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香菊嘆了口氣，“吳縣長，我知道你和妹子都是好人。中山沒交錯人！他活着的時候，經常跟我提起你，說你如何如何。我還說過他，我說他中了你的蠱。中山就笑着說，‘我這三十多年，看了這麼多人，人好人壞，看不錯的。他那人，值得用性命去交’。我沒想到，他真的……唉，我們孃兒倆挺好。”
吳蔚很是動情，他真沒想到，管中山竟是如此至情至性之人。當初兩人見面的尷尬，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挺可笑。管中山後來曾向他解釋過，他進去的時候，他以爲是哪個小報的記者，所以態度不太好。
那段相處的時光雖然很短暫，但在吳蔚看來，是記憶中最珍貴的。
“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呀？”妞妞聽母親提起了管中山，呢喃了一句。
像她這個年齡的小孩兒，對死亡並什麼沒有概念。雖然劉香菊並沒有隱瞞管中山的死，可是妞妞還是固執地以爲父親睡着了。
“妞妞！”吳蔚把孩子摟得更緊了。
“姐，明天我也要回家了。你還是跟我去吧。那套樓裡，有暖氣，如果你不願意住，你可以住在我家裡。反正就我們倆，咱們在一起過年，熱熱鬧鬧的，多好呀。”
有那麼一刻，劉香菊甚至被吳蔚打動了，真想答應他。可是，一想到自己剛剛死了丈夫，東方青藍又剛剛懷孕沒多久，自己身上沾染的晦氣，會不會影響到兩人？想到這兒，劉香菊苦笑道，“吳縣長，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們好，爲了妞妞好。等年後再說吧，我想到我婆婆家去過年。妞妞奶奶自從中山走了以後，一病不起，越到這個時候，我們越應該在老人跟前。”
這個女人，真是善良。——吳蔚在心底嘆道。
放下了給妞妞買的新衣服，一袋大米、一袋面和十斤肉，吳蔚告辭道，“大姐，我先走了。過年了，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我說的。還有，這一千塊錢，給妞妞奶奶捎去吧。”
吳蔚從兜裡掏出錢，放到了櫃子上。
“不用了！吳縣長，中山他們哥好幾個呢，老人不愁錢的。”劉香菊想要拒絕。
“大姐，拿着吧，算中山你們倆孝敬老人過年的。”
第二天就團拜會了，晚上，吳蔚給東方青藍打電話，兩人好長時間沒煲電話粥了，一聽到吳蔚的聲音，東方青藍對他的思念氾濫成災，想想他已經第三週沒回家了。
“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讓兒子不管你叫爸爸！”東方青藍佯怒道。
“不讓兒子叫爸爸，那叫什麼？”吳蔚一想這女的懷孕很辛苦，就覺得特對不住她，“你看我們家寶貝兒生氣的樣子，好醜啊！別生氣了，再生氣，兒子就變得跟我一樣醜了!”
聽着這男的毫無節操的話，東方青藍真想順電話線爬過來，揪着他的耳朵質問他，爲什麼把懷孕的老婆扔到家裡，一扔就是近二十天！
如果沒有婆婆在，東方青藍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對付眼下的日子。
“長得醜更好，最好跟醜八怪似的纔好呢！”東方青藍恨恨地說道。
“好啦，我家寶貝兒最心疼她的小蔚子了。我明天開完團拜會就回去了，是不是特高興？”吳蔚把好消息說出來，就是想聽到東方青藍尖叫的聲音。
誰知這女的一點兒也不配合，竟然輕輕哼了一聲，“回來又怎麼樣？年後還不是早早就得走？”
“藍藍啊，你看你家小蔚子就是幹這個的，你不是也特理解我嗎？這會兒怎麼不支持我了？爸說過，要立志做大官幹大事，不要立志賺大錢。你看，我一直拿爸說的當聖旨，爲了羣衆一切，爲了一切羣衆……”
“行了，行了，咱家的房樑沒那麼高，你就別唱高調了。你說，你明天回來？”
“是！老婆大人，明天一定回去！”
“媽跟咱們一起過年，你……”
“什麼！老婆，不會又是你的主意吧？”
“不許發飆！現在，我離不開咱媽了。你認也好，不認也好，反正我就認她是我婆婆了，你愛認不認！”吳蔚可以想像，這女的那副得意洋洋的小樣兒。
吳蔚乾笑兩聲，說，“其實……好像……感覺……沒那麼壞。”
“是吧！那是當然的。回來以後，你得好好感謝感謝我。終於替你找到了親媽。媽！你兒子要跟你說話！”東方青藍忽然喊了一句。
這頭兒正側着耳朵聽兒子兒媳打電話的杜青竹，猛聽東方青藍這一喊，嚇得趕緊擺手，這要是被那小子誤會了，好不容易爭取到的住在這兒的機會，下了那麼多的功夫，不是又白費了嗎！
“媽不接，哈！你看看，你惹媽生氣了！回來一定給媽賠禮道歉！”
吳蔚暗自嘆氣，這個老婆，現在太不講理了，他什麼也沒說，居然要人道歉？道什麼歉，他又沒做錯什麼。
聽着這女的在電話裡沒完沒了地說着跟母親相處的點點滴滴，吳蔚心裡滿滿的。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沒有那麼討厭親生母親，正如人們所說，母子連心，血脈天性？
本以爲團拜會結束後就沒事兒了，誰知盛世才叫他到他辦公室去，說是有重要的事跟他談。
吳蔚不明就裡，意意思思地跟着盛世纔到了他的辦公室。
“坐吧，吳縣長。”盛世才的語氣是冰冷的，吳蔚心裡翻了個個兒，莫非他要向他這個主持工作的副縣長開炮了嗎？
“你又不抽菸，我就不給你點了。”盛世纔拿着手裡的煙，向吳蔚筆劃了一下，自顧叼起一顆來，點着。
“客氣了，盛書記，我是抽不了煙。不然，我還真想陪着盛書記抽顆呢。”吳蔚笑道。
盛世才笑了起來，笑的聲音挺大，一會兒，那聲音便戛然而止，怎麼聽怎麼彆扭。
“關於冷棟國的案子，生明局長剛剛跟我說，有了一點新進展。”盛世才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