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將德魯拉入己方陣營的謝惟安挺高興,此刻頗有些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勁兒。
站在院子中央看着坐在自己下首正認認真真地看着自己的一人兩獸,心中頓時充滿力量,手一揮,說道,“既然咱們決定要忘記過去努力走向新生活了,那麼首先我們就要生活有個新的規劃!第一,”謝惟安將手指向自己闢出來的菜地,說出了自己的第一個一年計劃,“我們得把這菜地給伺候好了,這可關係到我們維生素的吸收;其二呢,”謝惟安又轉頭看看院子,“等德魯以後身體好些了,咱們把這院子擴擴大吧,家裡這麼多口呢,地方有些不夠用了,好麼?”
收到謝惟安徵求意見的目光,德魯憨厚地笑笑,“知道了。”
對於德魯的合作,謝惟安司令表示很滿意,他目光又滑到正蹲坐在那兒咧嘴擺尾的阿福身上,走過去點了點它的小腦門兒,“還有你啊,以後不許再在院子裡亂刨了,地裡的種子要都給你刨出來了以後我們吃什麼!”說着謝惟安托起了下巴,“嗯,照這樣來說,還得用竹片把菜地給圍起來,要不然一個沒注意阿福這小胖子可就要去禍害了……還有,得弄個解決新陳代謝問題的專屬地方……”
德魯靜靜地坐着看着謝惟安規劃這個規劃那個,心裡覺得有種什麼東西想要溢出來一樣,他喜歡看這樣的謝惟安。
德魯身體一慢慢轉好,精神一鬆的謝惟安這才覺出自己的背還是有些隱隱作痛,但是讓德魯給看了說並沒有傷着骨頭,主要還是謝惟安怕冷,那天獸皮裹得多,起了個緩衝的作用。
沒傷着骨頭這句話一出,謝惟安就放下了心,沒傷着骨頭看症狀也沒什麼內出血之類的,那麼只要好好養着痊癒不留後遺症是沒什麼問題的。
心裡有了譜,謝惟安也就不敢亂折騰,他總是記着家裡長輩的話,年輕的時候不注意,老了有的受的。在現代社會尚且如此,在這缺醫少藥環境惡劣的原始社會更是應該惜命再惜命。連帶着謝惟安也不讓德魯在痊癒前幹什麼重體力的活兒。事情少那餘出來的時間就多,每天坐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也會沒話講,於是這天謝惟安忽然腦中靈光一閃,看向德魯,“明天如果天氣好的話,我們去海邊散步吧?”
“海邊?”德魯愣了一下,慢慢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反問道,“那是哪裡?”
“就是海邊啊,你不知道嗎?”謝惟安有些奇怪。
德魯搖搖頭,“海邊是一個地方嗎?你之前去過?”
“呃——海邊就是……”謝惟安剛想解釋,又頓了下來,“等等,你知道大海嗎?”
“大海?”德魯更是一頭的霧水,“大海是什麼?”
“我的天,”德魯的回答讓謝惟安吃驚了,“你沒見過大海嗎?”
“沒有,你見過?”德魯很有求知慾的問道。
“當然,”謝惟安回答的斬釘截鐵,伸手拍拍德魯的手臂,“明天天氣好就帶你去看海,看看海景心裡都會寬闊好多呢!”
看着謝惟安興致勃勃的樣子,德魯當然不會掃他的興,“好。”
定好了第二天要做的事情,謝惟安就和德魯提早了休息的時間,謝惟安打算帶着德魯和巴頓還有阿福在海邊痛快地玩一次。
第二天一早,謝惟安和德魯就早早地起了牀,洗漱完畢後澆菜的澆菜,做早飯的做早飯,零零散散的雜事做完又填飽了肚子,出門的時候太陽正好完全出來了,謝惟安像個導遊一樣帶着家庭成員往海邊走去。
風和日麗林間迴盪着鳥兒的脆聲鳴唱,謝惟安心裡一陣舒坦,忍不住哼起了小調,而阿福見自己主人難得帶自己出來遛彎,更是高興,這裡嗅嗅那裡撲撲,偶爾還追着飛舞的蝴蝶跑出一小段距離。對此,謝惟安倒是不擔心,反正有巴頓這個超級大保姆在呢。
德魯看着謝惟安高興地樣子,開口問道,“很開心嗎?”
