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遇難離

蔚家的客廳裡,

“不、不可能,你胡說,我不相信,你們都是壞人,滾開!”說完10歲的蔚沐天一把搶過來人手中的戒指,那是蔚家祖傳的和田玉對戒,然後帶着嗡嗡響的腦袋踉踉蹌蹌地逃出門外。

他不想再聽到這些人接下來要說的話,是關於半個月前,他的父母因發生了嚴重車禍在醫院搶救無效被宣佈死亡的具體細節。

而那對戒本來是戴在他父母手上的,現在卻成了死亡物證。

因此事牽涉的範圍太廣,所以消息被蔚沐天的爺爺蔚凌封鎖了十餘日。

他的奶奶許紅玲站起身來想要去追,結果卻因爲深受打擊一下子暈坐回了椅子上。

“罷了罷了,不要追了,面對這樣的打擊沐天也需要宣泄情緒的,派阿伍和阿善跟着就行了。老婆子你好好休息,不要再想這些了,蔚琛他們明天就回來了。我去趟公司,股東們要召開董事會,還有一場仗要打呀!”蔚凌輕輕拍了拍老伴的雙手,站起來就要走。

58歲的他看上去情緒並無太大的波動,可扶他站起來的管家卻感受到了他顫抖的雙手。

七月的宜山市已經熱的人們連門都不想出了,此時的蔚沐天不知道跑出了多遠,也不知道跑到了哪,直到一點力氣也沒有才停了下來,他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仰面向天,眼淚和汗水還在流,

他努力回想着爸爸最後一次離家前親吻他臉頰時的溫度,就這樣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陽光直直的照在他俊美的臉上,可是,一切,都無所謂了!

“嗨!你已經在我家門口哭了很久了,如果我像這樣抱着你,你能不能,就不要哭了?”

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蔚沐天毫無防備的被一雙小小的臂膀突然環抱住,他募地睜開哭的紅腫的雙眼,定睛看着已俯身湊到臉前的小女孩。

星眸微轉,便是一眼萬年,

蔚沐天沒有想到,即便是二十年後,當他再回想起這面龐時,依舊清晰在目,

那是一張帶着嬰兒肥的蘋果臉,清湛明澈的淺藍色眼仁,過肩的散發,粉色的薄脣還有身後爲她傾瀉而下的夕陽,猶如從天而降的天使,被抱住的蔚沐天感受到了一陣清爽的涼風拂過。

小葉子仔細打量着蔚沐天,笑窩更深了,這男孩子眉峰溫俏,杏核大眼,是她見過哭的最慘也是哭起來最好看的男孩子,梨花帶雨美少年呀!

一雙胖小手忍不住地伸向了他,一下一下幫他擦拭着臉上的淚水,可是笨笨的小葉子左擦右抹的把鼻涕眼淚糊了他滿臉都是,

“呃......”

她看着自己豪放派的傑作明智的選擇了放棄,一邊尷尬的“嘿嘿”着,一邊把溼乎乎的手往蔚沐天的衣服上蹭。

“算了算了不擦了,那個我叫夏葉子,嗯……你也是因爲沒有爸爸哭的這麼傷心嗎?我也沒有爸爸,不過我可以借你個媽媽,走我們回家!”說着就用力地去拉他的胳膊。

蔚沐天的眼睛終於又睜大了些,他的遭遇她怎麼知道?

被戳中了隱痛的蔚沐天凝視着小葉子突然出了神,

“你發什麼呆呢?我家可是很好的哦,家裡有種玉米,每天都能跟我比身高,等它長到兩個我那麼高就能吃了,還有如果你去了記得晚上要給我打蚊子,這樣我就能睡個好覺了,嘿嘿,怎麼樣?走不走啊?啊?走不走啊?”小葉子見他不動便開始催。

蔚沐天腦袋本就一團亂,又聽她一口氣說了那麼多,所以已沒辦法像往常一樣思考問題,亦不知該是回答這小姑娘去還是不去了。

就在這顰笑歡鬧間,他耳邊不知不覺迴響起了爸爸曾經對他說過的一句話:當你遇到選擇時就去聽聽心裡的想法,用心去做決定。

而現在,他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感受到了一雙世界上最溫暖的手,他發現,他一點都不排斥這個讓他莫名親切的小姑娘。

蔚沐天決定站起來跟她走,可是久坐的雙腿已經痠麻的厲害,努了半天力也沒能動。看着一雙稚氣明亮的眼睛,此刻蔚沐天就像是拼命去抓湍涌急流的河水的孩子——乾着急使不上勁兒!

情急之下他濃眉緊皺,又哭了起來。

小葉子還以爲他是誤會了自己是壞人被嚇哭的,就想到以前爸爸安慰媽媽的時候就是低頭親吻媽媽的,對!爸爸每次親完媽媽都會笑!

腦袋裡想着就學了起來,

她嘟起粉嫩的小嘴,搭配上笑成了月牙的眼睛,小腦袋左搖右晃地終於對準了蔚沐天,只稍稍低了一點頭就親吻到了他的雙脣。

一瞬間,蔚沐天全身血液凝固,五感盡失,六感消散,他咚咚咚咚的劇烈心跳聲,在靜謐的空氣中,顯得十分慌亂,

一切都已被拋置在了腦後,甚至連呼吸也忘記了,

十歲的蔚沐天毫無防備地,就這樣把眼前放大了幾倍的夏葉子裝進了他的腦裡、心裡,此刻除了夏葉子他再也無法看見別的思考別的!

當兩人的距離恢復正常,蔚沐天卻還沉浸在剛剛的那個吻中遲遲不能緩神。這種感覺很微妙,就像是吃了一塊綿軟微甜的糖,而這種糖他以前從未吃過。

“怎麼樣,相信我不是壞人了吧,呵呵,走吧!”蔚沐天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小葉子連拖帶拽的進了家。

“媽,你看我給你撿回來一個流浪狗,哦不對,是一個流浪大哥哥,呵呵。”蔚沐天對於小葉子剛剛的定義哭笑不得。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是一個面積不大的小院,一邊的地裡種了幾苗黃瓜、西紅柿和玉米,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了,看上去簡單整潔。

尋聲從屋裡出來的女人就是夏葉子的媽媽,大概三十四五歲的樣子,五官也很清秀,夏葉子和她長的很像。

“這是怎麼回事?”夏媽媽的眼神從兩人緊緊拉住的手滑向了蔚沐天,表情從疑問變成了錯愕,身體也僵在了那裡。

眼前的這個孩子像極了一個人,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人。小葉子沒有注意到媽媽的變化,眼睛又變成了月牙,剛想說話,蔚沐天卻搶在了她的前面,

“阿姨你好,我叫蔚沐天,我的爸爸媽媽因車禍去世了,我現在沒有家了,我能在您家住幾天嗎?”

