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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頭開始西斜時分,姜澤一干下人這才滿頭大汗的清理完浴池,在主事的喝斥下,唉聲嘆氣的離開了浴池。
在他們剛離開瞬間,另一羣下人雙人一組,拎着一桶桶燒的通紅,散發着熱氣的鵝卵石來到各個浴池邊上,在拔開其中一個塞子後,熱水決堤一般涌進浴池內。
等水放到一半的時候,他們就用鉗子將一顆顆鵝卵石夾起,小心翼翼放入池水之中,讓水溫時刻保持在一定的溫度。
姜澤拖着疲憊的身軀來到後院內,冷風一吹,頓時將他身上的汗水一收,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吃飯,休息一刻鐘,然後等待田中大人分配接下來的任務!”
一名肌膚黝黑,身穿藍色麻布短衣,下身只穿一條遮襠布的瀛洲禿頂漢子衝姜澤這些下人大吼一聲,不時揮舞着掛在肩上的毛巾。
姜澤嘆息一聲,隨那些下人一起,繼續向廚房走去,他現在是又累又餓又困,感覺身心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不過,對劉策的恨意讓他決定無論何種磨難都要堅持下去,連女人貼身褻衣、月事布都忍着屈辱清洗了,還有什麼熬不下去呢?
來到廚房,依舊從擁擠的雜役中搶到半碗米飯,等狼吞虎嚥的吃下後,姜澤就被分配到給湯屋的客人按摩的任務。
在更衣室內,姜澤分到了一身細棉短衫,穿上後踩着木屐被安排到了浴池場的按摩間內,等候客人的光臨。
所謂按摩見也不過是用竹板隔成一間間單獨的房間,房間門就是兩條布簾,內中有一張供客人休息的木牀,和讓下人休息的竹凳。
姜澤坐在竹椅上,聽着浴池裡發出一陣陣嬉戲玩耍以及男歡女愛的聲音,讓姜澤心中是更加難受煎熬,全靠一股毅力在死撐着。
“呼哧……”
忽然,門簾被拉開了,進來一個剛過一米五的矮壯瀛洲人,光着膀子下身裹着一條浴巾,進入了房間,驚的姜澤連忙起身。
瀛洲人見到姜澤愣了一下,嘀咕一句“真高啊(姜澤一米七六)”,便解下圍着下身的浴巾,一下趴到木牀上躺好。
“八嘎~你在幹什麼?還不快來按摩,我是客人,你不能怠慢我,快一點……”
見姜澤遲遲沒有動作,瀛洲人頓時火冒三丈,撇着頭朝他怒罵了兩聲。
姜澤望着躺在木塌上等候按摩的瀛洲人光着腚子對着自己,不由心裡一陣作嘔,要換以前有人敢在自己眼前這個樣子,怕早就暴走一刀殺了他。
忍着極度的噁心,姜澤搓了搓手,開始給他按摩起來,由於第一次做這種以前最爲看不起的“粗活、賤活”,姜澤的手法極其粗糙且不高明,惹得客人是眉頭緊皺。
“八嘎~你到底會不會按摩?”
顯然,姜澤的手法很讓那瀛洲人不爽,在一系列的忍耐後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
姜澤頭一縮,回道:“我是第一次幹這種活……”
“啪~”
話未說完,那瀛洲人起身一巴掌狠狠甩在姜澤臉上。
“我不管你是不是第一次,這都不會幹,你怎麼這麼笨!”
姜澤捂着臉,滿臉憤怒的盯着那英州人,不想他這個舉動徹底激怒了瀛洲人。
“你還敢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八嘎~~”
瀛洲人暴喝一聲,從木塌上一躍而起,狠狠一腳踹在姜澤的小腹,痛的姜澤慘叫一聲捂着肚子弓身倒地。
“八嘎~八嘎~八嘎~”
瀛洲人擡腿又是一腳將姜澤踹翻在地,接着一邊喝罵一邊狠命的死踹,只踹的姜澤蜷縮成一團抱着頭呻吟求饒。
劇烈的動靜很快引來了其他人的圍觀,對於這一幕,大家都習以爲常,奴隸無論在任何國度都是低賤的存在,就算打死也不用償命。
“讓一讓……”
這時,主事擠開人羣來到姜澤按摩的房間,看着姜澤被人暴揍的情形,不由眉頭一蹙,上前對瀛洲人說道:“這位客人,別打了,您先消消氣……”
瀛洲人餘怒未消,又狠踹幾腳,這纔對主事說道:“鈴木君,你這是哪找來的蠢貨?一點都不讓我盡興,真是氣死我了……”
鈴木說道:“客人請恕罪,這個人也是今日剛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不如我讓隔壁的花子替你賠不是好麼?”
