不是的。”那弟子察覺到楊新葉冰冷的目光,連忙將手裡的鐵鞭往身後藏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