他的話讓小葉子和夏媽媽都很震驚,“去世?孩子你剛說你叫什麼?你爸爸出了什麼事了?怎麼會突然就不在了?你爸爸是不是……”

看見漸漸垂下眼簾的蔚沐天夏媽媽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勉強自己不再問下去,略微調整了一下心情,蹲下身來拉住蔚沐天的手與他說道:“好,那你有什麼需要就跟阿姨說,進屋裡來吧!”

進屋坐下的蔚沐天情緒平復了一些,他看了看周圍,屋子很小,只擺了一張大牀和一個寫字檯,寫字檯上書很多,旁邊地上有一個很大的畫板,再過去右面一點窗戶下面就是廚房,廚具擺放的整齊有序,所以並不顯得擁擠,

小葉子坐在小板凳上幫忙摘菜,與正在炒菜煮飯的夏媽媽配合的十分默契,

蔚沐天凝視着不遠處有說有笑的小葉子和媽媽出了神,

不同於他家獨門獨棟的別墅,是不是越小的屋子就可以和媽媽離的越近?

“咕嚕咕嚕”蔚沐天的肚子不適時宜的叫了幾聲,他低頭摸了摸,才聞到了自己身上的汗臭味兒,一時間尷尬的手足無措。

夏媽媽遞給了蔚沐天一塊新毛巾,“先擦擦汗吧,你喜歡吃什麼?阿姨最拿手的菜是紅燒豆角,你喜歡吃嗎?”

“嗯喜歡,謝謝阿姨!”

“嗯!那你在這先休息一下,飯好了叫你,然後再洗個澡,好嗎?”

“好,謝謝阿姨!”

晚飯後,院子裡多出了一個裝滿水的大木桶,夏媽媽叫蔚沐天坐了進去,“小天,阿姨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阿姨這裡條件簡陋,你不要嫌棄!”

“阿姨,怎麼會呢,我感謝您還來不及呢,這裡很好,有家的感覺。”蔚沐天的話讓夏媽媽心裡涌上了一陣心疼,她摸了摸蔚沐天的頭,眼神很慈祥,

“好!哦對了,我忘了拿洗髮水。”說完夏媽媽又轉身回屋了,

門縫裡,夏葉子終於等到了機會,“哇!”她躡手躡腳突然出現本是想嚇蔚沐天一跳的,可是明顯的沒有達到預期效果。

蔚沐天急忙又往水下蹲了蹲,只露出了腦袋,“男孩子洗澡,女孩不能看的,快回去!”

“爲什麼?”蔚沐天沒有想到小葉子會這麼淡定的睜大眼睛問出了一句,就更加的害羞了,

“什麼爲什麼,這哪有爲什麼,快回屋去,快點快點,”蔚沐天邊說邊把身邊的水撩向葉子,

“你的身上是有什麼寶貝嗎,藏着不給我看?”

蔚沐天越是躲閃小葉子就越是好奇,便湊上前去也往他的頭上潑水。

你來我往幾個回合下來,因爲蔚沐天怕把葉子的衣服弄溼,“攻勢”自然就沒有葉子的強,所以節節敗退,他的眼睛、嘴、耳朵裡都被潑進了水,逼的他猛地從盆裡站了起來,大口地喘着氣,

周圍急促的安靜了下來,院裡的嬉鬧戛然而止,

蔚沐天才意識到突然站起來的他已被小葉子看了個光光,

驚慌失措的他僵愣在了原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頭髮還在不斷的滴着水,小葉子還保持着剛剛那副嬉笑的表情一動不動的凝視着他,

時間彷彿被定格在了這一刻。

“怎麼回事?”夏媽媽的出現打破了凝固時間的結界,蔚沐天聞聲馬上轉身坐回了水裡,他的心又開始砰砰的跳個不停,臉頰滾燙,索性一頭扎進了水裡,

小葉子被媽媽推回了屋內。

晚上三個人睡在一張牀上,蔚沐天和夏媽媽全無睡意,蔚沐天一遍又一遍的回想今天發生的事,這一切就像是上天跟他開的一個玩笑,那麼的不真實。

而夏媽媽則顯得心事更重。

蔚家,

“爸,我們回來了!”

“媽,您還好吧!”說話進蔚家大宅的是蔚凌的大兒子蔚琛、兒媳韓蕊,一同回來的還有他們的兩兒一女蔚沐晨、史偉和蔚沐心。

蔚琛一家常年住在英國,他們主要負責蔚家在國外的生意。是獨立於蔚家在國內的視弘集團的,在某種程度上講,蔚琛在國外經營的集團就是視弘的保護傘,在必要時蔚琛會出手。

蔚凌來不及和蔚琛多寒暄,把他直接叫進了書房,幾個股東早就對蔚家虎視眈眈,想利用這次事情大做文章。

“就憑他們幾個目前還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來,對付他們我還是綽綽有餘。可是我老了,現在蔚坤也不在了,他們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接下來肯定還會有動作,但是以沐天現在的狀態……”

蔚琛安慰道:“爸,不用擔心,我相信沐天,他不會這樣一直逃避下去的,再說了您看您現在身體這麼好,再幹個幾十年也沒問題。爸!沐天還小,要學習的還很多,給他一點時間!”

“哎,是啊,不然還能怎麼辦呢。”

客廳裡,“媽!”“奶奶,我們回來了!”韓蕊,蔚沐晨、蔚沐心和史偉一起走到許紅玲身邊,

“對了,我二哥呢?”沐心在家裡沒見沐天便問道。

“他自從那天知道這件事之後就發瘋了似的跑了出去,到現在也不肯回來,不過阿伍和阿善在跟着,你爺爺說讓他出去冷靜冷靜也好。”

“奶奶,過兩天我就去接他回來,放心吧,這件事交給我。”蔚沐晨握住了奶奶的肩膀安慰她道,

“沐晨辦事奶奶自然放心,但一定要注意方式!”

