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時,顧念深喝多了,走路都開始不穩,目光也微微有些渙散,偏偏前一刻,助理還因公事回了公司,容夜白有鹿米米要送,臨走前,再三告誡秦桑,讓她親自送他回去。
誰也沒有見過顧念深喝多過,他曾被人稱爲千杯不醉,今天,怎麼就喝多了?
她原本是想結束了宴會,和陸西年一起找個地方單獨聊聊,但此時,看他醉得像不省人事,也只好作罷,只是,又對陸西年多了些歉意。
顧氏的司機開車過來,秦桑綠和酒店服務人員一起,攙扶着顧念深到車上,車上早放了剝好的鮮橙,酸酸甜甜的果香,醉酒的人聞着,會覺得稍微舒服一些。
上了車,他的頭靠在她肩膀上,她覺得有些彆扭,扶正了好幾次,他又重新倒回來,司機看了好幾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實在忍不住開口:“秦總,你這樣亂搖,他會暈會吐的。”
秦桑綠沒法,只好任由他靠着,隨着車子轉彎停靠,他的身體不由地跟着輕晃,忽然,脖頸的皮膚上一陣溫軟炙熱,她身體一僵,心驀地顫起來,但他似乎沒有察覺,嘴脣再一次從她脖頸輕輕掃過。
她一動也不敢動,半晌,卻忽然聽他問道:“阿桑,臉怎麼這麼紅?”聲音微微有些低沉,沙啞。
說完,挪了個位置,與她並肩坐在一起。
秦桑綠嚇了一跳,轉過頭看向他,四目相對,發現他目光清亮起來,這麼快就酒醒了,他似乎看穿她的疑惑,勾脣,微微一笑。
“你裝的?”她疑惑地問。
他看着她點點頭,竟沒有一點兒心虛的樣子,她簡直是怒火中燒,這樣玩她很有意思嗎?
“顧念深,你有毛病吧?”她瞪着他,果然是本性難移,太可惡了!
他微微蹙眉,慢慢道:“不這樣的話,你不就和人家走了。”他還理直氣壯。
司機聞言,忍不住看了眼後座上的女子,絕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尤物,但卻比他見過的任何女人都獨特的多,好像放在一堆人中,只有她是遺世獨立,真沒想到啊,堂堂顧總,竟會爲了一個女人裝醉,並且人家好像還不領情的樣子。
愛情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喜歡你的人,不必你費什麼心思,自己就會千方百計到你身邊去。
秦桑綠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挑着眉看他:“你都看見了?”
“打算和他單獨走?”想起另一個男人對她求婚,想起她爲另一男人掉眼淚,他就覺得煩躁。
可秦桑綠也不是好說話的主兒,自己的私事被他看見就算了,結果還被騙,此時,他還擺着個臭臉給她,憑什麼?
立即與他嗆:“顧總,這是我的事,與你不相干。”
“向日葵都帶回家了,怎麼不相干?”他勾脣笑。
“少胡說八道,無賴。”
一聽這話,他倒笑了,狹長的雙眸微
微眯起,眉梢微挑,溫柔又風流的樣子,忽然伸長了手臂,將她抱在懷裡,緊緊貼着他的胸膛,秦桑綠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招,一時沒反應過來,想推開時,但整個人都被他圈禁在了懷裡,她不好意思鬧出太大動靜,怕讓司機笑話。
他低頭,嘴脣貼着她的耳畔:“你住在我心裡這麼久不走,不更無賴?”
喝過酒後,呼吸變得炙熱,說話時,嘴巴時不時地碰到她,她忍不住一陣戰慄,心忽而悠長而緩慢地顫了顫,隨即“怦怦怦”直跳,簡直像要從嘴巴里蹦出來一樣。
偏偏他還不肯收手,抱得她越發緊,她忍不住扭動,他接着又道:“阿桑,你只能是我娶。”
情話比詩歌還要動人,她心裡的怒氣,彷彿不知不覺間,已經消失掉一半,在他懷裡她的身體,漸漸變軟。
既然他沒醉,她便吩咐司機開車先送她回家,他安靜地抱着她,到了地方,她要下車,他竟也跟着下來。
“你還不回去?”她轉過頭看着他。
顧念深像沒聽見似的,繞過車子到她身邊,徑直拉了她的手,大步邁向前,他把她的手整個裹在自己的手掌中,她想掙掙不掉,他側過頭,悠悠地問:“不疼嗎?”
