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年清舟很快就回來了,甚至事先都沒有通知千伊,千伊見到他,是在申海女兒申小芙設在卡爾頓的滿月宴上。
其實一進到宴會廳,還是千光翼先發現的年清舟,這孩子幾乎立刻就樂,不由分說地甩開千伊的手,像枚小火箭一樣衝過去,一把從後面抱住年清舟的大腿。
當時年清舟正和申海站在一塊說話,猛地被一個小東西纏住,他一點都不詫異,而是直接轉過身,將千光翼提溜着抱了起來,互相瞧了幾眼,然後一大一小就在對視之中,哈哈大笑了起來。
被兒子丟下的千伊並沒有跟上前,只停在原處,望着不遠處久別重逢的一幕,不知不覺之間,臉上也浮現出笑意。
“媽咪,爹地回來了!”千光翼由年清舟抱着來到千伊麪前,簡直就是眉飛色舞了,還興奮地強調:“真是我爹地哎!”
“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說一聲?”千伊注視着同樣眉開眼笑的年清舟,這笑容如此熟悉,帶着誰都無法抵抗的溫暖,讓人輕易地就能沉浸其中。
年清舟故意裝出認真考慮的樣子,隨後像是質問了一句:“如果告訴你我要回來,你跑了怎麼辦?”
“媽咪爲什麼要跑?”千光翼在旁插了一句,還拍了拍胸脯:“爹地放心吧,跑得了千伊跑不了千光翼。”
“瞧把你厲害的,”千伊伸手擰了擰千光翼的小臉蛋,立馬喝了一句:“多大的人了,還要大人抱着你,快給我下來。”
千光翼眨了眨眼,果然乖乖地從年清舟身上爬到地上,這時年清舟居然揉了揉自己手臂,笑道:“這小子真是與當年不可同日而語,那時候單手就能舉得高高的,現在感覺跟抱了塊小秤砣一樣。”
“因爲小翼已經是大寶寶了呀!”千光翼大言不慚地道。
“小翼!”不知從哪裡傳來海芋一聲召喚,千光翼馬上眼睛就一亮,開始踮着腳尖四處亂找,最後還是千伊往不遠處指了指。
好不容易看到海芋,千光翼高興壞了,衝着那頭一個勁揮了半天手,然後轉身對年清舟道:“爹地,我要和海芋哥哥玩兒去了!”
年清舟點了點頭,看着千光翼從人羣中鑽來鑽去,然後躥到了一幫小孩子中間,居然還彼此抱了抱。
而此時,千伊卻一直在打量着年清舟,好長時間不見,他似乎又黑了好多,看來沒少在外頭折騰:“又出去遠足了?”
“猜出來了?的確,又去了趟叢林,”年清舟這時笑看着千伊:“我可不可以認爲,某位女士嘴上不說,心裡卻一直惦記着我,或者我回來得有點晚,讓這位女士望眼欲穿了?”
千伊白了年清舟一眼,問道:“這次回來做什麼?”
“當然是……找個女人求婚,再訂婚,”年清舟作勢想了想,最後做出放棄的表情:“算了,直接結婚,然後接你們一起回去。”
“別開玩笑了。”千伊心裡一慌,下意識地想避開年清舟的目光。
年清舟卻始終注視着千伊,多年的互相扶持,讓他們彼此之間,有很多想法,已經不需要通過語言來交流。
兩人就這麼面對面地站着,沒一會功夫,千伊的臉越來越紅,直到後來終於忍不住,將頭側了側。
好半天后,年清舟終於開口道:“你知道的,我並沒有開玩……”
“年博士,什麼時候回來的?”有人突然走到兩人近前,直接打斷了年清舟的話。
年清舟稍愣,看了一眼千伊後,隨後握住了對方伸過來的手:“許先生,幸會,我是昨天回來的。”
看許笛笙表情,他似乎非常高興在這裡見到年清舟,甚至還轉頭看向千伊,帶着責怪的語氣道:“年博士回來的事,你怎麼都不告訴我,你和兒子在國外那些年,多虧年博士照顧,我總是該爲人家接風洗塵的。”
千伊神色平淡地掃了許笛笙一眼,回他一句:“你不用客氣。”誰都聽得出來,她這是明顯在跟許笛笙劃清界限。
如此一來,許笛笙有點被噎住,似乎後面還有話要說,卻半天說不出來。
“許笛笙,不必客氣,我和千伊是好朋友,不存在誰照顧誰。”年清舟有些哭笑不得地打起了圓場,還對千伊遞了個眼色。
好在是從商場上打滾過來的,許笛笙的尷尬沒一會便了去無痕,隨即又主動同年清舟攀談起來,從學業、事業一直談到了年清舟的興趣愛好,連千伊都感得非常吃驚,許笛笙什麼時候在人前變得這麼話癆,還關心起了別人。