“嗯,我明白”。

蔚家幾個小輩雖然從小到大是聚少離多,但因爲四個人無論大事小事都會經常溝通,所以一直以來感情很好。

事實上,蔚家能夠在商場上叱詫風雲幾十年其中一個很重要原因就是蔚家人之間可以在任何事情上做到無條件信任。

蔚沐晨12歲,方方正正的國字臉,在三個人中年齡最大,平時性格又偏穩重,所以三人中是大哥,蔚沐心8歲最小,皮膚白皙,身材高挑,性格卻是偏男孩子,走路生風,她平時古靈精怪,從小稱呼沐晨大哥,沐天二哥。

而史偉則是和蔚沐天一樣大,自沐晨記事起他就已經在蔚家了,他是蔚琛在孤兒院精挑細選收養回家安排在沐心身邊的,從小就陪伴在沐心左右。但在蔚琛和韓蕊心裡,史偉跟沐晨和沐心是一樣的,都是他們的孩子,因爲他們從一開始就是把史偉當女婿來培養的。

沐心看着一夜之間又老了很多的奶奶,不知道怎麼開口安慰,“那奶奶我給您揉揉肩吧!”

“好!哎呀!還是我的小棉襖好!”

史偉則拿了杯白水過來,遞給了許紅玲。

“好,你們回來真好!”蔚琛一家的回來,終於讓許紅玲覺得家裡不再冷冰冰的。

夏家,

“沐天,不要想念爸爸,照顧好自己,爸爸走了,再見!”

“不!不要,爸爸不要走!”一大早蔚沐天被夢驚醒,忽然從牀上坐了起來,定了定神兒後再次說服自己要接受現實。他深吸了口氣,看了看四周,已不見夏媽媽和葉子。

“是嗎?你們倆忘了前天是怎麼被我打哭的了?手下敗將,我現在有事打架改天,快讓開!”小葉子站在大門外對着兩個虎墩虎墩的男孩喊道,兩個小男孩是兄弟倆,看上去年齡跟小葉子差不多,衚衕裡的人都叫他倆大虎和二虎。

“前天是我們倆吃壞肚子了沒力氣,今天我倆一定要打敗你,不然我倆還怎麼在這個衚衕混?”個子稍高一點的氣勢洶洶的說,

“怎麼混?你倆跟我混不就行了!”

看見小葉子輕蔑的表情,哥倆搖搖晃晃地衝了過來。

蔚沐天聞聲找出來,只見小葉子不慌不忙,左右一晃輕巧的閃躲就繞過了兄弟倆的攻擊,待他倆還沒轉過身來夏葉子一個旋轉飛腿將兩人先後踹趴在地上,他倆迅速站起也不示弱舉着拳頭再次衝了過來。

小葉子向後退了兩步扎穩馬步“哈!”,她先是用右手打偏了他倆進攻的拳頭,緊接着伸出左手狠狠敲了一下大虎的腦袋,踢出右腿再次將二虎踹倒在地,趁勢上前一大步一隻腳踩在了還沒有爬起的小虎身上,動作流暢連貫,一氣呵成,很是霸氣。

她揚起腦袋問,“還打嗎?”

聽見二虎哎呦哎呦的叫聲大虎忙說“不打了不打了,以後也不找你麻煩了,我們服了。”

“哼!跟我打架,我可是從三歲開始就練跆拳道了,你們是男孩子說話要算數!”

“嗯嗯!”

蔚沐天本來還想上前幫忙,結果發現根本不用,能文能武這個詞用在她身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她身上還有多少驚喜是他還沒有發現的?想到這蔚沐天的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丫頭!”

“沐天,你睡醒啦,我媽一早就出去了,咱們出去摘些艾蒿吧,你看你身上被蚊子咬的好多包。癢不癢?癢不癢?”

知道癢,小葉子還故意撓了撓蔚沐天手臂上的小紅包,

“癢!別動!你說什麼草?”

就知道他沒見過,“嗯……”小葉子想了想接着說:“就是長成……這樣!這樣?這樣的!”她一下在眉眼旁比了個剪刀手,一會又擠出了八戒臉,瞬間又切換成了對眼公雞,十分俏皮,

“哈哈哈!好不好笑?”

本來是想逗他一樂的,可是......沒想到結果卻是惹得蔚沐天靈魂飛出了竅,還是看着她出竅的,

小葉子眨了眨眼,他直勾勾盯着她的樣子讓她想到了呆若木雞這個詞,是以前爸爸經常用來形容媽媽畫畫時的樣子的,

小葉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好笑嗎?”她也收了笑容接着又說,“不過用來驅蚊很管用!走吧。”

說完便轉身加快了腳步,蔚沐天回了回神兒趕緊跟上。

只才六歲的小葉子當然看不懂蔚沐天眼裡剛剛流露出的靈動可愛四個字,這也是他第一次遇見,活脫脫的!

“剛剛那兩個人他們經常欺負你嗎?”回過神來的蔚沐天問,

“嗯,我剛搬來這一個星期還不到,他們已經來了兩回了。”小葉子邊走邊踢着地上的石子,

“你以前不住這嗎?”

“不呀,我以前和爸爸媽媽住在清河,離這不是很遠。不過爸爸走了我就搬來這裡了。” 提起爸爸,小葉子還是很傷心的,蔚沐天能看得出來。

“對不起。”

“沒關係。”小葉子搖了搖頭。

“那阿姨知道嗎?”

“不知道,不用告訴她,我能解決的。沐天,我記得,我媽媽以前說過,正是因爲爸爸不在了,所以我們要更努力的生活,活成他期望的樣子!”

蔚沐天身體微怔,幾天來的心中所累竟被瞬間卸掉了大半,只因爲這小丫頭一句隨口而出的一句話,

活成他們期望的樣子?那一定是一個很美好的樣子吧!

“不過,我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呵呵,應該是加油吧!”

蔚沐天摸了摸小葉子的臉說:“阿姨的意思是說,你的爸爸希望你以後的每一天都能快樂,健康。”

“哦!呵呵,那沐天,你以後每天也都能快樂、健康嗎?”

