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司馬前輩的庭院便在徵音館的西處,整個院落都散發出自在的藥香,輕塵淡雅,令人心曠神怡,院落裡大小不一的架子上都攤着不一樣的藥草,顯然已曬了不久。
夕陽已有些西下的狀態,微籠着金黃色的庭院像是沉在濛濛的薄紗中,別有一番風味。
她不得不承認,這徵音館的設計,足以看出主人上好的品味。
喬儀隨老司馬前輩回到院子裡的時候,院子裡只有一個人,那人身形消瘦,皮膚卻凝白若雪,近乎透明,連眉眼也是淡的,看見喬儀也並不驚訝,只是對老司馬淡笑着點頭示意,“師傅,你吩咐的事我已經做好了。”
老司馬點點頭,隨即開了口,“喬儀,這也是徵音館的弟子,喚他啊莫便可。”
“恩。”喬儀應道,隨即走上前去,“啊莫,我叫喬儀,你以後喚我喬儀就好。”
卻不想剛纔對老司馬還是恭敬這眉眼含笑的人此時卻變了臉,也不答應她的話,只當她是透明人一樣,皺了皺眉,轉身忙和着自己的事。
喬儀只得尷尬地愣在原地,老司馬也是見怪不怪,對着她道:“啊莫這孩子xing子比較孤僻,不喜歡與徵音館以外的人交談,相處的時日多了,他自然不會這樣,你別見怪。”
“哦,原來這樣。”害她還以爲自己不知道做錯了什麼呢,總歸這徵音館的人除了老司馬前輩正常一點,好相處一點,自大的蘇徵音,冷冰冰的啊離,孤僻的啊莫,都讓她非常無語。“老司馬前輩,這徵音館總共有多少人啊?”
老司馬淡開了眉角,在庭院中的石凳坐了下來,神色不慌不忙,不慍不火,“喬儀,你我坐下來談罷。”
“好的。”她端看了下老司馬的神色,這纔沒有顧慮地坐下來,然後也不出聲,靜等着老司馬回答她剛纔的問題。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麼,然後低沉的聲音像是寂寥了半年的古鐘,平穩有力,“這徵音館原先還有一個啊棄,不過……”
“不過什麼?”喬儀忙問下去。
這徵音館裡的人名字也真是奇怪,啊莫,啊離,還有一個啊棄……
“啊棄不在了。”
“啊……”喬儀小心地揣摩這老司馬前輩的意思,“這個,不在了,是指不在徵音館了還是不在……人世了?”
“不在人世了。”他似乎陷進某種回憶中,“那孩子,xing子是最偏激的了。”
喬儀斂了斂眉,也不敢再問下去,空氣中有種詭異的靜默,只有啊莫在院子裡翻動藥草撲簌撲簌的聲音。
“喬儀,你可當
真想留在我徵音館?”老司馬前輩突然跳出這麼一句話,喬儀的心猛跳了一拍。
“老司馬前輩,你肯讓我留下嗎?”
“你若是當想留在徵音館,那自然是可以的,我們大家不會問你的出處,也不會問你過往的遭遇,只是你若真想留在這裡,往後的日子你就要當徵音館是你的家,當師傅是你的師傅,當館主是你的館主,當同伴是你的家人,可有問題?”老司馬依然是笑得和熙,讓人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當然沒問題。”喬儀答得爽快。
老司馬前輩卻是突然朗聲笑了起來,“你這孩子,不要那麼快下決定,先在徵音館待上一陣子再做決定也不遲。”
話音才落,便聽見有急促的腳步聲朝這邊bi近,遠遠的便可見到那一身飄飛的紅色。
“師傅。”蘇徵音駐足在院子前,看見喬儀的時候眼裡顯示出濃濃的排斥,立馬就問出了口,“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怎麼不能在這裡?”
