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星在回去的路上問紀明熙和陳四南流澈的情況,紀明熙只說蔚藍在南流澈身邊照顧沒有什麼大事,可他這種說辭顯然是南流澈的意思,沈初星不太相信,又去問陳四。
果然陳四是個沉不住性子的,他忍了又忍,還是跟沈初星說:“老二說主子肩膀上的傷口復發,若不是我們去的及時,主子說不準就沒命了。”
“老四。”紀明熙瞪了陳四一眼,呵斥道:“別亂嚼舌根。”
“我可沒有。”陳四沒看懂紀明熙的眼神示意,自顧自的說道:“不是老二說的嗎?”
“主子是貴人,命大得很,便是閻王都不敢輕易要主子的命,你這話不是在詛咒主子嗎?”紀明熙又狠狠瞪了陳四一眼,這才轉向沈初星解釋道:“少夫人別擔心,至少現在主子沒事。”
沈初星沉默了一會,又問:“夜鏡呢?”
“那小子被我帶回去了。”陳四聽沈初星提起夜鏡,搶在紀明熙之前說道:“回來後不吃不喝的,連話都不說半句,跟個木頭似的。”
沈初星無言,腳步卻加快了許多。
紀明熙攔住陳四,沒好氣的說了句:“就你話多。”
陳四一臉無辜,他只是實話實說啊。
沈初星一路上了樓,直奔南流澈的房間,門都沒敲直接就往裡闖。
蔚藍纔給南流澈換完藥,被沈初星大力推門聲一驚,見是沈初星臉色變了變,還沒等沈初星開口就說:“少夫人輕一點,主子睡着了。”
沈初星動作一滯,南流澈果然平躺在牀上,臉色有些發白,但呼吸平穩,看來沒什麼大事。
他看上去睡得有些沉,沈初星這麼大的動作都沒有將他驚醒。
“他在睡嗎?”沈初星走進來,腳步和聲音都不自覺的放輕。
蔚藍點了點頭,回過頭去看了南流澈一眼,那藥裡有些安眠的成分在,自然是蔚藍故意的,若非如此恐怕南流澈就要帶着這傷自己去找沈初星了。
哪怕是在睡夢中南流澈都睡得極不安穩的樣子,他眉頭蹙着,看上去似乎有什麼化解不開的愁一般,沈初星忍不住將他身上的被子往上攏了攏,給蔚藍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借一步說話。
蔚藍跟着沈初星走到門外,兩人不願打擾到南流澈休息,沈初星問蔚藍:“他的傷勢如何?”
“本來癒合得很好,若是再將養兩天也就差不多了,可傷口不小心裂開,再加上主子擔心少夫人安危所以有些嚴重,現在總算是穩定下來了。”蔚藍說着,看了沈初星一眼。
昨天是蔚藍來給南流澈換藥時發現他和沈初星都沒在,急急忙忙去尋找,碰上了扛着昏迷不醒的夜鏡回來的陳四,這才知道沈初星和南流澈遇上了暗夜之王,他擔心兩人的安危所以馬上去查看,就發現了傷口裂開昏迷過去的南流澈。
哪怕是在昏迷中,南流澈口中叫着的也是沈初星的名字,不過蔚藍並沒有發現沈初星的身影,暗夜之王也不在,只有早已屍體冰冷的顏袖。
蔚藍也沒有多想,畢竟對他來說南流澈的安危纔是第一位,所以他就直接把南流澈帶了回來,先幫他處理傷口,南流澈夜半醒來時已經下起了大雨,他不顧身上的傷冷着臉就要出門,是蔚藍他們幾個人合力好不容易纔把南流澈拉住的。
蔚藍只是想着,若是昨天那麼大的雨真讓南流澈不顧一切的出門去,那他的性命也就真的堪憂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那麼不理智的南流澈。
不過這些話蔚藍不會和沈初星說,若是要說也要南流澈去說,他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沒有性命之憂就好。”沈初星聽蔚藍這麼說稍稍鬆了口氣。
“少夫人?”蔚藍見沈初星擡腳卻沒有回房間照看南流澈,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神色間變得非常不滿。
沈初星沒覺察到蔚藍的眼神,只說道:“我找夜鏡有點事情要處理。”
在蔚藍看來就算是天大的事都沒有照顧南流澈重要,更何況沈初星是南流澈的妻子,南流澈會變成這樣多多少少都和沈初星有關,南流澈把沈初星放在第一位,時時刻刻爲她着想,可沈初星好像並沒有把南流澈放在多重要的位置上。
這樣一看,蔚藍忍不住爲南流澈感到不值。
沈初星沒有注意蔚藍,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徑直去找夜鏡了。
陳四說夜鏡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沈初星知道夜伯和梅婆的事對他打擊極大,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推門而入,夜鏡正坐在一旁倒着水,水杯已滿他卻好像根本沒看到似的,溢出來的水灑滿了桌子。
沈初星忙找東西幫忙去擦,夜鏡好似這個時候纔看到沈初星,他眸子轉了轉,臉上沒有表情。
沈初星知道他傷心難過,可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沈初星一邊擦着桌子上的水,一邊問夜鏡:“你想好接下來要怎麼做了嗎?”