“嗯,會的!”

蔚沐天感覺他的心被打開了一個縫,有一縷陽光照了進來。

山坡上,五顏六色的山花緊簇,但只有蹲在其中的夏葉子令蔚沐天心曠神怡。

“哎呀,好累呀,終於到家了,媽媽還沒回來,我好餓。”小葉子一進家門就坐在了屋門口的石階上,一動也不想動,

蔚沐天把拔回來的草放在了院子的角落裡,“你餓了?嗯……讓我看看,院子裡的玉米能吃了吧,丫頭,我給你烤玉米怎麼樣?”

“烤玉米?好呀,好呀!”

“那你就坐在院子裡陰涼的地方等着,很快的,熟了就給你吃。”

“好!吃烤玉米嘍。”小葉子回屋裡找了個板凳,坐在離蔚沐天不遠處,兩手托腮,弓着背,

“啊!離我遠一點,沐天,我從小就怕火,每年過年,再很小的煙花我都不敢放!”

“沒事,有我在呢。”

“哎?那你知道我爲什麼怕火嗎?”不知她又哪裡來的精神,一蹦一跳到了蔚沐天身邊,

“不知道!”

“因爲……我是水命!哈哈哈哈,”見蔚沐天還是沒有笑,又傻乎乎的問了一句,“是不是有點冷?”

“好冷!你好傻!”蔚沐天突然擡頭,把剝下來的玉米皮全都扔到了小葉子頭上,

“蔚沐天!你耍我!”

“呵呵,快去那坐着,很快就能吃了。”

燒烤這些活沐天在每年的假期野外夏令營上都會做,所以對他來說駕輕就熟。

不一會兒,“哇!好香。”

“嚐嚐看?”

“嗯好吃,呵呵呵呵!”夏葉子的眼睛又笑成了月牙,一根玉米她都能吃的這麼開心。

“乾杯!”

“乾杯!”

兩根烤好的玉米被舉在空中,院子裡瀰漫着香甜的味道。

當玉米變成了光頭強,

“吃飽啦!呀,衣服又髒了,我的劉老師一會兒回來又要罵人了。”小葉子嘟嘴,

“沒關係,去屋裡換下來,我幫你洗。”

“真的嗎?謝謝沐天。”

小葉子雙手摟住蔚沐天的脖子轉了個圈,

蔚沐天看着走起路來像兔子蹦的小小身影,心裡感覺被填滿了,

每年一進到8月,天氣總是乾熱難耐,“哎呀!這天氣又悶又熱,要熱死了!下場雨吧神仙爺爺!再不下雨……哎?沐天我們去院兒裡求雨吧?”

“啊?求雨?你還會這個?”

“你沒看過電視麼?”聽完小葉子的話沐天更是一頭霧水。

“哎呀看我的。”小葉子得意的拍了拍蔚沐天肩膀,轉身去出廚房找了個碗出來,倒了些水,然後來到了院子裡,偏着小腦袋想了想動作。沐天倚靠在屋子門口手裡端着一杯綠豆水準備看個究竟。

“對!”葉子翻起白眼,一邊用手蘸些碗裡的水撒向空中,一邊用右腳在地上畫圈,嘴裡還唸唸有詞地配合着,“嗚啦啦,嘩啦啦哼哈哼哈嘿!嘛咪嘛咪哄!”

“噗!哈!哈哈哈哈!”蔚沐天被她的表演驚嗆到了,把剛喝到嘴裡的水都噴了出來,

“嗯?真下雨啦?”

“哈哈,不是,是,是我沒忍住,把水噴到你身上了。”

“啊?口水?蔚沐天!你看你,還……還笑沒完,不喜歡你了。”小葉子甩手,把碗原地放在了地上,氣呼呼的走進屋內,

“哎?哎?哈哈,不,不要生氣啦哈哈,咳咳!”沐天看見葉子真有些生氣了趕緊追了上去,“丫頭,丫頭咳咳,不要生氣了,你剛剛真的太好笑了。不過我向你保證一會一定會下雨的。”

“什麼?真的?”

“嗯,不過,不是因爲你。呵呵,你看天上,那邊,那邊黑壓壓的一片烏雲一會兒就會飄到咱們這來,到時候就能下雨啦!”

“哦,太好了,但是那你噴了我一身的水呢,你看你看!”小葉子把衣服撐起給他看,

“沒關係,我幫你擦,過來。”蔚沐天拿起毛巾一點一點的幫小葉子擦身上的水,從額頭到眉毛,眼睛、臉、脖子動作很輕,很認真,他忽然覺得自己很享受這樣的時光。

小葉子配合着他仰頭,盯着蔚沐天的眼睛放出了光,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沐天,你長得真的很好看。”

她的話叫蔚沐天的臉紅到了耳朵根。

“哇,真的下雨啦,沐天你快來看。”小葉子把蔚沐天叫到了屋門口。

蔚沐天正專心的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不料小葉子卻悄悄地走在了他後面,趁他不注意用力推了一下,一個踉蹌蔚沐天衝到了院子裡。

這時才知上當了的蔚沐天並沒有急着跑回避雨,而是在雨中繞有興致的欣賞起站在門口笑得前仰後合的小葉子,他向後捋了下過眉的頭髮,說,“好呀,使詐是不是,看我怎麼收拾你。”說完他伸出了胳膊回去拽她。

“啊!不去不去,不要拽我,我纔不出去呢,哈哈哈哈!”

