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生物，可以像人類這樣殘酷的對待同類，並興奮的把這種恐怖稱之爲【勝利】！
灰堡的大火整整燃燒了一週的時間，以至於帶着軍隊遠遁進入北部領的雷奧，在幾天之後都還能看見那時斷時續映紅天際的火光
或許是當初因爲害怕意外，放置的易燃物太多，亦或者是趕來湊熱鬧大風的緣故，曾幾何時這座繁華的城市此刻已然成爲了廢墟，偌大的城市之內，放目看去竟然找不到一座完好無損的建築和街道，大量沒有徹底燃盡的建築材料橫七豎八的到處都是，時不時還能看見細小的火光從倒塌的房屋內隱隱傳出……
曾經爲了抵禦外敵，爲了彰顯蘭開斯特家族強大和輝煌的城牆任誰也看不出了原本的樣子，燻黑的石塊雜亂無章的堆積成奇怪的形狀，地面上鋪滿了一層細密厚實的白色粉末，那是很多石材因爲不間斷的灼燒最終留下的痕跡
一道道青煙嫋嫋升起在原本城市的上空，如果沒有聞到鼻尖繚繞不散讓人反胃焦煳的肉香，沒有看到附近殘存着幾顆老樹上空不停鳴叫召喚同伴的禿鷲，就眼前的景象遠遠觀去，還真像極了一副筆墨濃重的鄉村畫卷……
“帝國最偉大的畫家，他筆下最殘忍的戰爭畫卷都達不到眼前我們看到的萬一，雷奧他簡直是個瘋子，他竟然就，他怎麼就能如此殘忍的毀掉一座史悠久的城市，甚至還是屬於他自己一方的城市……”
右手緊緊握住劍柄青筋凸起，薩魯被面前滿目蒼夷的景象刺激的有些激動，他擡起腳用力碾碎了腳下一團漆黑曲捲焦黑的人類骸骨，嘴裡狠狠的說道
“哼！他當然捨得，帝國至少在這裡失去了八千名老練的士兵和騎士，有這麼多人爲城市陪葬，那個鄉巴佬有什麼捨不得的！該死，再給我一條口罩薩魯，我發誓我至少有半個月不想再聞到任何肉味兒！”
嘴上套着厚厚的布條，羅爾夫在大量騎士的環衛之下也走到了城市廢墟的邊緣，不過剛哼哼唧唧說了幾句話後，就在這種氣味下有些崩潰的大喊了起來
說起來羅爾夫還算好些，畢竟心狠手辣之輩心智多少也比較堅定，面對着煉獄般的場面還能夠勉強忍受，而不遠處，陪在教皇身邊幸運逃過一劫的伊利亞，此時已經彎着腰連清水和胃液都吐了出來……
在薩魯的幫助下羅爾夫又套上一層口罩，心裡自我安慰下感覺多少好了一點兒，厭惡的撇了一眼不斷清理存貨的伊利亞一眼，羅爾夫揹着手有些意興闌珊的開口
“納撒尼爾這幾天還一直是老樣子嗎？他難道不知道教會麾下那羣宗教瘋子只有他才能指揮的動？老是沉浸在悲痛之中又有什麼用，這隻會讓我們失去更多寶貴的時間……”
或許羅爾夫的聲音有些過大，安靜站在原本城門位置的教皇轉頭向這邊掃了一眼，蒼白的面色較之前多少有了些紅潤，身上細小的傷口也都被細心的包紮起來，只不過，那張平和的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麻木而死氣沉沉
被教皇有些空洞的眼神掃過身軀，身爲榮耀騎士團大團長的薩魯都禁不住渾身打了個冷戰，那是一種彷彿來自九幽冰冷刺骨的氣息
當教皇重新轉過頭再次進入了類似於發呆的狀態後，薩魯才躊躇着開口建議道
“陛下，我覺得我們可以多給教皇冕下一些時間，畢竟作爲他來說剛剛經了一場生死的考驗，自己勉強逃生不說，還因此失去了身邊最忠誠的一位騎士，有些落寂也算是人之常情，再說……我們打掃戰場搜尋廢墟，以及等待和收集補給也需要時間……”
說到這裡，薩魯小心看了看周圍，這才貼近羅爾夫輕聲道
“而且因爲這場大火和慘痛的傷亡，軍隊的士氣已經跌落到了極點，對您和教皇開始抱怨的貴族人數每一天都在增加，如果我們強行推動部隊前進的話，我擔心會造成一些不可預料的後果！當然，榮耀騎士團對您的忠誠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動搖！”