謝惟安哼着不成調的小曲轉過頭來望向德魯,點點頭,“當然啦,春天本來就應該出來春遊踏青嘛,要不然豈不是辜負了這明媚春光?”
“春遊?踏青?”德魯又聽見自己不懂的詞了,“這是什麼?”
謝惟安已經習慣了德魯的隨時發問,解釋道,“在我們那兒,春天到了的時候,就會挑一個天氣好的時候,帶着家人朋友一起去風景好的地方走一走,看看這春天的美麗景色,這就叫做春遊踏青。孩子們呢也會一起去春遊,他們更多的是帶上許多好吃的在草地上分享玩鬧。”
聽到謝惟安的解釋,德魯點點頭,“你們部落……原來有很多人啊?”
謝惟安不以爲意地聳聳肩,“是挺多的,可是有的時候覺得人太多了也不好。”
德魯不明白謝惟安怎麼會得出這樣的一個結論,在他看來不就是部落的族人越多越好嗎,人越多證明部落越強大,這樣纔不會被別的部落欺侮啊——謝惟安,有的時候的想法真的很怪,這是德魯自己得出的結論。
德魯又接着問道,“你們會專門有一天什麼都不做就這樣出來玩嗎?那誰打獵呢?不打獵你們吃什麼?”
看,這就是原始人和現代人的區別,一個是生存主義,一個是享樂主義。作爲享樂主義派的謝惟安覺得自己有必要對原始人德魯先生灌輸一點點他自己的觀點,這樣以後的生活纔會融洽不那麼多矛盾。
謝惟安走到德魯身邊,擡起手原本想哥倆好地搭着德魯的肩,最終因高度差而含恨放棄,只撞了撞德魯的胳膊,說道,“其實我覺得吧,我們活着就不能每天只是爲了吃,對吧,生活中呢,還是有很多值得去關注的東西。我們不能單純只爲了吃而活着,在保證了生存的同時,我們還應該注重我們心靈上精神上的愉悅,你覺得呢?”
德魯迷惑地雙眼直白地告訴了謝惟安自己沒聽懂。
謝惟安也不氣餒,循循善誘道,“德魯,你覺得這春天的景色美嗎?”
德魯點頭,“美。”
“那你看了高興嗎?”
“高興。”
“因爲看着高興了是不是覺得心裡都舒服了許多呢?”
“嗯。”
“那一般來說自己覺得心裡舒服了是不是就覺得這一天都過得特別好呢?”
“嗯。”
得到這個答案,謝惟安一拍手,篤定道,“這就是了,我們因爲欣賞了美景所以心情舒暢,心情舒暢就覺得日子過得特別美,那就更有動力好好生活了。所以偶爾有一天空出來不去爲生計奔波而放鬆心態來感受一下大自然做一個心靈的淨化啊。”謝惟安說着伸出一根手指,“生活,就是生下來活下去,但是我們即使是活着,也要做一個有生活質量,每天都過得開心的人,你覺得呢?”
德魯已經徹底被謝惟安的一頓胡謅給繞暈,傻愣愣地點頭,眼裡全是信服,“對,你說的對。”
得到了德魯的認可,謝惟安心裡得瑟了,哎,自己口才這麼好當初應該去讀營銷專業嘛!
但是還沒等謝惟安自戀完,他便眼一花身一晃,等他站定回身,自己已經是在德魯的身後了,而德魯的手還緊緊地握着謝惟安的手腕。
“怎麼了?”看着德魯那緊繃的肌肉,謝惟安也緊張起來了,以爲發現了什麼敵情。
可是等了半天也什麼都沒有,巴頓和阿福依舊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這樣兩極分化的氣氛讓謝惟安納悶了,他拍拍德魯的手臂,悄聲道,“怎麼了?”