朝夕相處中蔚沐天對夏葉子的感情就像清晨轉正午的氣溫一樣在慢慢升高。

“媽,你補課回來啦!”下午5點夏媽媽急匆匆地跑進了家中。

“阿姨,外面雨下這麼大,路一定不好走吧。”

“嗯,路上已經有些積水了。我回來拿錢,還要出去買菜,你倆就乖乖在家等着。”

“阿姨,外面雨下得大,你又要拿雨傘還要拿菜不方便,我跟你一起去吧,幫你拿東西。”蔚沐天覺得自己是男孩子這個時候應該要幫忙,

“好吧,那辛苦沐天了。”

“不客氣,丫頭你就在家等着,哪也不許去,聽見沒有?”蔚沐天出門時還不忘囑咐小葉子,

“知道啦,你和媽媽快去快回我都餓了。”

“你應該屬豬纔對,這麼容易餓。”

“你屬我就屬!”小葉子衝蔚沐天做了個鬼臉。

“怎麼這麼貧?好了我們出去了。”夏媽媽說。

菜市場原本是土地,下了雨以後就都變成了泥,蔚沐天在大步邁過一個水溝的時候一隻腳用偏了力氣,滑倒在了泥裡,他頓時覺得腳腕上火辣辣的疼,夏媽媽見狀趕快把他扶了起來,發現是腳扭到了,而且明顯的腫了一圈。

夏媽媽把手裡的雨傘給了蔚沐天叫他拿好,然後蹲在了他的前面用盡力氣背起他就往家走,手腕上還掛着裝着菜的塑料袋,袖子已經被淋溼,

“阿姨,我的身上都是泥,把你的衣服都弄髒了,放我下來吧,我可以慢慢走的。”蔚沐天有些不好意思,

“泥怕什麼,回去洗洗就行了,你的腳腫的厲害,不能再走了。”

“阿姨,那我幫你拿塑料袋吧。”蔚沐天能清楚的感覺到本就偏瘦的夏媽媽此刻揹着他的吃力。

“呵呵,沐天長大啦。沐天,你的家人是不是快來接你回家了?”路上夏媽媽跟沐天聊起天來。

“阿姨,你怎麼知道?”

“你在阿姨家住的時間也不短了,你的爺爺奶奶一定很想你。”

“您知道我的家裡還有爺爺奶奶?”

“嗯!”

“阿姨,你知道嗎,小的時候也是有一次下大雨,我和媽媽從商場出來,路面上積了很深的水坑,我想叫媽媽揹我,可是媽媽說如果揹我的話她的衣服會髒了,髒了就不漂亮了,爸爸就不會喜歡她了,最後是我自己走過去的。回到家我的衣服都溼了,可爸爸還是和媽媽吵架了。”

夏媽媽很認真的在聽蔚沐天說,可是她的思緒不由自主的又飄走了。

“阿姨?阿姨?”

“嗯!阿姨在聽呢沐天,沐天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事情跟你想的不一樣呢?阿姨想你的媽媽一定是想教會沐天遇到困難要如何勇敢面對,不能退縮!她一定不希望沐天成爲嬌滴滴的男孩子的是嗎?”

“所以才這樣說的嗎?”

“嗯!”

“阿姨,謝謝你!”蔚沐天突然覺得夏媽媽跟他之前見過的阿姨有些不一樣,但又具體說不上來哪不一樣!

“沐天回家吧,你的肩上有你應該扛起的責任,回去吧,去做你該做的事!”

“阿姨,我很捨不得你們。”聽了沐天的話夏媽媽只是笑了笑,把那句我們也很捨不得你深深地藏在了心底。

第二天,“家裡沒有蜂蜜了,媽媽做飯要用,葉子去幫媽媽買一瓶,要快呀。”

“啊,媽我昨晚是不是又沒睡好?我好睏,叫沐天去吧。”小葉子躺在牀上只懶懶的翻了個身,

“哎呦,哎呦我的腳好疼。”蔚沐天的演技實在不怎麼樣,一眼就被小葉子看穿了,這個沐天就是故意的,

“說過多少遍了你要叫小天哥哥,小天的腳還沒好呢,你快去吧。”

“哼!我看你都能和兔子一起賽跑了,裝吧你就,好吧好吧我去!”走時候還不忘送了他一個白眼。

蔚沐天目送葉子出去走遠了,便開口問道“阿姨,昨天晚上?葉子怎麼會這樣?”

想起昨晚的小葉子蔚沐天心裡一緊,那場景又浮現在眼前,

在轟轟的雷電聲中,她一直蜷縮在夏媽媽的懷裡,臉色慘白,渾身不停的顫抖,額頭還不斷地冒着冷汗。

蔚沐天的心就像被仙人掌紮了刺一樣,雖然看不見傷口,但是很疼。

“這事都怪我,葉子的爸爸去世那幾天我忙着料理後事,還有公司的事,就把葉子放在了她舅媽家,暫住幾天。等我把她接回來就成這樣了。後來還是她表哥告訴我的,葉子在她舅媽家跟她表姐因爲一個玩具吵了一架,她舅媽就把她關進了家裡的儲物間,那天正好下着雨,裡面又黑漆漆的,不管葉子怎麼哀求他們也沒有人肯放她出來,她舅媽還說雨什麼時候停就什麼時候放她出來,最後葉子被關了,整整兩天兩夜。”

夏媽媽講話的語調不高不低,但沐天還是感受到了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儘量平和的,

可她的每一個字還是如同拳頭一樣狠狠地砸在沐天的心上,“怎麼會有這種人!”沐天的臉變得陰沉,

“嗯,從那以後葉子就特別害怕下雨天,我給她找了心裡醫生,現在已經好很多了以前白天下雨她都受不了。可能是因爲極度的恐懼吧,葉子從此就得了選擇性失憶症,一般這種情況下發生的事第二天她都不記得。雖然這看上去對她似乎是件好事,但醫生說這並不代表葉子的病情在好轉。”

蔚沐天想象不出整日裡嘻嘻哈哈說起話來神采飛揚的小姑娘曾經經歷過這些,況且她還那麼小。

“阿姨,我要保護葉子!”看着沐天俊朗的顏眸變得認真了起來,夏媽媽苦笑着說“沐天,那你也要先有能力保護好自己呀。”

我、一定會的!

一個午飯後陽光斑駁的下午,

“哎呀,你的腳腫成了白蘿蔔,這下不能跟我出去玩了。”愛動的小葉子覺得好無聊,

“那我教你寫字吧,過來,坐在我邊上。”

“可是我連數字都還寫不好呢。”

“那我們就寫數字,你寫一個我看看。”葉子拿起筆,“哎,不對,你這8寫的怎麼跟堆雪人似的,數字也是有筆畫順序的,過來,你看應該這樣。”

沐天的右臂從後邊環抱住了葉子,用他的手握住了葉子的手,一筆一筆的教給葉子怎麼寫。

“你可以先寫一個英文字母s然後再往上一拐彎就寫成啦你寫一個我看看。”她的手很小就快握不住長長的鉛筆了。

夏葉子學着剛剛方法又努力的寫了一遍!心裡卻在納悶英文字母是什麼,

“哎!還是很醜,你會畫畫媽?阿姨畫的畫那麼好你會不會?”