夜鏡沒有吭聲。
“你別這樣。”沈初星說:“夜爺爺和梅奶奶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
沈初星提到夜伯和梅婆,夜鏡的眼神才又動了動。
“之前南流澈和梅奶奶曾做了一筆交易,由無天來護你周全,用微風鎮作爲交換,我已經想好了,這筆交易從現在開始結束吧。”沈初星說:“因爲是我們單方面毀掉了交易,所以自然不用你壓上微風鎮,無天也不會再保護你了,今後你想要怎麼做是你自己的事。”
夜鏡還是沒有開口,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到沈初星的話。
“你是微風鎮的鎮長,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以微風鎮爲先,這裡還有那麼多人需要依靠你,在這個時候你絕對不能倒下。”沈初星接着說道:“我應該和你說一句對不起,給微風鎮帶來了這麼多的災難。”
到了這個地步沈初星已經對微風鎮的地完全沒有興趣了,而且她已經在心裡暗暗發誓,也絕不會讓微風鎮的土地落到任何人的手中,她想要守護這裡,守護這個小鎮。
沈初星把脖子上的赤玉拿了下來,放到桌子上,夜鏡的手邊,她說:“這個我暫時替你保管了,現在物歸原主。”
看到赤玉,夜鏡終於有了反應,他啞着嗓子問沈初星:“你要離開了嗎?”
沈初星也不打算隱瞞,“是,我想等南流澈的傷一好,我們就離開。”
夜鏡垂眸,看向了赤玉,伸手把赤玉拿了起來。
這樣一塊小小的玉,雖然好看,雖然充滿了誘惑了,可如果不是這塊赤玉,夜伯和梅婆或許就不用死,微風鎮也不會變成這樣。
都是赤玉的錯。
夜鏡咬牙,突然擡手,狠狠的將赤玉扔了出去。
玉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很脆弱的,赤玉撞到牆壁上,頓時就碎了。
沈初星詫異的看着夜鏡,夜鏡的動作實在太快,她根本就來不及阻止,只能看着赤玉的碎片濺落一地。
“夜鏡?”沈初星愣住了。
“我早該毀掉這個東西的。”夜鏡嘴角溢出了一絲苦笑,“說什麼世世代代守護赤玉,爲了赤玉不惜搭上自己的生命,不過是一塊玉而已,毀掉了也就沒人再覬覦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實現願望的寶貝赤玉,那些懷有異心的人便能消停了?從今日起,世間再無赤玉。”
沈初星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夜鏡這個問題。
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會有不知滿足貪婪成性的人,就算赤玉被毀掉,說出去恐怕也沒人相信吧,他們不是不相信,而是不願意相信,得到赤玉就能實現願望,這些都是以訛傳訛,有一個人相信了,告訴第二個人,第二個相信再告訴第三個人,以此類推,所以纔會謠傳四起,或許從一開始赤玉就只是一塊普通的玉,實現願望什麼的,太天方夜譚了。
“我跟你們一起走。”夜鏡看着沈初星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走?去哪裡?”沈初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鳳城。”夜鏡說:“我已經決定好了,我和你們一起回鳳城,我要加入無天。”
沈初星呆若木雞。
她是怎麼都想不到夜鏡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是微風鎮……”沈初星都說要把微風鎮還給夜鏡了,他怎麼突然又說要加入無天?
“既然已經說好,微風鎮就是你們的了。”夜鏡臉上的表情完全沒有變化,明明之前他還對這件事極爲排斥。
“赤玉已毀,我也不再是這裡的鎮長,或許我奶奶說的對,我的心從來不小,微風鎮這裡裝不下我,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接觸和我這些年認知中所不同的那些東西。”
沈初星盯着夜鏡看,他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可以看出他此刻的話確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沈初星看了他半響,垂眸說道:“這件事要問南流澈的意思,我做不了主。”
沈初星沒想過夜鏡會自己說要加入無天,這事的確要看南流澈,他是無天的首領,答應或者不答應都是他的決定。
沈初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雖然和她來微風鎮的目的不太一樣,可總算是有所收穫,也算是成功阻斷了顧氏的心思,她分明應該高興的,因爲這一局是她贏了,可此刻不知道爲什麼她完全高興不起來。
沈初星想,一定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