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病痛,並非最本質的折磨

高一上半年的期末考試,唐晟皓的成績又是倒數。回到家裡,他心情很不好,迎着冷風去小區走了走。遇到了兩個小學同學,曾經沒有自己成績優異的同學都比自己要考得好。遇到了家長,問起自己的分數,唐晟皓都不願意說出來。實在不敢在小區裡露面了,唐晟皓回到了家中。不知道爲什麼,爸爸和媽媽正在吵架。唐晟皓回來,被父母大罵了一頓,罵自己成績不好,不爭氣。唐晟皓從來沒有這樣過,一時心裡接受不了:“我願意啊?我願意成績這麼差?我快死了似的看書就是看不懂,怪我能行啊?你們兩個智商就不夠,生出我來想讓我當主席?做夢呢吧!”

唐晟皓的媽媽拿起了掃把,狠狠地打在唐晟皓身上。“大了是吧,頂嘴了是吧,我怎麼了?我們養你容易啊?”

唐晟皓也不躲,他知道剛纔不應該頂嘴,他也知道媽媽爸爸的心情都不好。可是,他也忍不住自己的委屈。等到媽媽不願意打他了,唐晟皓回到了自己的屋裡,看着夜空,他流下了淚水。忍不住的,啜泣起來。哭着哭着,也不知道爲什麼,淚水就止不住,漸漸地,成爲了痛哭。在啜泣中,唐晟皓感覺到了心臟疼得厲害,好像每一口氣都很吃力,而且忍不住地那麼抽搐。唐晟皓嚇得強拍着自己的胸口,想把這種感覺壓下去。好不容易,抽搐的感覺沒有了,唐晟皓覺得胸口特別的憋悶。他不敢和爸爸媽媽說,怕他們再爲自己擔心。他也不敢和別人說,覺得自己和誰說都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只是增加別人的樂趣。

他覺得,高亮不會回覆他的信息,他覺得他在她的黑名單裡,於是發信息給高亮,說自己很難受。沒想到,信息響了,上面顯示着高亮的名字。唐晟皓的心立時疼了起來,呼吸困難。唐晟皓很害怕,顫抖着打開短信才知道原來前些日子她的手機卡鎖上了。當高亮從自己的生活中悄悄消失的時候,唐晟皓忘了一切,沒有了任何的支撐。而高亮又悄悄出現的時候,唐晟皓又覺得世界一片光明。他陷入了一種單相思的僵局,有些無法自拔。和高亮說了說話,唐晟皓心裡稍微平靜了一些,也沒有洗漱,唐晟皓就躺在牀上睡着了。

第二天,胸口還有陣痛。趁着媽媽上班,爸爸不在家,唐晟皓偷偷地跑去後邊樓的門診。門診的大夫是鄰居,挺關心唐晟皓的,就勸唐晟皓去醫院檢查檢查。唐晟皓說可能是太累了,壓力有些大,就讓大夫量了量血壓。看血壓正常,唐晟皓就沒擔心什麼,還勸大夫不要告訴自己的媽媽。

但是晚上,媽媽就問起了唐晟皓的身體。估計大夫回頭就告訴了唐晟皓的媽媽。唐晟皓說:“老媽,昨天咱們都太生氣了,可能是真生氣了,而且太累,有些難受。開學就好了,先湊合過年吧。我再難受了再去醫院看看。”

過了幾天,接到了高亮的短信,讓唐晟皓幫忙交50元話費。那天正是大年初二,唐晟皓正好去姥姥家,於是欣然同意了。唐晟皓想的是可以等過年差不多了以還錢爲藉口和高亮出來見見面。在過年忙得差不多之後的一段時間,和高亮又沒有了聯繫。唐晟皓髮了幾次信息,藉口把錢給他約高亮和他見面,但都沒有迴應。眼看初八學校就要開學,唐晟皓也就不再想了。

開學之後,唐晟皓的身體日漸憔悴。一向身體很好的他,變得愛生病了。新的學期,唐晟皓的成績依然沒有進步,而且好像越差越多。唐晟皓更玩命地想追回去。同時,心臟的疼痛也讓他有些不堪重負。

