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俊在醫院周圍的粥店爲沐檸買了一份皮蛋瘦肉粥和一杯豆漿,自己則什麼都沒吃。不是不餓,而是從小的養尊處優,讓他無比挑剔。一般的食物難以入口,吃飯從來都要到高級餐廳。偶爾和狐朋狗友們去吃個路邊攤之類的,一定要是味道不錯,食材新鮮的。
回了病房,沐檸正躺在牀上閉着眼,眼淚早已沒再流了。
吳俊走過去,把食物放在櫃子上。看着緊閉雙眼的沐檸,吳俊又想起她脖子上顧君臨留下的傷痕,心裡不由得添了一分憐惜。
兩次見面,雖然他因爲顧君臨的關係對沐檸存在偏見。可無法否認的是,她的確是優秀的,不像那些因爲金錢和權勢而對他們投懷送抱的女人。她,和她們不同。
他不知道她爲何會讓自己的好友上了心,不過,兩次見面,卻不難猜出幾分。她把顧君臨,是真正放在心上的。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一個可憐的陷入愛情的女人罷了。而可悲的是,她愛上的,是沒有心,不懂情的顧君臨。
“起來吃點東西吧。”他把裝粥的盒子打開,淡淡的肉香瀰漫病房。
沐檸心裡苦笑,睜開眼,坐了起來,端過吳俊打開的粥,又自己從袋子裡拿了勺子,自發的吃起來。
從始至終,她沒看站在一旁的吳俊一眼。
吳俊低眉,只看得到她黑色的發頂,和輕顫的睫毛。他心裡突的感覺有些不知所措,這樣的她,渾身上下籠罩着一層悲傷。吳俊肯定,她一定哭過了。
走到椅子旁,然後坐下,細細的打量機械喝着粥的沐檸,還是無法看到她的眼睛。
“你…沒事吧?”他遲疑的問。
沐檸拿勺子的右手一頓,感覺眼淚又要噴涌而出,搖搖頭,努力的揚了揚嘴角,“我沒事,能有什麼事。謝謝你,這麼晚還麻煩你。”說完,又繼續重複喝粥的動作。
她的語氣極淡,沒有什麼情緒,無比的平靜。可吳俊是什麼人,那可是天天泡在女人堆裡的人。自然清楚,這沐檸怎麼會沒事,而是事兒大了。
伸手從她手裡奪了粥,“我的好妹妹,你有什麼事你就說出來。你要出點什麼事,我怎麼跟君臨交待。”
沐檸聽他這麼說,心裡一陣陣抽痛。擡眼看向一臉焦急的吳俊,語氣仍舊平淡,“我真的沒事。謝謝你。”
吳俊沒想到她還是如此,放下粥,看向她的眼睛。看到的一瞬,他的身體,瞬間僵硬。她的眼眶紅腫,眼睛裡有着血絲。可是黑亮的眸子卻無比清澈透亮,卻也…無比空洞,就好像,什麼都沒在她眼睛裡。
“你都知道了…”他不確定的問,心裡卻在發顫。這可,如何是好?
沐檸自嘲一笑,伸手撫上了自己的脖子,那刺痛,還在。那種窒息感,也還在。
“是啊,知道了…”她的聲音,讓吳俊聽不出是失望還是傷心,有些飄渺的感覺。
吳俊看她撫脖子的動作,明白她都知道了,心裡只道完了,完了。刷的站起身,語氣沉重且嚴肅,“你怎麼會…”
“雖然我那時候還睡着,可是還是有感覺的。那種窒息感…沒想到我命大。”她對着吳俊,仰着頭,
露出一個明媚的笑,“怎麼樣,我命大吧?人家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以後我一定會有很大福氣的。”她的眼睛因爲笑而眯縫着,出口的話語裡聲音甚至還帶着一絲調皮,彷彿她正和吳俊說一件多麼讓人高興的事兒。
吳俊踉蹌着後退一步,丹鳳眼睜到最大定定的看着她,“你不是應該傷心嗎?”
