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顧念年看起來那麼漫不經心，我的心一緊，隱隱的猜到他們接下來的談話或許是什麼不好的內容，或許會讓我傷心。但我還是聽了下去。
“那妞怎麼樣？”不少人起鬨。
“還能怎樣？一個鄉巴佬而已，穿着又土，還特古板，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顧念年晃了晃酒杯，笑着看了那些人一眼，“怎麼，你們感興趣？”
心狠狠的揪了起來，我真的很搞不懂顧念年，明明他說他只喜歡我，明明他表現的行爲看起來都是喜歡我的，爲什麼在別人面前又是另一種模樣呢？剛想關掉，下一句話卻又從顧念年嘴裡緩緩拋出：“你們要喜歡就直說，我無所謂的。”
不敢再聽下去，我慌慌張張的關掉手機，大腦是一片空白，在大街上游蕩了很久，最終還是哆哆嗦嗦的坐着車回了任唯玉家。
任唯玉還沒回來，她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家裡請了個保姆，我心裡很對不起她，什麼也沒幹卻在她家賴了那麼久，但她聽到我說這些話時只是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我，並緩緩的說：“常夏，你不必覺得不好意思，以後我會有事要你幫忙的，這只是我提前給的報酬。”她說的話很奇怪，可不管我怎麼問她，她都緘口不言，於是我也放着沒去問她了。
家裡有些冷清，只有二樓傳來一些聲響。我皺眉，放慢腳步輕輕上樓，細微的聲音似乎是從末末房間傳來的，猶豫片刻，我拉開門的一道縫往裡看。
裡面的畫面刺痛了我的眼睛，那個在我們面前表現得和藹可親的保姆一個勁的擰着末末的手臂，嘴裡還嘟囔着什麼。氣血不斷往上涌着，我氣的渾身發抖。狠狠的推開門衝過去推開那個保姆，一把扯過末末護在懷裡，我忍無可忍的大吼：“你在做什麼！”
她似乎沒料到我會衝進來，一張臉嚇得煞白煞白的：“小姐……我……我……”
“我會報警的。”咬着牙拋出這幾個字後 保姆就已經落荒而逃，我垂眸抱着依舊面無表情的末末，心裡五味雜瓶，爲什麼世界上總是會有些不存善心的人？
“爲什麼不告訴我或者媽媽？”我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末末的腦袋在我懷裡蹭了蹭並沒有說什麼，我抿嘴，暫時放開自己的事情，打開手機給任唯玉打了個電話。她聽後很氣憤，卻沒說要回來，只是說會投訴家政公司。
靜默片刻，我開口：“你是不是打算丟下末末？”
電話另一邊突然安靜下來，只能聽見沉沉的呼吸聲，過了很久，她終於開口：“亂想什麼呢！我只是有點忙，你……”
“我被勸退了。”不想聽她那些她編的藉口，我打斷她，她那邊又靜了很久，我撓撓頭，“大概要請家長，我在家長那欄填的是你。”
說完沒等她開口便趕快掛斷電話，垂頭卻發現懷裡的末末搖着頭一直盯着我看。揉揉他的那頭小順毛，我扯起一抹笑：“餓了嗎？”
該感謝以前那些人對我的惡意，現在的我雖然很不甘很委屈卻也沒到那種要死要活的地步，或許我早就猜到了自己會被勒令退學，不過是時間早晚問題。
末末搖了搖頭，嘶啞的聲音像斷斷續續的錄音帶：“爲什麼？”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被勸退的事情，偏頭躲開他的視線後把他放在牀上，叮囑他在房間待着後便下樓給他準備午餐，我不想對一個小孩子說那些不好的事情，不想讓末末知道那些充滿負能量的事情。
我以爲任唯玉不會回來，卻沒想到當天晚上她就回了家，她穿的很厚，整個人裹在肥大的大衣中，臉卻瘦了一大圈。我和她兩個人坐在客廳裡，她聽着我的解釋。
她聽完之後暴跳如雷，非要去學校給我討個公道，我緊緊的拉住她，我們怎麼可能鬥得過章愛她們？
“顧念年呢？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挺身而出嗎？”冷靜下來的任唯玉扭過頭看我 眉頭緊鎖：“他不會信了吧？”
我含糊的亂應了兩句，不想再提顧念年。任唯玉或許誤會了顧念年信了，便一個勁的安慰我說這種男朋友不要也罷。
那天晚上任唯玉安慰我之後就離開了，我不知道她爲什麼現在連家也不回了，或許我的