“喲,說話的聲音中氣十足嘛,既然你的傷好了,就不用再賴在徵音館了吧。”他神色凜然,嘴角滿是嘲諷之意。
“徵音,喬儀以後便是徵音館的人了,你犯不着再如此排斥她了。”老司馬低沉的聲音響起,雷得蘇徵音臉色焦黑焦黑的。
“師傅,你要留下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蘇徵音顯然氣得不輕,橫眉瞪眼的,喬儀在心裡不由得拍手叫好,即使日後留在徵音館找不到蘇徵音的秘密,天天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氣得他吹鬍子瞪眼睛,也是人生一大樂事啊。
老司馬卻是板起了臉,“徵音,當初設立徵音館的初衷你忘了嗎?”
“我當然沒忘,因果循環,徵音館是爲有緣之人設的館,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嗎?”話纔出口不久,他馬上就變了臉,“我不認爲她跟徵音館能有什麼緣分。”
“徵音,喬儀與徵音館,於我,於你,都是緣分,你可懂?”
“師傅……”
打斷了蘇徵音的話,老司馬的神色堅定,“我意已決,徵音你不必多說,我留下喬儀自然有我的道理,啊棄已不在了,以後就她來負責之前啊棄的工作。”
“不行。”蘇徵音馬上反對。
喬儀聽得一頭霧水,只得怯怯地舉了舉手,“我能不能冒昧地問一下,啊棄之前是做什麼的。”
蘇徵音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老司馬緩緩開了口,“啊棄是徵音的隨從,負責他日常生活中一切大小事情。”
什麼?隨……隨從?她……當蘇徵音的隨從?
“我不要。”很有默契的,喬儀和蘇徵音兩人同時開口,然後又相望了一眼,卻同時又擰過頭去。
“師傅,館裡不是還有啊離和啊莫嗎,爲什麼一定要她?”
被提到名字的啊莫手中的工作頓了頓,卻到底沒說什麼。
“怎麼,師傅的話你也不聽了嗎?”
雖然心裡有百般不情願,蘇徵音也還是悶悶的出了聲,“徵音不敢。”
“那好,喬儀,你可有意見?”
喬儀迎面對上老司馬嚴肅的目光,想說什麼卻又吞了回去,“沒有意見。”
“那好,這事就這樣說定了,徵音,你帶喬儀去熟悉一下徵音館,務必在今天之內讓她熟悉館內的陣法。”
“是。”從鼻子裡應了出聲來,蘇徵音拂袖而去。
喬儀還沒反應過來,怔着站在原地,直到前方的蘇徵音大喝了一聲,她纔回過神來。
“喂,那個誰,你手腳利落點跟上來。”
喬儀忙大步追上前去,不滿地頂回去,“什麼喂喂喂,我有名有姓,叫喬儀。”
“我管你叫什麼儀,太陽完全下山之前你要學不好晚上就別想睡覺了……”
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老司馬望着夕陽的餘暉,輕輕低嘆了口氣,“有因必有果,該還得始終要還,一切皆爲天命也……”
啊莫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忍不住開口問道,“師傅,啊莫愚昧,百思不得其解,爲什麼你要讓那位姑娘留在徵音館,還讓她跟着館主身邊呢,你就不怕她是居心叵測之人,萬一她有心加害,館主的處境不就很危險?”
“啊莫,你多慮了,喬儀不是有心計之人,至於,我讓她留在徵音館……”老司馬突然揚了嘴角,“你跟我在身邊也有些時日了,不如就以音喬爲題,你算上一卦,箇中分明你自能理解一點。
“音者,諧之爲因,萬事皆有因,喬字兩腳,奔波而來,喬上爲夭……”啊莫神色突然一變,“師傅,你的意思是……”
老司馬點點頭,轉而又道出了聲,“啊莫,你該知道,當局者迷,自己本身的劫,算無可算,避無可避,那,古周瑜擅長音律,幸得小喬伴之,世人只道他二人爲神仙眷侶,男俊女俏,你可知周瑜下場如何,小喬下場如何。”
“啊莫明白。”嘴上雖然是這樣說,啊莫心裡對喬儀還是有莫名的排斥。
等到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溫也散去,整個沉寂了的徵音館卻不如往常般靜默,庭院中一紅一淺的身影爭執不休,那時的他們還卻是不知,未來等待他們的是怎麼樣的一條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