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適,主上呢?”
在國都一處小院,雅緻的前廳內,傾卿一身風塵僕僕的趕了回來,沒有想到見到的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一個人,心頭涌起的失落不言而喻。
只見被喚做奚適的女子一襲青色衣衫靜靜站在廳內,面容嬌俏,音色透着些許的驚喜,“傾卿姐,你回來了?”
傾卿聞言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即又不死心的問道:“我有事需要向主上稟告,主上不在嗎?”
“主上最近不在。”
“主上可有交待什麼?”
傾卿似乎顯得有些迫不及待,奚適見此微微垂眸,掩下了眼中那一閃而過的酸澀,“傾卿姐姐怎麼不直接聯繫主上?”
那一瞬間,奚適可以明顯的看出她眼中的閃光,然後就看見她不顧滿身的風塵急急轉身離去。可又在快要吐出前廳門口的時候停下了身子,“奚適,你可知這段日子是誰去接手東燁皇宮的差事的?”
這個問題,傾卿從離開的那一刻就不停地在琢磨,卻終是不敢確定,只想着等回來之時可以再問一次蕭元空。可是剛剛回來一時情急忘了這件事。現在想起來,心中卻隱隱覺得有些發慌。
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會有這樣的感覺。
現在她唯一期待的就是能從奚適的口中知道,或者奚適可以直接明白的告訴她,是她去接替她在東燁皇宮的事情。
聽聞此言,奚適沉默了一下,才緩緩說道:“這件事我不清楚。”
傾卿身影微頓,隨即走出了前廳。
***
“傳太醫,快傳太醫——”
環翠神情慌張地將揚意扶到了寢殿內的拔步牀上,大聲地喊着,可是此刻華裳宮內兜因爲揚意的突然暈倒而變得混亂無比。
“怎麼回事?”
傾卿扶着揚意的身子,源源不斷的將內力傳入她體內,卻發現那股內力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絲毫不見揚意有任何的起色,眉宇間不禁隱隱現出了一份威嚴,看着環翠,厲聲問道。
環翠一驚,隨即穩下了心思,答道:“傾卿姐,今天娘娘前去明淑宮淑貴妃娘娘……”
“重點!”傾卿神色不變,語氣更厲,直接打斷了環翠還沒有說完的話。
“娘娘在瓊元殿上忽然暈過去了。”
傾卿聞言,不語,只垂眸看了一眼揚意此刻依舊蒼白的臉頰,才緩緩說道:“淑貴妃呢?”
“淑貴妃此刻正在穩定瓊元殿內的那些秀女,估計馬上就會過來。”
傾卿淡漠地應了一聲,眼睛卻沒有離開揚意半步,環翠見此心頭的那份詫異還沒有得到緩解,就聽見她接着說道:“去傳徐太醫。”
“剛剛已經有人去傳太醫了,還是讓我留下來照顧娘娘吧。”
“你別管剛剛有誰去傳了,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去傳今天休息的徐太醫,然後去景安宮通知皇上這件事情。”
環翠雖然心頭還是有些微的疑惑,但是傾卿那嚴肅的表情卻是在告訴她,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候,而且都
已經是驚動到皇上了,那麼娘娘暈倒這一件事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想罷,環翠立即轉身快步地走了出去。
傾卿說不清楚此刻他心中瀰漫開的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情緒。他知道揚意此刻會暈倒,必定是因爲體內蠱毒相加而至,與淑貴妃必定是沒有什麼關係的,但是誰讓她當時千不該萬不該的要出現在瓊元殿內呢,所以有些事情就必定是要有一個承擔者出現。
“淑貴妃娘娘駕到——”
殿門口那一迭聲的通報送進了寢殿內,傾卿從牀沿邊緩緩站起,斂下了那專屬於蕭元空的神色,一臉謙恭的行禮。
“瑞貴妃娘娘此刻如何?可有傳太醫?”
淑貴妃瞥了一眼傾卿,隨即開口問着。神色間透着的那一抹複雜讓他心下的疑慮更甚。
“回娘娘,奴婢已經差人傳太醫了。”
“太醫怎麼還沒有來?”淑貴妃顯然有些迫不及待,“玉兒,今天當值的太醫可有傳來?”