她氣極,擡起腳,對着他的小腿踹上去。
八寸的高跟鞋,她又用了十足十的力氣,顧念深疼的皺起眉,她彷彿都聽見了他抽氣聲,瞥了眼他的臉色,還真是痛苦的模樣。
雖然心裡有些後悔,但面上依舊佯裝出他活該的模樣,顧念深皺眉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你是無賴。”秦桑綠哼笑。
他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勾,目光若有深意,她忽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手還被他緊緊握着,到了門前,按響門鈴,她低呼:“放手。”要這樣等會被她家人看見,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好。”他低下頭,目光裡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
下一秒,伸出手,捧住她的後腦勺,另一隻手攬着她的腰,逼迫她貼近她,然後,深深吻下去。
約莫着時間差不多了,他鬆開她,她伸手要打他,顧念深早有準備,在她揚到半空時,伸手握住了她,隨即抓住,放在嘴邊,輕輕一吻。
微姨來開門時看見就是這幅場景,顧念深側着身,低頭輕吻秦桑綠的掌心,她的臉紅透,眼睛明亮,像盛了水一般,他臉上淌着微弱的光線,神情溫柔的不得了,聽見開門聲,轉過頭,喊了聲:“微姨。”
“阿深也來啦,快進來吧。”微姨笑着看了眼秦桑綠。
“公司還有一些事沒處理好。”他又看向秦桑綠,笑着道:“代我向伯父伯母問好,我晚上來吃飯。”說完,揉了揉她的腦袋。
真是賞心悅目的畫面,微姨感嘆,他轉過身,和微姨點頭示意,於是,轉身離開,秦桑綠憤憤地瞪着他的背影,可這一幕,在微姨眼裡
,卻是她對他的依依不捨。
笑着道:“好啦,走吧。”
秦桑綠臉“騰”地紅了,知道她是誤解了,張張嘴想解釋,可眼見爲實啊,她真的是百口莫辯了。
上了車,顧念深揉了揉被她踢的地方,真是沒見過比她還要狠心的女人了,這麼重的手都下得去,但想起臨別時,她羞憤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嘴角就不自覺扯開了弧線。
他纔不和她一起回去,否則,豈不是又要挨一腳,索性等晚上再去,還剩幾個小時的時間,等她的怒氣平息了纔好。
可他忘了,阿桑可是個有仇必報的人啊。
徐靜正在午睡,秦桑綠和微姨打了聲招呼就上了樓,換好衣服,給自己倒了杯蜂蜜水,電話響起來,她想也沒想,第一反應是他,拿起電話時,看着屏幕上陸西年的名字,伸手按下接聽鍵。
“阿桑。”彼端,陸西年的聲音依舊溫潤。
她默默吸了口氣,輕聲道:“嗯,我知道。”
中間出現幾秒鐘的沉默,捅破那層窗戶紙,多少都有些尷尬,這樣的關係,以後還能再繼續做朋友嗎?她真的不想失去這樣一個好朋友,是太貪心了吧,不願意接受,又不想失去。
陸西年先開的口,他說:“阿桑,其實,我原本想再多等一些日子,但在那一刻,我發現,我不能等了,從沒有見過你這麼困惑,矛盾的表情,我自以爲,我能給你安心舒適的生活。”他苦笑了聲,接着道,“可是,我發現,或許,最重要的不是過什麼樣的生活,而是和誰一起生活。”
“阿桑,對你而言,我遲了五年,而這五年,是我終其一生,都無法彌補的。”他聲音低沉,透着無限的落寞。
她鼻尖微微泛酸,最不想傷害的人是他,但現在看來,她不愛他,這就是最大的傷害,怎麼也避免不了的。
過了許久,他才笑道:“阿桑,我已經失去了心愛的女人,還會再失去一個好朋友嗎?”
他假裝已經恢復過來,語氣和以往一樣輕鬆,但他語氣裡力不從心的笑,還是泄露了他的心情,她嚥了咽口水,怕一開口就哽咽。
她輕聲道:“西年,謝謝你。”
“阿桑,這世界每天都有太多的人愛而不得,所以,根本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你不要覺得欠我多大的恩情。”他若無其事地安慰着她,語氣已經不復剛纔的沉重。
母親在世的時候,他經常看見她半夜垂淚,唯一開心的日子,就是父親來之前,她是那樣愛他,看見他時,笑容滿面,眼睛裡放光,只要他在,她幾乎是任何時刻,都圍繞在他的身邊。
有一天,他實在忍不住了,就問她,你既然這麼喜歡他,去找他啊,去告訴他,你有多麼喜歡他,多麼想要和他在一起。他要麼答應,要麼從此與你老死不相往來,不可以這麼自私,佔有你的愛,讓你爲他鞍前馬後,卻又妄想自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