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69

我探頭看了一眼放在牀頭櫃上鬧鐘, 又將腦袋縮回了陳思寧的懷中:“都這麼晚了,現在再吃的話,算什麼?明天再說吧。”

“餓太久了對胃不好的。”陳思寧鬆開手臂, 起身摸起扔在牀下的衣服, 對我說, “就當吃夜宵吧。”

我看着他往身上一件一件套衣服, 也擁着被子坐了起來:“要不要幫你打下手?”

陳思寧已經穿好衣服, 站在牀邊俯身親了親我的臉頰:“你去洗個澡吧,洗完澡就能吃東西了。”

我歪着腦袋,瞅着他笑, 掰着手指頭一樣一樣數給他聽:“這麼快?我之前跟你說過了,要吃你做的上湯娃娃菜, 姜蔥帶子, 紅燒排骨, 魚香茄子和川醬回鍋肉……”

“再說下去,你不怕口水淌下來?”他似笑非笑地抱臂站在我面前, 寵溺地看着我耍賴,語氣卻帶着一絲無奈,“我的小祖宗,現在只有愛心餛飩,請問您能賞個臉先湊合着吃嗎?”

我笑嘻嘻地揪着他衣服的下襬, 繼續跟他撒嬌:“那明天記得給我做哦。”

“好, 好。你想吃什麼, 我都做給你吃。”他握住我揪他衣服的手, 搖了搖, “現在能讓在下去爲陛下包餛飩去了嗎?”

“恩恩,你快去吧。”我目送陳思寧走出房間, 關上房門,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一切不是在做夢吧?

甜蜜到不真實的感覺,會不會在做夢?一覺醒來,仍是我一個人生活在自己禁錮起來的圈子裡。

氤氳的月光緩緩爬上天窗,透過天窗淡淡地灑滿一室清輝。

算了,我撈起牀邊的衣服,邊穿戴,邊嘆氣,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至少眼前有一個人願意給我這樣的一個期許,讓我相信我能夠擁有幸福,這便足夠了。

想起那個人,我的心中的愛意不由得逐漸聚攏在一起,只覺得出奇的平和。

愛情是一道論證題,而幸福永遠是這道論證題裡的論點和論據。

擁有幸福的愛情,不是因爲愛情本身多麼完美,而是彼此付出感情的雙方,任誰在這段關係裡都是無可取代的。

洗過澡之後,我用吹風機略略吹乾長髮,便走下樓去,順着飄散在空氣裡的香味,來到廚房。

陳思寧站在廚房裡,一手端着一隻白瓷的碗,另一隻手拿着漏勺,正從鍋裡往外舀餛飩。看見我來了,勾了勾脣角,對我說:“找地方坐着,這邊馬上就好了。”

我點了點頭,在吧檯旁的高腳椅上坐下,手裡還在用毛巾一點一點擦淨還泛着潮氣的髮尾。

不多時,就看見陳思寧端着碗走到了我的面前。他放下碗,很自然的拿走我手中的毛巾,替我擦拭起髮尾來。

白瓷的碗和湯勺是一套的,上面印有桃紅色的牡丹浸泡在淺黃色的湯汁中,霧濛濛地裹上一層白氣,煞是好看。我看着碗裡的餛飩,果然是紫菜蛋花湯底的,沒有蔥花,加了少許的香菜,點了幾滴香油和一點胡椒粉,看上去便讓人食指大動。

憑藉着本能,我拿起湯勺想要舀起一顆餛飩,吹了吹,剛想塞入口中,這才發現只有一碗餛飩。

難道他不吃?

我有些尷尬地放下手中的湯勺,側頭看向他:“你不吃?”

“哦,鍋里正在煮呢。你先吃吧。”他動作溫柔,語氣更是輕緩,生怕嚇到我一樣。

“那……”我有點遲疑,但還是搖了搖頭,吞下一口口水,對他說,“我還是等你一起吃吧。”

“涼了就不好吃了。”他停下手,用指尖搓了搓我的髮尾,發現已經乾透了,這才收起毛巾,往浴室的方向走去,“你先吃,我的餛飩馬上就好了。”

餛飩勾人的香氣誘惑着我伸出‘罪惡’之手,再次拿起湯勺舀餛飩。這次再也沒有猶豫,吹完一顆塞入口中。餛飩包得小小地一粒,剛好適合一口一個。咬開薄薄的皮,裡面的餡和湯汁一下子就充盈了整個口腔,鮮滑香嫩。吃完一顆,舔了舔嘴脣,滋味回味綿長,讓人忍不住還想再吃一顆。

這時,陳思寧走了回來,湊到我的身旁,俯下身子,問我:“怎麼樣?”

我又舀起一顆餛飩,放在脣邊吹了吹:“好吃。真棒。”

陳思寧看着我一副吃貨的模樣,不由得笑出了聲:“好吃就多吃點。不夠還有呢。”

他走去廚房,不多時又端了一碗餛飩坐在我的對面,往我碗裡撥了幾顆。

“夠了,夠了。”我嘴裡塞着餛飩,含糊不清地對他說,“你也吃吧。”

他點點頭,看了我一眼,放下湯勺,好整以暇地坐直了身子,對我說:“曉蕾,我們結婚吧。”

猛然聽他這麼一說,我一哆嗦,一口餛飩餡正好卡在了我的喉嚨裡:“咳咳……你……你……咳咳……”

陳思寧蹙起眉頭,從旁邊拽了幾張紙巾放入我的手裡,又倒了一杯溫水遞給我:“好好吃東西也能夠嗆到?”

我拿過他遞來的溫水,喝了幾口順下這口餡,緩了緩,才頗爲驚悚地想起他剛剛說的是什麼。

於是,我默默地震驚了。

他剛剛是在向我求婚?

沒有戒指,沒有玫瑰,沒有單膝下跪和燭光晚餐。在吃着看似極爲平常的一頓夜宵的時候,用着問飯好不好吃這樣的語氣說出求婚詞?

在袒露心跡之後,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裡,先是跟他發生了親密的接觸,然後便是被求婚,這進展也貌似太神速了點兒吧?

大腦已經處於死機狀態,恕我一時無法跟上陳思寧的節奏啊。

我垂下眼瞼,用湯勺來回攪着面前的餛飩,手心早已滲出了冷汗津津,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伸手握住了我微微發抖的手,若無其事地說:“這樣,我們找個合適的日子,就去登記吧。”

“你……”我用眼角快速瞄了一眼陳思寧的神情,看上去還是比較嚴肅的,不像是在跟我開玩笑,可是……這樣也太快了……吧。

“怎麼?”陳思寧的手緊了緊,他眸中有着什麼波瀾,不等我撲捉到分毫,就隨着漣漪盪到了眼波最深處,“你不同意?”

“不是……”我心中的念頭轉過了萬千,卻沒有辦法直截了當地拒絕他,“只是……不需要見家長什麼的嗎?”

“曉蕾想見我家人嗎?”陳思寧溫柔地笑着,笑容裡盛滿期許。他鬆開了握着我的手,拿起湯勺舀起一顆餛飩吹了幾下,塞入我的口中。整套動作做得十分自然,彷彿他餵我東西吃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