猜測是對的？她想拋棄末末？
第二天不需要上課，我賴在牀上不肯起來，可還沒賴多久，一個電話卻把我驚醒。
是第幾次跑進醫院呢？我已經不想去算了，本應該在國外的顧念年耷拉着頭坐在搶救室門口的座椅上，我撲過去摁住他的肩，聲音有些發顫：“常和睦怎麼了？”
他擡起頭來，眼睛上的血絲讓我一愣，他的脣顫了顫，聲音也有些發抖：“常夏，我……”
搶救室的門打開，護士醫生們走出，走在最前面的醫生取下口罩，臉色沉痛，“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我的世界變得一片空白，耳朵不斷打着鳴，我們盡力了那幾個字卻不斷的在腦海裡重複着。
眼淚終於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我死死的抓住顧念年：“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於是，我又失去了常和睦，我徹底成爲了孤兒。
我又回了錦安溪，帶着常和睦的骨灰，常和睦到底爲什麼會變成一盒子的骨灰顧念年一直沒說，醫院給的解釋也只是心臟病復發，我這才知道原來常和睦還患有心臟病。
奶奶見到我抱着個骨灰盒回來後整個人都呆住了，然後兩眼一翻，整個人昏了回去。隔壁的王大嬸掐了半天人中才讓奶奶醒過來，只是醒來後整個人卻變得呆愣愣的了。
我不僅失去了常和睦，奶奶還因爲太悲痛而引發了一直潛藏着的老年癡呆症。
於是我再也問不出常和睦爲什麼會心臟病復發，爲什麼會和本應該在外國的顧念年在一起。
在村子人的幫助下把常和睦下葬，一個人在常和睦的靈位前守靈，一個人把常和睦的衣物燒掉，一個人陪常和睦過了頭七。顧念年沒有出現，李煜海沒有回來，溫著名還不知道消息，在我最悲傷的時候，我的那些夥伴一個人也沒有出現在我的身邊，就連奶奶都暫時還在療養院待着。
後來我帶着奶奶去了任唯玉家，老年癡呆的奶奶很喜歡末末，見着他就叫年年，不管怎麼糾正都不改。或許該慶幸，如果奶奶沒有得老年癡呆症的話，她或許會很悲痛吧？
回到城裡才發現我的那件事依舊鬧得沸沸揚揚，“女學生勾引有家室教師”這樣的新聞在網上、報紙上不斷傳着，該慶幸的是有我的那些照片通通打上了馬賽克，雖然依舊有人知道是我。
另一個主人公方同屢屢出來發聲，說他一時鬼迷心竅，沒有經住誘惑，一不小心走了彎路，他也辭去了教師的工作，發聲後就下落不明。後來聽說家境不算富裕的他帶着全家人出了國。
顧念年倒是來找過我，一直站在任唯玉家門口不肯走、不斷給我打電話。我躲在房間裡不理他，奶奶卻在窗子上看見顧念年後不管不顧的跑了下去，她把顧念年拉進了屋。老年癡呆後的奶奶見到顧念年後卻依舊把他認出了，多麼可笑，作爲她的孫女，在見到我第一眼時，她不認識我，還是我解釋了很久，拿出我們以前的合照，她才勉強相信我是她的孫女常夏。
“年年，快進屋待着，外面多冷啊！”她搓着顧念年的手，不用摸我也知道，顧念年的手一定冰得很。他瘦了很多，臉變得更堅毅，進來後一聲不吭，一直沒有擡頭和我對視。
常和睦的事情一定和他有關，這段時間爲他想過很多開拖的理由，可村裡人都看到是顧念年把常和睦接出去的，是顧念年害的常和睦。這個答案讓我的心更加像被針紮了一樣，顧家直接讓我失去了我的兩個家人，間接害死了我的好朋友。
恨意源源不斷的襲來，我勉強提起一抹笑哄着奶奶上了樓，她見到末末後整張臉皺在一起，似乎想不通爲什麼會有兩個‘年年’。趁她愣神，我關上門下樓。
顧念年站在剛剛站的位置，頭已經擡了起來，靜靜的看着我。我斂眉走近他，他這段時間應該過的也不好，頭髮有些凌亂，一副也鬆鬆垮垮的，沒有平時乾淨利索的模樣。
“常夏。”他先開口，聲音沙啞，“對不起，這只是個意外。”
對不起？我垂頭冷笑，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讓死去的人復活嗎？視頻裡那句‘我無所謂的’又響徹在耳邊，看着地下，一抹瘋狂的念頭突然涌上心
頭，拳頭緊握，指甲掐進手心。