沐檸搖搖頭,“沒什麼可傷心的啊,我不是還活着。更何況,不過是戀愛的代價罷了。”
“你…你…”吳俊被她的話震得啞口無言,只是拿手指指着她。
“呵呵…”沐檸看吳俊有些搞笑的模樣,甚至還笑出了聲。
吳俊被她的笑聲刺激得一激靈,感覺有些毛骨悚然。雙手抱頭,煩躁的道,“靠,這兒都是什麼事?你倒是哭啊…”
“我早就哭夠了。”沐檸仍舊是一副開心的模樣。
“算了,算了。你們到底會怎樣,老子也不管了。不過,妹子…”他頓了一下,放下雙手,又坐到椅子上,“你真沒事?”聲音還是透着質疑。
“當然沒事。”沐檸眉眼彎彎。
“其實,說起來,你和君臨真的不配。雖然我是不清楚他是怎麼想的,爲什麼會把你帶在身邊,也不清楚爲什麼會對你出手,做出…這樣的事。但是,妹子,雖然君臨不如我和郭子那麼愛玩,卻和我們一樣,都是沒有心的人啊…”吳俊說道這,還是有些感嘆的。他們出身高貴,可也註定了不能有普通人一樣的喜怒哀樂。充斥他們生活的,都是虛僞,每個人都是帶着面具生活的人。你可以玩,但決不能動心動情。因爲不知道哪天,你會失去自由,成爲金錢權勢的囚徒,一輩子,死死的困在裡面。
所以,雖然他反對父母讓他相親的事,但也知道終究也是不能避的。圈子裡的水,太深。他現在不斷反抗,不過是覺得自己還年輕,還想再自由幾年。
在吳俊沒有注意的時候,沐檸放在曲起膝蓋上的手,快速的握成了拳,然後又迅速放開。臉上仍是明媚的笑,心裡卻是鮮血淋漓的。沒有心嗎…原來,是因爲沒有心…
“看你的樣子,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趁現在陷得還不深,能斷就斷了。你是不知道,他折磨你,你也在折磨着他。你們兩個相差太大了,終有一天,他會有配得上他身世背景的妻子。就算無愛,那也是要生活一輩子的人。所以,我們都沒有心。”吳俊說完,站起身,離開。
沐檸坐着,臉上還掛着笑。
吳俊走到病房門口又轉了身,“今晚就在醫院休息吧,明天一早讓醫生看看還有沒有事。如果沒什麼事了的話,明天送你回學校。你好好休息,我有事出去一會兒就回來。”說完,不待沐檸迴應,推開門走了。
沐檸看他走了,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心裡空洞洞的疼,可是沒有眼淚可流了。
拉着被子躺下,閉上了眼。雖無法入睡,可是還是要讓自己努力的睡去。明天一到,什麼都該結束了。她做了不久的美夢,也該醒了。
吳俊出了病房,心裡越想越煩躁。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拿了一根,點燃就倚在了走廊的圍欄上,把煙含在口裡,也不吸,任他靜靜的燃着。低頭看着
樓下人來人往的大廳,腦子裡則不斷的想着事情。這才幾天啊,都是些什麼事兒。
有些路過的小護士本來想上前借不讓抽菸的藉口和吳俊搭個話,不過都看他臉色臭臭的,還是沒勇氣上前。她們都清楚,像吳俊這樣的高幹子弟,心情好的時候會和你玩玩,心情要是不好,你要是不小心惹了他,也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話說這郭宇把顧君臨送回家後自個也回了家。回家後打電話給吳俊想要了解一下情況,可吳俊電話早關機了。於是在家裡左思右想,還是決定開車到醫院看一下。
到了醫院一打聽也知道了沐檸的病房,乘電梯上了樓,剛想去病房就看到了走廊上倚靠着圍欄,嘴裡含了一根菸的吳俊。
走上前去,“俊哥。”
吳俊被他嚇了一跳,扭頭,菸灰掉在地上。從口裡拿出快燃進的煙,有些疑惑,“你怎麼來了?”
郭宇對他笑笑,“這不放心不下嘛,打你電話也關機。我也不敢問老大,這不就想着來問問你。”
“唉,別提了。”吳俊瞪一眼嬉皮笑臉的郭宇,重又倚上圍欄,吸了一口煙,吐出菸圈後才接着道,“你說這都什麼事啊!這君臨這做法是越來越讓人不清楚他到底在幹嘛了。”
郭宇也跟着他倚靠在圍攔上,“怎麼回事?”
“呵呵…”吳俊乾笑兩聲,“你老大差點把沐檸給掐死?”
“什麼!”郭宇懷疑自己聽錯了,大聲叫了出來。
吳俊狠狠瞪他一眼,把煙掐滅,扭頭尋找垃圾桶。剛好在他們左手邊5米左右就有一個垃圾桶,他走過去扔了,然後又走了回來。
“叫那麼大聲幹什麼?生怕別人不知道啊。”
郭宇這才收起震驚,但看着吳俊的眼神還是不敢置信,“怎…怎麼會…”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我打電話給君臨確認過。還有,沐檸脖子上一圈青紫的掐痕。”
“這…這老大也…也太…”郭宇結巴着道,他還是不敢相信。
吳俊拍拍他的肩膀,打趣道,“小朋友,你太單純了。”然後又掏出煙盒,拿了兩根,一根遞給郭宇,郭宇呆呆的接過。還有一根則自己放進口中。
眯縫着眼,拿出打火機點燃,吸了一口,“你小子真是當了幾年兵把智商都當沒了。”
郭宇搶過他手裡的打火機,也把煙點燃,有些忿忿不平的對吳俊道,“俊哥你不可以侮辱我的職業。”
吳俊笑笑,“好,不說。你很聰明,這樣可以了吧。”
郭宇聽他這麼說,更加不樂意了,扭頭不看他,悶悶的抽菸。
“這君臨,恐怕是真陷進去了…”就在郭宇以爲吳俊什麼都不會說的時候,吳俊嘆息着說了這麼一句。
“俊哥,我們去喝酒吧。”郭宇聽吳俊這麼說,心裡一驚,莫名的涌起些煩躁。他們都是一類人,連顧君臨都能陷進去,他也有些害怕了。
“嗯。走。”吳俊心裡也煩,聽他這麼說,立馬點頭。
於是,兩人便離了醫院,找了一家小飯館,也顧不得味道好不好,叫了一點吃的,然後買了幾瓶酒就喝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