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一看,韓如飛整個人都幾乎從座位上飄了起來,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濃重的陰氣,他的眼睛,變得比之前更紅了,紅得彷彿有種嗜血的衝動。
“韓如飛,你冷靜一點,就算你現在去找程順東報仇,也不過是拿雞蛋往石頭上碰啊!”
我知道,韓如飛一定是生氣了,鬼生氣的時候,都會變得可怕,就像阿浪,他生氣的時候,有時候,連我也會害怕。
“我們多少人爲了這個案子勞心勞力,甚至付出了生命,可是,真兇卻在逍遙法外,你讓我怎麼冷靜得下來。”
韓如飛的聲音都變得很奇怪,彷彿壓抑着什麼東西,又好像有一股力量要從他的身體裡迸發出來。
“別激動,你好好想想,如果你現在去了,就能夠解決問題嗎,到時候,還不是被程順東害得灰飛煙滅,如果你連魂魄都沒有了,又怎麼替那些被程順東欺壓的百姓報仇,又怎麼能夠把他繩之於法?”
聽了我的話,韓如飛似乎冷靜了一些,他的身子慢慢地重新回到了車子的後座上,可顯然,他內心的那種洶涌澎湃並沒有掩蓋下去,這一點,從他那雙通紅的眼睛裡就能夠看得出來。
阿浪說過,如果鬼的眼睛特別紅的話,那就說明,他一定是冤死的,而且,他一定有仇未報。
“韓如飛,你放心,我和阿浪一定會幫你的,你好好想想,如果能夠回憶起你死前所發生過的一切,那麼,對我們來說,也是大有幫助呢。”
我這麼說着,感覺韓如飛也放鬆了很多,畢竟他是個律師,從某些角度上來說,他應該比我們更加冷靜纔是。
很快,我們回到了家裡,阿浪不知道在書房裡擺弄什麼東西,我給韓如飛倒了一杯茶,安靜地相視而坐,雖然我知道,他現在也不能喝茶了,但畢竟是待客之道,即使沒有太大的意義。
韓如飛始終沒有再說一句話,我知道,他心裡一定在糾結,或許,他努力地回想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屍體在什麼地方,可是,他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其實,你也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有些人死了,或許靈魂離開身體之後,會毫無意識地遊離,你能夠記得自己想要什麼,已經很不錯了。”
我這麼說道,雖然是安慰他,但其實這也是我的心裡話。
他依舊默默垂着頭,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直到片刻之後,他的手慢慢地握緊了桌子上的那個杯子。
我的心頓時微微一顫,因爲剛剛還冒着熱氣的杯子竟然一瞬間涼了下去,又過了幾秒,那杯子的外緣上,竟然能夠看到一些很細小的冰棱。
“唉……”
我沉沉嘆了一口氣,想開口說些安慰的話,但是,現在好像也根本說不出口了。
突然覺得有些冷,我迅速裹緊了大衣,或許我的跟前坐着一隻鬼,讓我覺得渾身上下都好像被冰塊包圍着。
許久,我都快有些撐不住了,這個時候,阿浪的書房裡突然傳來一些窸窸窣窣的響聲,我的心不由微微一顫,頓時喜出望外。
很快,他三兩步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一個工具箱,以前我從來沒有見過的。
我疑惑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他卻微微一笑,接着對我說:“爲了避免程順東發現,我想到了這個辦法。”
那一刻,我腦子一熱,奪了他手中的工具箱打開一看,竟然是一些視頻設備。
“這是什麼?”
難道他要利用這些東西去監視程順東嗎,那不是更加容易被發現?
接着,阿浪給我們解釋了一下這些設備的用途,原來,這些東西是用來遠距離拍攝的,而且,無線的攝像頭似乎完全不受干擾。
好吧,我也只能相信他一次。
我們再度出發,在阿浪安排的地點安裝好了攝像頭,接着,便是日夜觀察了。
好在我們身邊有隻鬼,韓如飛好像都不用睡覺的,所以,一直是他在盯着,我和阿浪也蒐集了一些關於程順東的資料,得知他去年十二月的確是去了一趟泰國,但是,具體的情況依舊沒有查到。
三天了,程順東已經三天都沒有離開過那幢房子了。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通過電話或者網絡來完成,而且,他很聰明,我們即使在他家附近安裝了攝像頭,卻幾乎都拍不到他個人的一點點隱私。
足以見得,他的確是個非常非常小心的人。
“韓如飛,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你都已經守了三天三夜了。”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覺得他真是一隻有毅力的鬼。
又或許,當人變成鬼魂了之後,不需要休息了吧。
然而,韓如飛卻沒有回答我,只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視頻里程順東家附近的畫面。
“唉……”
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下一秒,他卻突然之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我嚇了一跳,他卻指着視頻對我說:“他出門了!”