“娘娘,當值太醫已經來了,正在殿外候着。”被點到名字的玉兒立即回答道:“奴婢現在通傳。”
“還不快傳!——”淑貴妃衝着玉兒低喝一聲,寬大的袖擺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度。
傾卿垂眸站在一邊靜靜看着走進來的那個當值太醫,當然他更是沒有錯過那個太醫在走進來之時看了淑貴妃一眼,他雙眼微微眯了起來。此刻的他只是頂替了傾卿身份的一介宮女,沒有任何的實權去對上掌管整個東燁後宮的淑貴妃,因而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從這個太醫下手了。
“娘娘,還請您先在這邊小坐一會兒。”
淑貴妃聽聞此言,頗爲鄙夷得從鼻中哼出了一聲,傾卿堅定的擋住了她想要進內殿的路線,隨即身姿不動輕易得攔下了玉兒想要一巴掌煽上來的手。玉兒奮力掙扎卻掙脫不了,面頰開始泛紅,有些惱羞成怒,聲音變得尖細了不少,“放手!否則仔細你的皮!——”
傾卿不置可否的一聲冷笑,旋即似是嫌棄一般的丟開了玉兒的手,看着淑貴妃一字一句得清晰說道:“娘娘,您留步!皇上有令,華裳宮寢殿任何人不得踏入,違令者宮規處置!”
聞言淑貴妃的神情明顯一怔,但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心思微動,又看了一眼那太醫,才輕哼一聲,儀態優雅得轉身坐在了殿內。
傾卿沒有再管她們,將目光轉向了那個太醫,降藍官袍,看樣子比徐太醫低一級,但是眼神不定,似乎是在打着什麼壞心思。
“太醫,這邊走。”
傾卿挑起紗簾,待那太醫走進後,一隻手瞬間就掐上了他的命門。那太醫被這突來的危險嚇了一跳,身子開始輕微的顫抖,如篩糠一般。
“想要活命的話,就不要亂喊!”傾卿壓低了聲線在他耳邊說道。
那太醫趕忙點頭,似是怕再晚個一刻,他這腦袋就不保。
傾卿譏誚地勾脣一笑,“很好,那我現在問你什麼,就老實的回答!若如不然,我這手可是不知輕重的。”
太醫再一次狠命
地點頭,連連稱是。
“淑貴妃娘娘讓你做什麼?”
“這,這……”太醫顯然是有些猶豫,傾卿微哼了一聲,握着他脖子的手開始慢慢收緊。
“啊,淑貴妃娘娘讓我,讓我來查看瑞貴妃娘娘是否有……有身孕!”
太醫還是有些搖擺不定的,但是咬了咬牙,還是說了出來,沒有辦法,誰讓他小命正捏在別人的手裡呢。
可是他這一句話讓傾卿的手更是不自覺的開始收攏,再收攏……
身孕?身孕……
他腦海裡面開始漸漸回憶起這些日子揚意總是動不動就嘔吐,而且還吃不下東西,嗜睡,人也在不斷的消瘦。他一直以爲,一直以爲這些都是她身上的蠱毒引起的。如今聽到這兩個字,才發現除此之外他找不到還有什麼別的症狀可以來形容她的不正常。
呵,呵呵,他自嘲的笑起來,這算是什麼?作繭自縛還是什麼?他不在乎她現在在宇文淵的身邊,不在乎她早已經是宇文淵的人,因爲這怪不了任何人,都是他一手促成的!是他設計舒呈,讓他想起來還有這麼一個女兒可以利用,也是他一路將她送到宇文淵的枕邊。
他雖悔,但不怨!
否則他又怎麼會支開傾卿,單獨伴在她身邊,只爲讓她知道還有他的存在,只爲告訴她,他後悔了,他想要帶她離開。
可是現在這一切,又該怎麼辦?
她有了宇文淵的孩子,她最後是會接受他,跟他一起走?還是靜靜守在宇文淵的身邊,守着他們的孩子,甘心做一隻金絲雀,做一個小小的貴妃?
蕭元空從來沒有想過他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一天?!
這就是報應嗎?!
“唔,唔唔……”太醫那一張臉早已經是漲成了豬肝色,掙扎得越來愈厲害,蕭元空這纔回過神來,看着那太醫,適當地鬆了些力道,卻聽他不顧還在喘息不平的氣息,急急說道:“咳咳,姑娘,姑娘,我說的都是真的,咳咳,都是……”
“除此之外,淑貴妃可還有再命你做什麼?”
“咳咳,咳,沒有……咳咳咳,真的沒有,我發誓,發誓……”太醫看着他明顯不太相信的眼神,急的恨不得掏心掏肺。
蕭元空緩緩放開了他,神色平靜得說道:“如此,那就去把脈。”
太醫一下子摸不清楚他的脾氣,聞言,順了一下不穩的氣息,顫顫巍巍的走到了牀邊。
其實他也是想要知道的,他想要知道,這一切是否只是淑貴妃的猜測。
“姑,姑娘……”太醫擦了擦額間早已經冒出的汗珠,“是,是喜脈……”
蕭元空被這一聲“喜脈”震住了,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便聽到紗簾外玉兒的喊聲:“太醫,瑞貴妃娘娘身體是否有礙?”
太醫聞言便想往外溜,眼見着距離紗簾僅有一步之遙時,卻被蕭元空拉了回來,只見他的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妖嬈的笑意,“今日之事應該怎麼說,想必太醫心中定是知道如何回答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