此刻德魯臉上的緊張情緒不是假的,他小聲答道,“我好像聽到了守護獸的嘶吼聲。”
“什麼?”謝惟安驚呼出聲,但是在下一秒就被德魯捂住了嘴,好像生怕他的聲音會驚擾那神秘的物種一樣。
謝惟安扒着德魯的手嘴裡發出嗚嗚聲,直到謝惟安冷靜下來,德魯才慢慢地鬆開了捂着謝惟安的手。
謝惟安長出一口氣,恨恨地白了德魯一眼,“你想悶死我?”
看着漲紅了臉的謝惟安,德魯也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火了,吶吶道,“我怕,我怕你驚擾到它……”說完又認真地補充了一句,“那很危險。”
謝惟安看着德魯那煞有介事的樣子,也就不好再抱怨,也換上一副小心的表情,“你真的聽到了?”
德魯慎重地點點頭,“嗯,你聽,現在還有呢!”
“真的?”謝惟安眉毛一挑,也豎起了耳朵,但是聽了半天也沒聽到什麼特別的聲音,這讓謝惟安不由得懷疑自己的耳朵聽力已經差到如斯地步了?
瞥着德魯那一副緊張地側耳傾聽的樣子,謝惟安最終還是沒忍住撞了撞他,“我怎麼什麼都沒聽到?”
德魯衝謝惟安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聲道,“真的有,你仔細聽,那似遠似近的咆哮聲……”
謝惟安耐下心仔細地陪着德魯聽了一會兒,伴着德魯的解釋,謝惟安的表情越來越怪,後來還隱隱有些憋着笑的表情,直到最後,謝惟安再次碰了碰德魯,“我帶你去見那守護獸吧。”
哈?謝惟安此言一出,德魯瞬間就是一副眼珠子要掉下來被嚇壞了的樣子。
謝惟安此刻的表情倒是很正經,“我說真的吶,帶你去見它,上回我也去見了,沒什麼危險,不咬人,真的。”
謝惟安一副好似去見了阿貓阿狗的表情讓德魯有些回不過神來,“惟安……你亂說什麼呢,守護獸哪是想見就見的。”
謝惟安神態無比正直,“我說真的,如果騙了你我腦袋割下來給你當球踢,”說着就拉着德魯朝前走。
此刻的德魯半是被謝惟安這無所謂的態度給嚇懵了,半是對那隻聞其聲不見其蹤的守護獸的好奇,就這麼被謝惟安拽着大步朝前走了。
越往前走,那咆哮的聲音就越大,德魯又有些沒底了,他開始想要阻止謝惟安做這種無謂的冒險,可是這一次也不知道謝惟安哪兒這麼大的力氣,直接拽着德魯拐了一個彎,然後停下腳步,指着前方神情特豪邁地問德魯,“喏,守護獸在那兒呢,是不是特有氣勢?”
本來都做好準備要是那守護獸撲過來自己就擋在謝惟安身前的德魯順着謝惟安手指的方向一看,三秒鐘之後,傻了……
哪裡有什麼守護獸,只有那漫天蔚藍的水出現在德魯的眼前,****的波浪拍打着岸邊和礁石,造成的聲音便是那族人們口中的守護獸的咆哮。
謝惟安偷眼看德魯這半是震撼半是失落的神情,忽然覺得自己像是那戳破小孩子關於孫悟空奧特曼幻想的惡劣大人,心裡有些良心不安了。
謝惟安潤潤嗓子,“那個……這就是?!?br
德魯長大這麼大頭一次見到這樣波浪壯闊的景象,許久許久纔回過神來,“這就是海啊……”說着一步步朝大海走去,走着走着,德魯就發現腳下不再是森林中那熟悉的泥土而變成了細軟的沙粒,被陽光曬熱的細沙給雙腳帶來一陣陣溫熱的觸感。
走得越近,那海水特有的鹹味就越是往鼻子裡面竄,但是德魯並不介意這些,他已經完全被這壯觀的景象所震撼。
謝惟安跟着德魯走到海邊,感受着帶着海腥味的海風,開口道,“漂亮嗎?”