一天,接到了高亮的信息。原來,她到二中周圍去租房子住了。她的媽媽去陪她學習。平時家教嚴格的她,這樣一來回信息有可能就不及時了,甚至都收不到。唐晟皓也理解天天被媽媽纏着學習的枯燥。只是,唐晟皓真的想看看高亮。有的時候,居然還是拿那50元的話費爲藉口,想要看看高亮。那時候唐晟皓只是想:哪怕是看一眼都行。可是高亮又很久沒有回覆他的信息。他的心事更重更亂了。

漫長的冬日過去了,轉眼到了四月份。人們都脫去了厚厚的冬衣,面對即將來臨的春天。轉眼開學也一個月了,學校又進行了一次月考。唐晟皓的成績依然沒有進展。

一節下午的物理課,唐晟皓坐在後邊,覺得胸口憋悶,呼吸困難。雙手抱着,放在胸前,輕輕地揉着胸口。突然,只覺得心頭一抽,疼得連氣都喘不上來。他忍不住輕喊了一下,痛苦地趴在桌子上。稍稍一用力,自己的心臟就會特別疼。一點一點地,把氣息緩了過來。當時的同桌高新見唐晟皓的臉都憋紅了,趕忙問:“唐晟皓?唐晟皓?你怎麼了?”

唐晟皓痛苦地擺了擺手,示意沒事。

高新皺着眉頭:“到底怎麼了?說話啊。”

唐晟皓慢慢地說:“心臟,有點抽。”

“不行的去看看吧。”老師發現了唐晟皓和高新在說話,也沒說什麼。但是下課了,走到唐晟皓和高新的身邊,追問起來:“唐晟皓,你上課怎麼趴桌?高新,你倆說什麼呢。上課不好好聽課,想幹嗎?”高新立時站了起來:“老師,唐晟皓好像不舒服,他說心臟不好受,要不要讓他先去看看。”老師聽到後,有些愣:“心臟?唐晟皓,你沒事兒吧。不行的話去醫院看看。”唐晟皓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對不起老師,能給我開個假條嗎?”

在辦公室開了假條,唐晟皓就去了學校不遠的中醫醫院。進了門,簡單地掛了號。這一天醫院也清淨,大夫那裡沒有人。當中醫給唐晟皓號過脈後,一下子掏出了手機:“孩子,趕快給你家打電話。你都病成這樣了你爸爸媽媽都不知道?趕快讓他們過來!”

唐晟皓覺得大多數醫生都騙人,說:“大夫,您就給我隨便開點藥就行了。晚上我還有晚自習呢……再耽誤課,我肯定就跟不上了。大夫,求您了,我不想和媽媽爸爸說。”

大夫急得拍着桌子說:“傻小子,你現在這心臟都快跳不動了。馬上就得住院。我騙你沒有用。你如果不信,你現在就去做心電圖。不信我,可以去別的地方看。但是我告訴你,現在這個病如果不治,你的小命恐怕就沒有了。”

唐晟皓聽得心驚膽戰,因爲他的的確確感受到心臟的疼痛和身體的不支。拿過大夫的電話,撥給了媽媽。媽媽聞訊,趕忙趕到了中醫醫院。唐晟皓此時已經做完了簡單的心電圖,發現自己的心跳數很不正常,間歇的現象特別嚴重。當時唐晟皓的母親沒有帶夠錢,就先帶唐晟皓離開了中醫醫院。媽媽有些不肯接受這個事實,帶着心電圖又去了旁邊的工人醫院。在簡易門診那裡,媽媽向大夫詢問這個病情。大夫居然說:“就這樣的情況,都應該帶起搏器了。這麼年輕心臟就這樣?”唐晟皓的母親當時嚇得就哭了。唐晟皓一下子掀翻了簡易門診的桌子:“你這個庸醫,老子我活得健健康康的,你居然讓我開膛破肚!你糊弄鬼呢啊!走,老媽。死我也不讓這個混蛋看。”唐晟皓的母親哭得已經說不出話來。周圍的人都紛紛地指責着唐晟皓,說唐晟皓是不懂事的小混蛋。唐晟皓忍着胸口劇烈的疼痛,扶着母親走出了醫院。