“我不會,我媽媽本來就是學畫畫的,她當然畫得好啦!現在雖然也在教人畫畫可我不想學,她坐在板凳上一畫就是幾個小時,我看着屁股都疼,我纔不要學。”

“看着屁股都會疼?噗!那個那你就去學打架了?”

“跆拳道纔不是打架呢,那是我爸爸讓我學的,他說又可以自己保護自己又可以強身健體這個挺好。後來我覺得我還挺喜歡的呢。”

“嗯!現在看來確實挺適合你,我們繼續吧。”

“好吧,還要學多久呀?”

“學到你會了爲止。”

“啊?不要呀。”

“快點,不要偷懶!”夏葉子的臉扭成了麻花,蔚沐天看着卻很是開心。

又是一天寧靜的空氣被小販的叫賣聲劃破,“賣水蜜桃嘍,又大又甜的水蜜桃,哎瞧一瞧看一看啦!”

蔚沐天半躺在牀上眼睛移開了手裡的書又仔細地聽了一遍,確實是賣水蜜桃的。

他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追了出去,“叔叔等一下,這個怎麼賣的?”

“五塊錢一斤,要多少呀小朋友?”

“我就五塊錢,能買幾個?”

“我看看,這隻能買一個,”小販本着童叟無欺的原則把秤向沐天挪了挪,“你看我這秤可是高高的。”

“那個,叔叔,我妹妹最喜歡吃你的桃了,做夢都夢見。你看我們都沒有了爸爸,我現在腳也腫了不能出去賺錢,只有媽媽一個人上下操勞日子還是捉襟見肘……”蔚沐天臨時起意的賣萌胡謅裝可憐很奏效,

“哎哎哎好吧好吧,再送你一個行了吧,不過可就一個小的啦!”

“謝謝叔叔。”蔚沐天激動的抱着桃子回了家,

那天從家裡跑出來的急蔚沐天身上只有五塊錢,他猶記得小葉子上次吃到水蜜桃時心滿意足的表情,夏媽媽打趣她說長大就嫁給一個賣桃的吧,她還對這個主意讚不絕口。等他回家一定要在花園裡也種一棵桃樹。

不一會兒,夏葉子和夏媽媽從市場買菜回來,蔚沐天把小葉子拉到了角落裡從身後拿出已經洗好的水蜜桃,“給你吃。”

“哇,你從弄哪來的?”蔚沐天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小葉子這種眼神是隻有在見到吃的東西纔有,

“買的唄,可惜我錢不夠,不然能多給你買幾個。”

“嗯,又香又甜真的很好吃,你也吃。”小葉子把啃了一半的桃遞到蔚沐天面前,

“我不喜歡吃,都給你留着。”

“不行,你必須嘗一口。”小葉子沒看出蔚沐天的表情是嫌棄,還一味的堅持,

“就一口,不然一會兒真的被我全吃光了。快點快點。”她拉扯着蔚沐天的衣服把他拽到了桃子跟前,蔚沐天覺得一臉認真的小葉子比眼前的桃子還要甜,便很聽話的咬了一口,小葉子這才心滿意足的笑了,她的笑就是蔚沐天的和煦陽光。

就這樣,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滑過。

一天晚飯的時候夏媽媽發現沐天不在,問葉子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兩人便急匆匆的出門邊喊邊找。

衚衕拐角處,

“都辦好了嗎?”

“是,二少爺。”

“給我!”

沐天接過祖傳對戒,仔細看了看女款戒指的內圈,“嗯,沒錯,卡也對,謝了,我走了。”他出來有一會兒了,再不回去夏媽媽和丫頭該擔心了,

“二少爺,等等,前幾天我跟你說大少爺他回來了!大少爺讓我轉告你,他明天就來接你回家。”阿伍小心翼翼,生怕蔚沐天黑臉說不!

“明天嗎?”

“是!姥爺說你已經在外面住了兩個星期,該回去了。”

“好,我知道了。”

蔚沐天把手攥的緊緊的,還好已經把想要給她的東西準備好了。

不遠處,“阿姨,丫頭,我在這!”

“沐天!”

“沐天,你這孩子幹什麼去了,出去怎麼不和阿姨說一聲。”

“哦!我就是想起白天的時候有東西落在外面了,出來找找,已經找見了。”沐天將手裡的東西藏在了身後,

“找見了就好,回家吃飯吧。”

“嗯。”

我要讓它變成你的戒指!

跟第一天來這裡一樣,蔚沐天又是一夜未眠。

一天前,蔚家,

“姥爺,冷老來了。”管家走進書房通報,

蔚凌放下手裡的筆,眉頭舒展了些,“快請進來。”

管家口中的冷老叫冷宿巖是蔚凌的老友,他們在蔚凌白手起家的時候就認識了,是莫逆之交。

冷宿巖現在是宜山大學的教授,教畫畫,他還有一個身份就是蔚凌和許紅玲的婚姻見證人。

蔚家祖傳戒指的內圈都刻着女主人名字的縮寫,第一個許紅玲的名字就是冷宿巖親手刻上去的。後來,順其自然的沐天媽媽的名字也是由他刻的,而多年來關於戒指也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隻有冷老刻的才作數。

“你還有心情看文件?看看這個,這是沐天剛剛叫阿伍給我送來的,他拜託我把這三個字刻在戒指上。”

冷宿巖把手裡的紙扔到了蔚凌的桌子上,

蔚凌拿起來看了一眼,淡淡的說了句:“那就照着這個刻吧。”

“你同意了?都不問問這個人是誰?”冷宿巖用手點着紙上的字,話語間帶着幾分嘲諷,

“什麼都沒有沐天重要,老冷,我很後悔當年沒有聽你的,我不能在一件事上錯兩次啊!”提到過去,蔚凌疾首蹙額,

“哼!你才明白?付出了代價之後才明白?早你幹嘛去了,哼!”說完冷宿巖站起轉身就走,

“這就走了?”