下一秒,我的視線落在了電腦屏幕上,畫面上的程順東似乎剛剛從家裡出來,我微微一愣,正準備喊阿浪過來的時候,畫面竟然神奇地消失了。
電腦屏幕上完全都是白色的雪花,根本什麼都看不清楚,就好像無線設備突然之間失去了信號似的。
不過片刻功夫,阿浪立即從門外衝了進來,接着緊緊拉住我:“是不是有消息了?”
“是的,剛剛我們看到程順東出門了,然而,剛想喊你過來,畫面就變成這樣了。”
阿浪的目光落在頻幕上,面色凝重:“走,我們現在馬上去看看!”
我們到達程順東的別墅時,四周非常安靜,阿浪看了看那幢房子,接着,取了一個攝像頭檢查了一下,對我們說:“很好,他們剛剛已經走了。”
我下意識地轉頭去看,總覺得什麼地方怪怪的,好像有雙眼睛在盯着我。
然而,當我轉過頭去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
再看那幢詭異的房子,從頭到尾都陰氣重重的,總覺得好像藏着什麼秘密。
“我們現在就去嗎?”
韓如飛有些迫不及待了,可是,他卻遲遲不敢靠近那幢房子。
阿浪沉默了片刻,接着對我們說:“去,現在就去,不然等他回來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於是,我們三個立即往那幢房子走,雖然韓如飛用了一把黑傘,可我還是能夠明顯感覺到,陽光下的他,有些虛弱。
沒想到,纔剛剛往前走了幾步,韓如飛卻立即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彈飛了,還好黑色的遮陽傘依舊罩在他身上。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就因爲他是鬼,所以不能進去嗎?
我和阿浪相互之間對視了一眼,無奈之下,只能對韓如飛說:“你在這裡等我們,一旦程順東回來了,記得通知我們。”
阿浪拋給程順東一個手機,他現在的能力,撥個電話出去還是沒有問題的。
如此,我們也就安安心心往那幢宅子裡去了。
剛剛走到別墅門口,我就察覺到四周有些不太對勁,怎麼說呢,太安靜了,安靜得有些詭異。
我下意識地拉住了阿浪的手臂,接着對他說:“你覺不覺得,這四周好像怪怪的。”
他卻沒有回答我,只是觀察了一下週圍,接着對我說:“如果你是程順東,在你離開家之前,會做什麼?”
我沉思了片刻,搖了搖頭,說:“我想不到。”
“一定會派個人守着。”
他說道這裡,突然之間彎下腰去,在地上灑了一些奇怪的白色粉末,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地上的白色粉末竟然慢慢變成黑色了。
我不由心下一凜,小聲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之間就變黑了?”
“這裡的土有問題。”
他說完,隨手拔起了土裡的一撮小草,結果,我們竟然發現,那些草居然沒有根!
沒有根的草,怎麼可能長得起來,可這草明明鮮嫩,不像是假的。
沉思了片刻,我指着阿浪手中的草說道:“我倒是覺得,這地下肯定有什麼東西。”
他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可這個時候,門鎖突然之間發出“咔擦”一聲響。
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阿浪立即將我護在懷裡,躲藏在附近的一棵樹後面。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那扇大門竟然慢慢地打開了,然而,和我們上次見到的情況卻不太一樣,門裡並沒有走出什麼人,紅色的地毯上面也沒有留下任何腳印,就像是,有人把門打開來,等待着我們進去似的。
儘管我一直悄悄地對自己說,或許只是被風吹開的。
可是,我心裡卻非常清楚,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
不消片刻,阿浪陡然之間拉住我的手,對我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藏在這別墅裡的邪物,定然不止一個。”
那一瞬間,我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也就是說,剛剛程順東帶出去了一個,而這屋裡還留下了一個。
腦子裡空蕩蕩的,好像被什麼東西猛地敲了一下。
“他都已經打開門來讓我們進去了,你說,我們要不要趁此機會,進去會會他?”
我有些等不了了,這樣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不過,我卻突然之間發現了一些什麼,比如,程順東每次出門都是在白天,再比如,上次地毯上之所以出現黑色的腳印是在晚上,而白天的時候,裡面的東西卻並不敢走出來。
雖然我沒有把心裡的想法和阿浪說,但是,我想他應該也感覺到了。
突然,他一把握緊了我的手,對我說:“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就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