“呦西……”瀛洲人聞言這才氣消了大半,然後緊了緊浴巾裹好下半身,走出了房間外,不忘說道,“鈴木君,這種蠢貨就不要放在這裡礙眼了,會影響您的生意,城主大人怪罪下來,你也有責任……”
鈴木衝那瀛洲人一鞠躬,恭敬地說道:“嗨依~多謝指教,我會處理的,您請慢走……”
等那瀛洲人離開後,鈴木臉上笑容一收,對姜澤說道:“你收拾一下,這活不適合你,跟我去見城主大人,他想要見你……”
姜澤努力從地上爬起身,聽說姜柏要見自己後,心中更是篤定要借這個時機和他好好談談,希望他能改變對自己的看法,畢竟都是血親。
收拾了一下,姜澤跟着鈴木一路向湯屋頂層走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來到了姜柏的房間外。
“城主大人,姜澤帶到……”鈴木恭敬的跟房間內的姜柏打了聲招呼。
很快,屋內傳來姜柏那玩世不恭的聲音:“辛苦你了,鈴木君,沒事的話,你先退下吧……”
“嗨依~”
鈴木應了一聲,恭敬的退了下去,臨走前不忘在姜澤身邊叮囑道:“城主大人喜怒無常,你自己悠着點,丟了命可怪不得誰……”
鈴木走後,恭候在門外的兩名瀛洲侍女,立即將移門拉至最大,但見房間內,姜柏仰躺在靠墊之上,有四個姿色姣好的瀛洲侍女在給他的肩腿處輕輕按摩,面前的矮桌上擺滿了各地大名進貢的精美食物,邊上不遠處,立子依舊抱着琵琶彈奏着柔和的音調。
姜澤吞嚥了下口水,望着裡屋那個曾經被自己拋棄的兒子,只覺的命運是這般的捉弄人。
良久,姜柏戲謔地對姜澤說道:“你臉上的傷怎麼了?”
姜澤撫摸了下自己腫起的臉頰,搖搖頭說道:“沒什麼……”
“怎麼樣,下人的活不好乾吧?你以前可是最看不起這些人,現在親身體驗後,感覺如何呢?”姜柏愜意的問道。
姜澤眼珠子閃爍幾下,鼓起勇氣說道:“柏兒,爲父求你能幫幫我,如今遠東已經被一個叫劉策的外人霸佔了,爲父知道你在瀛洲的勢力十分雄厚,
不如你我父子一起聯手,殺回遠東,將劉策和他的麾下趕盡殺絕,光復我姜家的榮耀,到時我讓你當遠東的主帥,你我父子聯手掌控一片天地怎麼樣?”
姜柏聞言,伸展了下手臂,周圍的侍女立刻恭敬的退到了一邊,然後以一副正經的神色對姜澤問道:“那你打算讓我怎麼做?”
姜澤忙向前爬了幾步,對姜柏說道:“很簡單,用你那強大的艦隊,載着那些瀛洲人殺到遠州,
從漢陵登入直取遠州城,只要遠東的世家知道我姜澤回來,定會向我姜家效忠,到時我們就再和遠東世家聯軍一舉把劉策消滅,
這樣你我父子就能成爲姜家的大功臣啊……”
姜柏聞言,陷入沉思,似乎在考慮這個計劃的可行性,不多時,他拿起矮桌上的檀香扇,呼的一展,玩味地說道:
“多麼完好的計劃啊,讓我的人替你去送死,然後再替你達成目的,最後你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再次成爲遠東的總督大人,
哎呀,一聽到你這不用本錢的算計,我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我的父親大人還是這樣的不要臉,這種熟悉的感覺真是讓我倍加欣慰……”
戲謔過後,姜柏面色忽然一冷,收起玩世不恭的態度,對姜澤沉聲說道:“你,還當我是三歲孩童麼?這麼容易就受你蠱惑?”
姜澤訴道:“柏兒啊,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爲何還要對當年的事耿耿於懷?你都已經是一方霸主了,該爲自己的利益考慮一下……”
姜柏回道:“是啊,該爲自己的利益考慮一下,所以我要合作的話都會找有權有勢的人去合作,而不是你這麼一個喪家之犬……”
姜澤咬了咬牙關,說道:“那好,既然你不願意跟我合作,那至少先把我送回江南蘇州府吧?畢竟我是你親生父親!”
姜柏甩了甩扇子,極其趣味地說道:“喂~別總是一口一個父親的,你我之間現在的關係並沒有這麼親熱,
今日找你來是因爲你做事讓我不甚滿意,連一個客人都服侍不好,傳出去的話,對我的聲譽和影響很大的,
所以我另外給你分配了任務,從今日開始,你就不用到浴池幫忙了,我讓渡邊太郎安排你去挑糞挖煤,你要好好幹哦,別再讓我失望……”
姜澤聞言勃然大怒,忍不住對姜柏吼道:“什麼?讓我挑糞挖煤?你個逆子,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可是姜家嫡系三子!”
姜柏聞言,收起摺扇輕點幾下額頭,誇張地說道:“哦,差點忘記了,今日開始你的名字也該改一下,在這裡,姜澤的名字不再適合你了,
你就改名叫忠犬太郎吧,記住哦~千萬不要記錯了,否則我會很生氣的,我的話說完了,你退下吧……”
“逆子,你敢這麼對我……”姜澤聞言再也忍受不住這種羞辱,起身想要對姜柏撲過去。
不過他的腳還未邁進房門,一條綠色身影就在他眼前一晃,隨即他感覺自己腹部被人抱住,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被人一個過肩摔狠狠按倒在地。
“不準對主公無禮!”江憲龍矢按着姜澤怒而視。
“江憲君,送忠犬太郎下去,交給渡邊君處理吧,哈哈哈……”姜柏揮了揮手,繼而仰躺在靠墊上。
等江憲龍矢押着姜澤離開後,姜柏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