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機場航站樓裡,人來人去一如往常,廣播中不停地放着航班起落或者延遲的信息,不時可以看到因爲重逢而快樂的笑臉,更少不了揮手而別的身影。
千伊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經過的人們,對電話那頭的小雨道:“放心吧,我真得很好,大概這就是人生,走走停停,然後轉入了另一段新生活,所有人不都是這樣嗎?”
“能想通就好,雖然說要珍愛生命,遠離渣男,可是……”小雨似乎有點動情:“我真的好心疼你啦!”
“你根本不適合煽情,好吧。”千伊猛地大笑起來:“不過,你剛纔吐槽渣男,我聽得真解氣,親,愛死你了。”
“下回他敢再來曼徹斯特,我可不是吐槽了,完全棍棒侍候,敢欺負我閨密,老孃有仇必報!”小雨高聲道。
聽到“曼徹斯特”四個字,千伊忍不住寒了一下,不知道爲什麼,那個地方,現在對千伊而言,幾乎就是林月的名詞。
小雨忽然變得認真了起來:“要不你到我這兒來吧,我養得起你。”
千伊低下頭,無意識地撫着自己行李箱的手柄,最後笑了一聲:“怎麼辦呢,那個城市會讓我想起某個令人不愉快的人,過一段時間,等我能徹底忘記過去,或許就有這個勇氣去找你了。”
小雨在那邊沉默很久,才溫柔地道:“親,你是最勇敢的,我們大家都知道,所以,我會等你……忘掉過去。”
莫名地被小雨的話說得心裡一酸,千伊再擡起頭時,眼中已經不自覺地盈滿了淚水。
周圍的一切,在千伊的眼中漸漸變得模糊,幾天前,她還曾對自己發誓,再不會哭,然而,在這個熙熙攘攘,到處是陌生人的機場,在小雨遙遠的陪伴下,她……還是又一次縱容了自己。
“對不起,讓我哭一會。”千伊抹着眼淚道。
“哭吧,誰讓咱們女人是水做的呢。”小雨嘆了口氣:“真想抱抱你,這世上男人,除了讓女人傷心,屁事不會做,還不如咱們女人跟女人貼心。”
猛不丁地,千伊被小雨一下子又逗得破涕爲笑:“你跟男朋友又鬧彆扭了?”
小雨嚷嚷起來:“什麼叫又鬧彆扭,我們是意見不和,缺乏共同的價值觀!”
“我說錯了,親,對不起哦!”千伊趕緊哄小雨。
半年前,小雨認識了一個曼徹斯特當地青年,兩人頗談得來,然後小雨就喜歡上人家,而對方不負期望,也很快向小雨表白,就此,這一對便開始了一段戀情。
小雨自然迫不及待地將心裡的喜悅分享給千伊,甚至還發來了她和男友好多照片,不過,大概是相愛容易,相處太難,日子久了,兩人便開始分分合合,千伊聽得出來,這一回肯定又吵了起來。
“哎,你回鄉下後,那邊有沒有人照顧,你現在這個狀況……”小雨哼哼了兩聲,開始岔開話題。
“張媽陪着我,奶奶本來不同意我走的,可是我現在不可能還住在許家老宅,留在a市,你也知道不太方便。”千伊開始左右到處找紙巾,想擦一擦臉上快要乾涸的淚痕,還繼續對小雨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暫時回鄉下,等孩子生下來,再想以後的事。”
“你說,許笛笙那傢伙要是知道,你肚子裡有寶寶,會不會到時候跟你搶?”小雨在那頭擔心地問。
千伊終於決定放棄找紙巾,無奈地道:“我也不知道哎,到時候再說吧,最好過幾年,許笛笙同那個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許事情就沒那麼複雜了。”
一包紙巾這時被遞到了千伊麪前,看着不等邀請,已經大大咧咧坐到自己旁邊的申海,千伊不免有些驚喜:“你怎麼過來了,我不是說不用送嗎?”
“我送乾兒子,和你有什麼關係?”申海親暱地摸了摸千伊的頭髮。
千伊故作嫌棄地閃了一下,隨媽對着電話道:“小雨,申海來了,你要不要同他說兩句。”
“嗯嗯。”小雨在電話裡笑起來:“快點,我得囑咐申律師兩句。”
申海直接從千伊手裡取過電話:“我都聽到了,請問餘小姐有什麼吩咐?”