“不想看見你,我這氣還沒消呢。”望着他的背影,蔚凌深深的嘆了口氣,對於蔚坤兩口的死,他也有間接的責任,他又何嘗不痛恨自己。

離開的動力是來日心懷期待,方長更好相見。

蔚沐晨一大早洗漱好就出門了,他要去接蔚沐天回家。

一路上,他都沒有想好要用什麼方式讓沐天乖乖聽話跟他回家。他很好奇,夏家到底有什麼吸引着沐天。

想着想着蔚沐晨的車在一個轉彎處停了下來,他卻被眼前這有趣的場景吸引住了。

只見一個小女孩挺着圓滾滾的西瓜肚,眼瞪的碩大,自以爲很神氣的樣子,雙手向後,維護着身後一個靠着牆哭個不停的女孩,

有意思的是站在後面被保護的女孩竟比前面這個女孩還要高出半頭,蔚沐晨嘖嘖搖頭,真是虎呀!

站對面的可是三個男孩,隨便拎出哪個來不比她壯,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嚷嚷了起來,個子較小的女孩據理力爭、不卑不亢,顯然男孩子們沒討到什麼便宜。

以一敵三?現代版楊家女將?他很想看看這個小女孩接下來會怎麼做。

“大虎二虎,你們太過分了,爲什麼又欺負人?”

“葉子,這是我們新認的大哥,我們以後就跟他混了。葉子葉子,我們只爲難新來的,你不知道她家可有錢了,我們就是想要點錢花。”

“新認的大哥?哼,他也是新來的吧!你們怎麼不欺負他?”

“那不一樣,這事你就別管了,前幾天你幫了我們,我們不會爲難你的。”

“二虎,我幫你們不是想讓你們感謝我,而是我拿你們當朋友,現在她也是我的朋友,我肯定要管。”

小哥倆聽了葉子的話,進退兩難,你看我我看你,

小葉子抿嘴,看來動之以情奏效,接下來要曉之以理了,“你們就那麼缺錢嗎,缺錢爲什麼不自己賺?”

“怎麼賺?”

“撿塑料瓶、賣廢鐵都可以呀!我前幾天還賣了10塊錢呢,這幾天塑料還漲價了呢。”

“啊?那多丟人呀!”二虎扭捏撇嘴的樣子像極了女孩子,

“你們現在這樣才比較丟人吧,大虎二虎我告訴你們,如果你們不聽我的我現在就去你們家告訴你爺爺,看他打不殘你們。”小葉子仰頭踮腳,居高臨下的拍了拍手,撐嘛,誰不會!哪個大場面不是硬撐出來的!

“這…...大哥,怎麼辦?”說了半天小葉子纔開始仔細打量他們叫做大哥的這個男孩,看起來年齡也不大,應該和正在哭的這個姐姐差不多,齊眉的頭髮黝黑,和他的膚色很搭配,可是他長得看上去也不那麼兇。

“嗯?怎麼樣?黑木炭,你的兩個跟班已經沒膽子了,你也快回家吧,讓開!”小葉子又向前邁了一步,

“黑木炭?小姑娘,我不想打女孩,你最好主動離開。”張建勳知道自己不白可是也不至於跟炭一起並論。

“白費口舌,我家還有事我着急回家,哈!來吧!輸了我認,贏了你們就滾。”說完葉子擺出了跆拳道的預備姿勢,

“好!”本來張建勳是想在氣勢上嚇唬嚇唬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讓她知難而退,只是沒想到她這麼倔一時叫他騎虎難下,不動手真是沒面子了,就硬着頭皮上了。

面對張建勳的進攻,小葉子都能靈巧的躲開,只是他們倆力量懸殊太大,小葉子步步後退中,右手一不小心劃在了凹凸不平的水泥牆上,幾道血印火辣辣的疼,一分神,腳下不小心又滑了一下,眼看着她就要摔倒在地,張建勳鬼使神差的伸手扶住了她。

“哎呀!嘶!謝謝你啦!”

都被欺負了還能笑的出來,這丫頭真是古靈精怪。

“你沒事吧?”“黑木炭”看着她硬擠出的笑臉,鬼使神差的問了句,

“腳扭到了,疼!”小葉子嘟嘴,指了指腳,

“那…...今天就這樣吧,我們下次再比試。咱們走吧。”張建勳看着眼前這個小女孩忽然不想再爲難她了,

“嗯,咱們走。”大虎二虎給夏葉子豎了個大拇指轉身跟着張建勳離開了。

看着他們走遠小葉子的臉由陰轉晴,對女孩安慰道:“姐姐,你沒事兒吧,別哭了,他們都走了,我瞭解他們,放心以後他們不會再來了,姐姐你這要去哪呀?”

好事做到底,還要送人回家麼?

蔚沐晨看夠了熱鬧便上前假裝熱心的問:“小楊姑娘,你們需要幫忙嗎?”

“嗯?你認錯了,我不姓楊,讓開。”

“你真的很像楊樹葉唉!”

不過小葉子可沒功夫搭理他的話,不僅沒正眼看蔚沐晨,而且還一臉嫌他煩的把他推倒了一邊,

“嗯,我本來想去前面的超市幫姥姥買醬油的。”

這個姐姐果然柔弱如花……瓣!連說話聲音都軟軟綿綿的,

“是嗎?我也正要去買鹽呢,不如我們一起去,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白靜。”

“哦,白靜姐走吧,咱們一起去。”

“嗯,你真好,真厲害,剛剛真是謝謝你。”白靜拉住了葉子的手,

“小事小事,不用客氣呵呵。”

蔚沐晨見兩人聊的甚歡,根本沒搭理他,覺得無比的扎心。

“哎哎,小姑娘,剛纔跟你開個玩笑,我是想跟你問個路,你知道夏葉子家怎麼走嗎?”

“夏葉子?你,找我幹什麼?”小葉子終於肯把目光移到他身上來了,她認真想了想,並不認識眼前的人啊!

她就是夏葉子?他早該想到的。

“哦是這樣,我是來接沐天回家的。我是他大哥,我叫蔚沐晨。”

“沐天他,要回家了嗎?”

這麼突然!