“兒子,怎麼辦啊。你怎麼還得了這個病了。哪兒不好不行,非得心臟不好。咱們一家子怎麼活啊……”母親哭着對唐晟皓說。唐晟皓心裡滿是那個簡易門診的大夫的話,心裡也害怕。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只能說:“老媽,快別哭了。先去老姑那裡看看吧。這兒的大夫坑人。你兒子還能吃能跳呢,估計沒什麼大事。先去看看再說。”

唐晟皓的老姑是陶瓷醫院的主任。到了陶瓷醫院,老姑讓唐晟皓背了一個動態的心電圖。過了一天,發現病得的確嚴重。但是隻要認真治療和修養,就能康復。老姑勸唐晟皓休學一年,但是固執的唐晟皓堅決不肯,要一邊治病一邊上學。無奈之下,唐晟皓又回到了中醫醫院找到了給他號脈的大夫。很快,唐晟皓也就住進了中醫醫院。

躺在病牀上,大夫給他輸液,並拿來了治療的藥。給他號脈的大夫也去看了看他:“唐晟皓,你小子啊,心事太多,想的太多。自己折磨自己。這些東西,在西醫來講,是該裝起搏器了。可是,你剛17歲啊。自己不注意自己的身體,怎麼行?”唐晟皓的母親走進了病房,見到了大夫,便哭着問:“大夫啊,我兒子能不能好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大夫很輕鬆地笑了笑:“這個對於你兒子不算事,這小子身體挺好的。得這樣的病,要問問他自己,是不是有特別多的心事。是不是自己連吃飯都捨不得。是不是活得太累了。你這個當媽媽的,是不是總逼到孩子。你看你兒子,留着滿面的鬍鬚,哪裡像個17歲的大小夥子。你們娘倆好好說說吧。這個病我擔保,吃我一百副中藥,肯定好。”說完,大夫拍了拍唐晟皓,離開了病房。

當母親詢問起來時,唐晟皓也說出了這半年多的時間的生活。爲了省點錢捨不得吃飯,玩命讀書卻換不來一點的進步,家庭的壓力讓他也倍感分心。像媽媽一樣一向要強的唐晟皓,面對了前所未有的艱難。

晚上,獨自躺在了病牀上。沒有燈,沒有聲音。只有漆黑漆黑的天花板。樓道里,不時傳來痛心疾首的啼哭聲……他第一次,覺得和死亡這麼近。第一次,他覺得這麼害怕,這麼無助。他回想着自己這將近一年的時光,感覺到了無比的委屈。這時,唐晟皓沒有想起別人,他第一個想到的,還是高亮。捱到十點,大概高亮應該下了晚自習,唐晟皓趕忙撥動了高亮的電話。剛剛響了一下,高亮就接了:“喂?掐得好準啊。”聽到高亮的聲音,唐晟皓再也忍不住,淚水順着眼睛流了下來,但是和高亮說話,他忍住了哭的聲音:“高亮……我生病了……心臟病……我不知道爲什麼得這個病。真的特別害怕。”

“啊?心臟?爲什麼啊?你在哪兒呢?”

“我住院了,在中醫醫院。”唐晟皓把自己的委屈,忍受的痛苦,絲毫不剩地都訴說給了高亮。

“唐晟皓,你別瞎想。什麼事都想開點,你如果真的垮了,你媽媽爸爸就更受不了了。既然大夫說了這個能好,你就好好配合着治療,一定能好。不,我命令你好。”

“嗯嗯…..謝謝你……快到家了吧,耽誤了你好久。”

“沒關係,不舒服了聯繫我。”

“嗯,謝謝……謝謝……”此時的唐晟皓,更加地激動。那個不知道是不是真實的命令,讓他搏動都困難的心重新猛烈地跳動起來。他有些後悔,剛剛爲什麼沒有說“想你”這兩個字。又想起了高亮,唐晟皓忍不住地痛哭着,不知道過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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