德魯怔怔地點點頭,“嗯……忽然覺得,我在海的面前,是那麼的小……”
從來都在森林中生存,最大的水系也不過是湖泊的德魯會被大海所震撼也在謝惟安的料想之中,他笑笑,“我第一次看到大海的時候也覺得美麗極了,也震撼極了,它是那樣遼闊宏偉,而我在大海面前就好像是一粒細沙一般……”
德魯順着謝惟安的話低頭看腳下的沙粒,點點頭,“嗯,你說的對,我也是這麼想的。”
謝惟安接着說道,“可是多看了一會兒,你就會覺得這片蔚藍的海是那樣的令人着迷,看着看着你就會覺得它好像和天空都融爲了一體,閉上眼睛去感受的話,你也會覺得你也融入了這其中。心裡那些不開心不高興傷心的事情好像都消散在這海天之間,全身都覺得通透了起來……”
謝惟安的話引導着德魯再次朝大海望去,後來也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體味了置身於這海闊天空的美景之中,漸漸地,那些被拋棄被質疑的傷痛好像真的慢慢地消散在了這海風之中,溫暖的陽光灑在臉上,暖暖的,軟軟的,好像把心裡那冷冰冰的地方都給暖了過來。
謝惟安轉過頭看着已經獨自陷入冥想的德魯,看着他真正放鬆的微笑,也跟着勾起了嘴角彎起了眉眼,看來,自己這一趟真是來對了。
那一天,是德魯第一次不用爲了生存而在森林中廝殺捕獵,也是德魯第一次什麼都不想只要盡情地放縱自己大笑和巴頓阿福摟在一起玩鬧。
德魯和巴頓阿福瘋了一會兒,弄了滿身沙後才喘着氣小跑到謝惟安身邊,看着謝惟安拿着一根樹枝在沙灘上塗塗畫畫,“你在幹什麼呢?”
謝惟安衝德魯笑笑,用棍子抹去剛剛的隨筆塗鴉,畫了一個寸頭濃眉大眼的男生像,然後看向德魯,“這像不像你?”
德魯沒想過這樣隨手的塗抹也能變出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圖案,很是驚奇,“惟安,你真厲害。”
謝惟安繼續在男生像旁邊寫下德魯的名字,然後開口道,“看,這是你的名字,德——魯。”
德魯低頭看了看那兩個字,然後問向謝惟安,“那你的呢?”
謝惟安笑着又隨手寫下自己的名字,“這是謝惟安。”寫完這三個字索性又把那兩個傢伙的名字給寫了上去,“這是阿福,這是巴頓。”
德魯認認真真地看了好一會兒,才使勁地點點頭,伸手拿過謝惟安手中的樹枝將沙灘上這四個名字圈在了一起,很認真地對問向謝惟安,“我們,”指了指自己與謝惟安,又指了指巴頓和阿福,“是不是就像你說的那樣,你們部落裡的家?”
謝惟安看着德魯認真地表情,又看了看在一起嬉鬧的阿福與巴頓,笑着點點頭,“對,我們是一家人。”
得到謝惟安的回答,德魯也笑了。
過了一會兒,阿福發現剛剛和自己玩鬧的大個子跑去和自己主人在一起了,於是也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低頭看了看那自己壓根看不懂的圖案,阿福用爪子刨幾下給毀了個徹底,然後直起身子趴在謝惟安的腿上汪汪叫着要主人陪自己玩。
謝惟安看着已經長大但還是被巴頓慣得習慣性撒嬌的小胖子,伸手抓抓它的腦袋拿出網球朝阿福示意了一下,然後朝前跑了起來。
德魯看着帶着阿福與巴頓在沙灘上奔跑笑容燦爛的謝惟安,又看了看被阿福搗蛋弄花的畫,滿足地笑了笑。
家啊,這個詞真美好,只要在心底默默地念一遍,那一直以來覺得好似缺了一塊的心也像是被那天上白雲一般柔軟而溫暖的東西填滿了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