“好吧等等我就帶你去。哎呦!”小葉子剛準備走,但腳踝已經紅腫的一動也動不了了,蔚沐晨這才意識到說話這半天功夫,她一直是在強忍着疼痛,

“沒本事還愛管閒事,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自作自受!”蔚沐晨雖然認爲逞強就是自討苦吃,但還是背對着夏葉子半蹲了下來,“上來。”

無意間看到自己的褲子,他心裡竟暗自慶幸起今天穿了一身寬鬆的休閒裝。

“真是刀子嘴豆腐心。雖然你這樣說我,但我還是要謝謝你的。”小葉子乖乖的挪到了他的背上,

買完東西,蔚沐晨揹着夏葉子走在回家的路上,“你怎麼了,剛纔還生龍活虎替人打抱不平,現在怎麼一言不發了?不是說要謝我的嗎?”

“嗯謝謝你!”小葉子懶懶地說,她一直在想蔚沐天,

“就是嘴上說說呀。”

“嗯,不然呢?”

“那不行。”

“那我就回家給你畫一幅畫吧,你那麼喜歡楊樹葉,我就給你畫一片楊樹葉。”

“小氣,你就沒有什麼值錢的嗎?等我生活窘迫了還可以賣了換錢。”蔚沐晨覺得跟她聊天很有趣,

果然,

“我媽說我們家我最值錢,可是我媽是不會把我給你的。”

“呵呵,就你,給我都不要,一看你就很能吃。”兩人有說有笑轉了個彎,老遠就看見在門口焦急等待的蔚沐天,小葉子出去的時間有點久了,他有些擔心。

見蔚沐晨是揹着她回來的,蔚沐天不顧腳上的疼痛衝了去,“你怎麼了?”

“她的腳崴了,手也擦破皮了,先回去消毒吧。”先開口說話的是蔚沐晨。

蔚沐天雖然還一瘸一拐的,但卻絲毫沒影響他從蔚沐晨的背上接過葉子急忙回家的速度。

蔚沐晨忽然想到怎樣讓他這個倔驢弟弟心甘情願的回家了。

“快坐下我給你擦藥,到底怎麼回事,就是出去買個鹽的功夫你怎麼弄成這樣。早知道就我去了。”

“小傷一點我沒事的。對了我剛剛碰到一個漂亮的姐姐,原來他就住劉奶奶家,以後我們找她一起玩吧。”

“嗯,好!”

“沐天,你過來一下,”蔚沐晨覺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哥,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葉子她受傷了,你再給我幾天時間。”蔚沐天刻意避開了蔚沐晨的眼神,

“你知道葉子的傷是怎麼弄的嗎?”

蔚沐天疑問的看向他,

“剛在外面,她幫助了一個正在被三個男孩子欺負,而且比她還要高半頭的女孩。”

“什麼?”

“你的這個朋友真是倔強!”

“哥,如今她對於我來說,已經不只是一個簡單的朋友了!”沐天把頭轉向一側,這叫人充滿無限遐想的朝陽此時十分的刺眼。

“可是她的善良勇敢是需要被保護的,你要是真爲她着想,就跟我回去,你的身份保護不了她,只有你自己變得強大,才能做到你想做的事,任何事。”

蔚沐天像是瞬間被點化了般通透,“我,跟你回去!”

果然是他蔚沐晨的弟弟。

“好,也快中午了,那咱們就在這吃了飯再走。”

“嗯!”

中午吃的餃子,夏媽媽已經猜到了蔚沐晨來的目的,特意給葉子打了預防針,“葉子,如果你出去很久了媽媽是不是會很想你?沐天也有家人對不對?那沐天是不是也應該回他的家了呢?”

“嗯,媽媽我知道。”葉子從小就懂事,但夏媽媽看得出來,葉子的話很勉強,

吃過飯,“阿姨,謝謝您的款待和這幾天來對沐天的照顧,真的很感謝您,那我們就回去了。”蔚沐晨公式化地說。“那個楊樹葉,我們就要走啦,期待與你的下次再見哦。”說完蔚沐晨對小葉子來了個摸頭殺,不過她可沒領情,

“你纔是楊樹葉,沐晨哥哥再見!再也不見!”

蔚沐晨卻被她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逗笑了。

“小丫頭,以後你可以叫我大哥,記住啦。”

“阿姨,您一定要保重身體。”蔚沐天對夏媽媽深深鞠了一躬,包含了他的感激。

“都是我應該做的,不用客氣!”

蔚沐天又對葉子說:“丫頭,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哥,你去門口等我吧!”

“嗯。”

蔚沐天和小葉子來到了院子裡,“丫頭,這個送給你。”他拿出準備好的祖傳戒指,穿了個繩在上面,“轉過去,我幫你帶上。”

“沐天,這是什麼?”

“這個戒指從今天起就是你的了,上面刻了你的名字,帶着它不要忘記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呢!“對了還有這個,等我走了你給阿姨。”

“這又是什麼?”

“你給阿姨就知道了。”

“好吧。沐天其實我很捨不得你走,我會很想很想你的。”這句話就像一雙靈巧的手撥動了蔚沐天的心絃,

他緊緊地將小葉子圈在了胸前,深深的呼了口氣,眼睛忽然直視着她十分正式的說道,

“丫頭,待我青絲綰正,回來爲你鋪十里紅妝,好不好?”

6歲的小葉子雖然沒聽懂他的意思,但知道一定是件好事,她看着蔚沐天點了點頭,長長的睫毛跟着小腦袋上下忽閃。

蔚沐天漏出了孩子般的笑容,

“那丫頭你答應我了就一定要等着我!”

“嗯!”

此時的蔚沐天只怕再多說一個字眼淚就要狂奔出來,便轉頭走了。

坐在車裡,蔚沐天緩了緩情緒,對車窗外喊道:“記得我說過的話!”

小葉子怕他看不清,就用力點了點頭,

“我有些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你給的銀行卡,我看她們不會用的。”蔚沐晨說,

“哥,這個我知道。”

“那你還給?”

“正是因爲他們不會用,我纔給的。”

“什麼意思?”

蔚沐天撇頭不語,

“你小子真是弄不懂你。”

“哥,小丫頭這個稱呼不合適你對她叫。”

蔚沐晨有些羨慕,原來沐天,長大了!

蔚沐天再沒了話,臉上再也沒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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