“哼！一羣懦弱的下賤胚子……”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罵誰，從身邊近侍手中接過絲巾，羅爾夫右腳跨在面前的雜物上，仔細擦拭了擦拭腳上做工精良的小牛皮靴子，看了眼變成黑灰色的絲巾厭惡的隨手甩在地上，長嘆了一聲，羅爾夫少有的沒再繼續諷刺……
“你估計軍隊還需要多久才能恢復之前的士氣和戰鬥力？”
揹着手，羅爾夫看着不遠處一羣羣在軍官帶領下，在廢墟中搜索同僚和騎士屍體的士兵，手臂有些抑制不住的微微顫抖着
從腰側解下水壺遞給羅爾夫，薩魯有些不太確定想了想說道
“最少也需要一週到兩週的時間，否則這些失去勇氣的士兵在戰場上還能發揮出多大的作用誰也無法保證，而那些動搖的貴族也需要您親自進行安撫，或者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利益能夠讓他們很快振作起來……”
看着自己皇帝陰晴不定的神色，薩魯咬了咬牙繼續道
“另外，陛下！如果我們還需要繼續戰爭，在對方主動撤退後就必須跟隨深入北部領，這片貧瘠的土地對我們所有人都非常陌生，可能的話，我還是想建議您儘量囤積食物和其他補給物資後再繼續……”
“夠了！薩魯我明白你的顧慮，作爲騎士和朋友你的忠誠以及坦率都令我驕傲和欽佩，但有的時候你性格莫名的軟弱和仁慈卻讓我無法理解！”
轉過頭，羅爾夫面對着已經深深躬下身的榮耀騎士團大團長皺了皺眉頭，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他伸手指向北方
“我們的士兵需要補給需要物資，敵人就不需要了嗎？您派出的斥候是怎麼彙報的敵人動向？雷奧他沒有挑選下一個城市或者城堡進行固守，反而向更加荒無人煙的地方行進，你以爲我不明白這是他抱着拖垮我們的打算嗎？但這也同樣給了我們一個機會，薩魯！”
用力扯下口罩，空氣中難以忍受的味道讓羅爾夫重重咳嗽了幾聲，推開想要攙扶他的內侍，他提高了聲音
“那個蠢貨以爲這樣就可以打敗我們戰勝我們嗎，他在一步步帶我們進入可能絕境的同時，自己也在步入絕境，如果不想這次聯合的遠征最終成爲大陸的笑話，不想帝國的威嚴被徹底踐踏的話，我們現在就要和敵人去比誰更能忍耐！我知道這有些殘酷，可是如果我們放棄了這個機會，等再組織和準備下一次戰爭之前，你覺得雷奧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取代我？取代這個帝國？？”
“陛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羅爾夫脫口而出誅心的話語讓薩魯大驚失色，急忙揮手趕開了周圍的騎士，單膝重重跪倒
“您的意志必將得到完美執行陛下，請保重好身體，我相信在您的領導下最終的勝利必定屬於我們……”
……
“你很好，薩魯，你很好！除了騎士和少數精銳，士兵都只是我們上位者手中的消耗品，不用太過在意其他方面，用你們的鞭子驅趕着，這些懶惰的蠢貨纔會前進，一週！我給你一週時間去準備好再次前進的準備，貴族和教皇那邊由我去處理和勸說，這段時間你在等待我們下批補給到來的同時，也要派出軍隊在周邊搜刮能夠找到的一切，在這片背叛帝國的土地之上，我授權你可以用任何方式行事！”
深知羅爾夫最後這句話背後代表的殘酷和血腥，嘴角微微抽動下薩魯還是忍耐住沒有進行勸說，熟悉自己皇帝性格的他明白，這已經到了他忍耐的極限，隨着身體逐天變差，焦慮和急功近利幾乎已經佔據了羅爾夫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