“嗯。”我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狀似乖巧的把頭埋進他的懷裡，掩去充滿恨意的臉。他的身體僵住，下一瞬間又迅速回抱住我，他抱得很緊，幾乎勒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以爲你再也不理我了。”他的聲音沉沉的，帶着無助和悲痛。我想在常和睦那件事上或許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和他畢竟一起生活了幾年，不管他怎麼恨常和睦和奶奶，他都不至於故意害死常和睦，可是他多多少少脫不了干係，我恨他，很恨。
如果不是他，我或許還和常和睦、奶奶在錦安溪生活的很開心，母親可能也不會自殺。但是因爲他，因爲一個顧家，一切都變了。
“怎麼會。”我聽見自己的聲音。
叮囑了奶奶不能出去後鎖住房子，我跟着顧念年一起出了門。去外面吃飯是我要求的，我們倆坐在寬大的桌子前，一大堆菜擺在我們面前，我擡眸看他：“我要喝酒。”
他低垂的睫毛抖了抖，擡手招來服務員點了瓶紅酒。紅酒上來的時候，我們倆都是沉默着的。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沉默，從我提出去外面吃飯時，他就有些沉默。
服務員很體貼的爲我們開了紅酒，將顧念年面前的就被斟滿，我朝他笑：“乾杯。”
他擡眸靜靜的看着我，嘴角的笑容有些僵，舉着酒杯的手更僵，終於，顧念年拿起酒杯和我輕輕的碰了碰，一仰頭就把杯裡的酒全部喝完。
不等我再給他倒滿酒，他自己拿起紅酒往杯裡倒。我輕輕的抿着杯裡的酒，那半杯紅酒卻只喝了少許。紅酒比啤酒烈的多，我不敢多喝。
一瓶紅酒被顧念年喝的見了底，顧念年的眼神變得有些渙散，整個人呆呆的坐在座位上不語。我知道他是喝醉了的，心裡卻還是有些不放心，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擡眸呆呆的看着我。
“我帶你去休息好不好？”聲音放緩隱隱的帶着蠱惑，他果然聽話的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我扶着他走向前臺。
“開一間房間。”慌亂的從顧念年身上摸出他的身份證和銀行卡，我的聲音有些顫抖。前臺小姐本來在打着瞌睡，聞言只是頭也不擡的拿過身份證和銀行卡在鍵盤敲了敲，再遞過來時就已經帶着一張房卡：2323。
顧念年喝醉了變得很聽話，我半扶着他很輕鬆的來到2323號房間，捏着房卡的手有些顫抖，在門口猶豫了好一會，直到聽到有腳步聲靠近，我趕快扶着顧念年走了進去。
把顧念年扶到牀上，他微微一歪，整個人倒在牀上，看着他乖巧的在牀上躺着，我膽怯了。腿不斷打着顫，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手機傳來提示音，我拿出手機看着那些新消息，都是辱罵我威脅我的消息。眸子沉了沉，看向顧念年的眼神夾帶着恨意，鼓起勇氣爬上牀坐在顧念年旁邊。他的睫毛真的很長，像準備起飛的蝴蝶的翅膀。
將自己外面的衣服脫掉，再把他穿在外面的衣服褪去，只剩下褲子和白色襯衫。手一直停在最頂上的扣子旁，卻始終沒有下一步動作。
在我猶豫不決時，顧念年的眸子驀地掙開，放在他胸前的手僵住，他直勾勾的看着我，抿着嘴一言不發。
他或許沒醉，意識到這個的我驚出了一身冷汗，趕快把手收回來，手腕一緊，緊接着是天旋地轉，他壓在我身上。靜靜的看我幾秒後，他的吻密密的落了下來，帶着侵略性。
我沒想到顧念年今天一整晚都那麼配合，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身上的衣服已經剝落。他進來的那一瞬間，我哭了。身下撕心裂肺的疼，整個人似乎都被劈成了兩半。緊緊的捏着他的肩膀，我知道他也不好受，他眉頭緊皺，整個頭埋在我的頸彎一動不動。待我們都適應了後，他開始在我身上緩緩**。
我們的第一次就這樣在一個陌生的酒店給了彼此，這場歡愛帶給我的不是愉悅，而是無邊際的疼痛。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結束的，掙開沉重的眸子，身邊的顧念年已經睡得沉了，沉默了片刻，我掙着痠疼的身子下牀撿起手機，猶豫許久後終於還是撥出電話，我聽見自己冷漠的聲音：“喂？110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