望着申海笑容滿面地同小雨通電話,千伊忽然有些感慨,雖然是婚姻失敗子,但她的人生還在繼續,她還年輕,可以重新開始,而且她現在已經不再孤單,身邊除了多了親人和朋友,最重要的是,在不久的將來,她還會迎來自己的孩子。
那天被推進手術室之後,千伊一直保持着清醒,她已經感覺到寶寶要離自己而去了,以至於手術做了多久,她的眼淚,就流了多久。
直到何醫生在她耳邊道:“許太太,不幸中的萬幸,雖然……但是其中一個寶寶安然無恙。”
那一瞬間,千伊重新燃起了希望,也做出了一個決定,她要保護好這個孩子,再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用盡自己所有的力量保護好他。
但是出於對許笛笙所作所爲的失望,千伊結束完手術,在即將昏睡過去前的一刻,抓着奶奶的手,請她幫自己守住孩子的秘密,在沒有原諒許笛笙之前,千伊絕不可能將還有一個孩子活下來的事告訴他。
只是沒想到,千伊的先見之明居然讓這個秘密保守到了現在。
“放心吧,許笛笙這傢伙欠教訓,我一定不會饒過他。”申海笑着對電話那頭的小雨道:“……好,聽你的,扒他一層皮。”
聽到這話,千伊也跟着笑起來,在她提出同許笛笙分手的第二天,申海已經將律師信發給了許笛笙,雖然至今對方沒有給出任何答覆,不過一向效率很高的申海已準備好了向法院提請離婚起訴的文件。
其實聯想到之前有一段時間,她曾因離婚的事與許笛笙拉鋸過好長時間,千伊就覺得有些恍惚,似乎一切又重新走回了原點,想來掙扎了那麼久,雖然期間也有過幸福,不過這婚姻終究還是無法堅持下去。
申海終於掛斷了電話,將手機還給千伊,隨口問道:“張媽呢?”
“剛纔換登機牌去了。”千伊現在纔想起,張媽好像一直就沒有回來。
這一次她提出離開,張媽主動提出要陪她,既是因爲這段時間兩人之間的培養出了感情,也是因爲,許老夫人的不捨。
許老夫人一直不放棄地勸千伊留在老宅,甚至表示,會把許笛笙趕走,但千伊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想法,因爲從她決定離婚那時起,便沒有資格理所當然地住在許笛笙的家,而且,她也不希望許笛笙現在知道他們的孩子還在,然而讓離婚這件事變得更加複雜。
不過,千伊還不至於自私到不讓孩子見爸爸,終有一天,她的孩子會叫許笛笙一聲“爸爸”,但是那一天是什麼時候,千伊自己也不能確定。
“到鄉下好好養着吧。”申海又摸了摸千伊的頭:“等我有時間,到你那邊度假,順便陪陪乾兒子。”
“好啊,不過不能拖時間太長哦,到時候我說不定就不在那兒了。”千伊笑道。
“什麼意思?”申海顯然沒聽懂。
“我已經提交了學業考試申請,大概孩子三個月的時候,我會帶着他一起去美國,如果順利的話,明年這個時候,我已經回到校園重新做起了學生。”千伊不由有些憧憬:“好奇怪哦,當年我上大學的時候,看到有抱着孩子上學的媽媽學生,還覺得很不能理解,沒想到,現在我也要成爲其中一員了。”
申海讚許地點了點頭,又鼓勵道:“千醫生,早點學成,我還等着你給我治病。”
“是,有病治病,沒病強身。”千伊同申海開了一句玩笑,隨後道:“快回去吧,張媽很快就快過來了,你平常這麼忙,不能耽誤你。”
然而申海卻沒有回答千伊,反而眼睛望向了不遠處,像是看到了什麼。
千伊頗感詫異,自然順着他的目光瞧了過去。
然而,當看到不遠處椅子上,兩個坐在一起的人時,千伊的臉色不由自主地沉了下來。
申海也顯得不太高興,嘟噥了一聲:“許老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親民了,居然不去VIP候機室,難道是來示威的?”
千伊將目光轉到了別外,其實剛纔她不過隨便掃一眼,就看到林月特意挨近了許笛笙,甚至將頭還靠到他肩上,帶着十足的炫耀意味,申海或許說得沒錯,這兩個人陰魂不散地出現在千伊準備離開的時候,大概真是爲了來示威的。
“要不,你把頭也靠我肩上?”申海將頭湊得離千伊近了一點,竟開起了玩笑,顯然也注意到了林月的作態。
“沒必要,就當這兩個人不存在吧!”千伊淡笑着道,她現在心情平靜,不想被無謂的人干擾。
申海又往對面瞥了一眼:“說個八卦給你聽,這兩人還挺高調,前天有個官方慈善酒會,指明要受邀嘉賓攜配偶前往,結果許笛笙身邊緊跟着林月,弄得人家司儀唸到名字時,好尷尬呀!”
“這不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嗎,可喜可賀呀!”千伊嗤笑了一聲,許笛笙現在不知道怎麼想的,就跟想破罐子破摔一樣,和林月公然出雙入對,網上和八卦週刊上都是他們兩人在一起的照片,還連累自己也被人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