“清遠是許家的家庭醫生,也是我多年好友,以前就經常聽他誇讚,說他那位堂弟如何得家中長輩的寵愛。”許笛笙從經過身邊的服務生托盤上取過兩杯紅酒,遞給年清舟一杯,然後舉起自己手中那杯抿了一口,卻完全無視了千伊的存在。
年清舟舉杯同許笛笙幹了一下,順口開一句玩笑:“我是清字輩裡最小的一位,從小佔盡了兄姐們的便宜,所以我敢確信,清遠哥說這話,絕對不是出於羨慕,嫉妒的成分居多。”
許笛笙似乎是被逗笑了,很有幾分做作地拍了拍年清舟的肩膀:“你們兄弟幾個都挺有意思,不過,年博士這次回來是……”
“辦一點私事,”年清舟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長地看到千伊一眼:“或者說,是來踐行承諾的。”
千伊立刻明白出他的意思,臉又有些發燙,忙將目光轉向了不遠處,正抱着女兒同客人寒喧的申海夫婦身上,年清舟很默契地也跟着望了過去,然而兩人都沒有注意到,許笛笙猛地將手上紅酒一飲而盡,之後就一直瞪着千伊。
十多分鐘後,千伊已經和申海互換,申海過去同年清舟和許笛笙聊了起來,而千伊瞅了個空檔,坐到了薛芙身邊。
“剛纔你們在聊什麼呢?”薛芙輕撫了一下顧自熟睡的女兒的臉,轉頭笑問千伊。
“沒什麼。”千伊故作鎮靜地答道,心裡卻在唉嘆,許笛笙真是存心爲了找人不痛快而來,她看到年清舟原本的好心情,生生被許笛笙眼中放過來的冷箭給射沒了。
“你現在感覺如何?”薛芙“噗嗤”笑了出來,用手點了點正說着話的許笛笙和年清舟。
千伊瞅了薛芙一眼,沒有吱聲。
薛芙非常仔細地觀察了千伊好一會:“你坐過來五分鐘,某人每隔一分鐘會望過來一眼,我說的某人,是你前夫。”
“你還有功夫拿秒錶計時?”千伊揶揄道,眉心不由皺了起來,許笛笙這什麼意思,堂堂許氏老闆,今天的所做所作,只能讓人用“無聊”二字形容。
“瞧這意思,年博士的突然出現,對許笛笙刺激很大哦,”薛芙故意用胳膊肘捅了捅千伊:“我說,你們都這麼大歲數了,還玩這種爭風吃醋的戲碼,好笑了點吧!”
“這話真難聽!”千伊再次皺緊了眉頭,卻又忍不住笑起來,是好笑,許笛笙真太好笑了。
“說什麼呢?”小雨這時走了過來,後面居然還跟着千光翼。
“媽咪,我要渴死了!”千光翼衝過來,扯着脖子直嚷嚷。
千伊趕緊拿起自己面前的橙汁遞給兒子,又幫千光翼整整因爲瘋玩,明顯有些扯起來的衣褲,這一套定製小西裝,已經開始打皺了,千伊無奈地搖頭,許笛笙還真想得出來,今天居然穿上了父子裝,純粹是要折騰千光翼。
“這麼晚纔到?”薛芙略帶不滿地望向小雨道。
小雨大聲地訴苦:“還不是被無良老闆逼的,不榨乾我們的血汗,許老闆怎麼能養得肥自己。”
“小雨媽媽,你是在罵我爸爸嗎?”千光翼喝飽了橙汁,豪爽地就着小西裝的袖子,痛快地擦了擦嘴。
“對哦,我怎麼忘了這位是小老闆呢,”小雨突然眼睛一亮,蹲到千光翼跟前,循循善誘地道:“小翼啊,你千萬要記住,別學你爸的小氣吝嗇,等長大後,一定要做一個好老闆,給員工一個月發兩回薪水,讓大家一週工作兩天,休息五天,加班還要罰款,每年安排數不清的員工遊,這樣的話,許氏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們都會愛死你的。”
千伊差一點要笑噴出來,也虧小雨想得出來,居然跟小孩子灌輸這些。
千光翼卻很認真地想了想,問了一個重要的問題:“我當老闆了,那爸爸怎麼辦?”
“那還不簡單,一腳把他踢出許氏!”小雨越發得意起來,甚至還捏了捏拳頭。
“這樣不好吧?”千光翼在人羣中找到了許笛笙的身影,小大人一樣地嘆氣道:“就算我爸爸叫無良老闆,可是也不能踢他呀。”
“行了,別帶壞我兒子,”千伊拍了一下小雨的後腦勺,對千光翼道:“那是你小雨媽媽說着玩兒的,不用當真,去找海芋他們玩吧,還有,忘掉小雨媽媽的話,更不許跟你爸說!”
千光翼似懂非懂地“嗯嗯”兩聲,側過頭看到了薛芙懷裡抱着的申小芙,好奇地湊過去打量了一下,問:“這就是薛芙媽媽的小寶寶,好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