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星跟在南流澈身後回到別墅，南流澈的背影看上去充滿了冷意，他的腳步很快，不似平常的冷靜從容，他不說話沈初星也不說。
沈初星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下午四點，距離晚上八點還有四個小時，沈初星算了一下。
南流澈看到沈初星的小動作臉色更是徹底陰沉了下去，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沈初星的意思？
沈初星的確是想要赴顧景年的約，關於這個她完全不需要猶豫。
沈初星直接上了樓，南流澈站在她身後視線冷冷的注視着她的背影，眼眸深處閃過了一抹暗芒，一閃而過，無法捕捉。
之後的三個小時沈初星一直都呆在房間裡，她什麼都沒做，只是平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發呆，七點一到她一個激靈從牀上彈起，然後走到了門前一把推開了門。
南流澈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那裡，冰藍色的眸中閃動着幽幽的冷光，他似乎料定沈初星會在這個時候走出房間，沈初星看到南流澈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說道：“晚飯我不吃了。”
南流澈沉默，一個反應都沒給沈初星。
“我……稍微出一下門。”沈初星想了想，還是說道：“很快就回來。”
“是嗎？”南流澈扯了扯嘴角，“很快是多快？”
沈初星一時間被問愣住了，有些啞口無言，南流澈不給她反應的機會，突然伸手一把拉過沈初星，將她半包在懷裡進了房間，然後很重的關上了房門。
隨着那聲關門聲，沈初星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沈初星並沒有開燈，窗簾拉着，屋子裡有些暗，沈初星只覺得自己被人扔了出去，她身後是柔軟的大牀，沈初星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具溫熱的身體突然壓了上來。
黑暗中，那雙眸子閃動着冷光，屬於南流澈的氣息撲面而來，但不是沈初星所熟悉的溫柔和體貼，而是帶着某種……強勢的掠奪感。
“初星，你真是不長記性。”南流澈的指尖從沈初星的臉頰上反覆摩擦，他手上的溫度燙的嚇人。
“不是恨顧景年嗎？不是恨不得想要親手毀掉那個男人的一切嗎？那就繼續恨下去啊，爲什麼要心軟？爲什麼要原諒他？”南流澈的聲音刻意壓低，帶着某種致命的迷惑。
“南流澈。”沈初星打了個冷戰，這纔回過神來，“你做什麼？快放開我。”
“放開？”南流澈突然笑了，“你讓我放開？現在嗎？”
黑暗中沈初星看不清南流澈臉上的表情，只能隱約看到他英俊的輪廓以及那雙眸子，他冰藍色的眸中此刻閃耀着的是冰冷的殺戮，完全沒有絲毫的……人的情感孕育其中。
不，這不是南流澈。
他不會給人如此恐懼的感覺，也不會露出這樣的眼神來。
“南流澈，你是不是喝酒了？你喝醉了嗎？”沈初星的聲音有點打顫。
“醉？”南流澈眯起了眸子，他這個樣子像極了正在等着獵物自投羅網的豹子，“初星，你真是喂不熟。”
沈初星想要動動身子，可是被南流澈壓着無法脫身，一時間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起來。
“我養一條狗，對它好一點，一直餵它東西吃，它還會衝我搖搖尾巴，慢慢熟悉我親近我，知道我是它的主人，它是我的所有物，所以會乖乖聽我的話，就算偶然咬我一口，可也不會想要跑掉。”南流澈的聲音又低又冷，“可是初星，你怎麼就是喂不熟呢？”
那一刻，無邊無盡殘忍的殺戮氣息從南流澈身上蔓延開來，在他的眼底綻放出了一朵邪惡之花。
那一刻，沈初星真的怕了。
因爲南流澈對她從來都是溫和有禮，體貼入微，她都忘記了這個男人可是遊走在黑暗邊緣的危險人物，不能被他表面的笑容所欺騙，他明明……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南流澈的指尖在沈初星臉上反覆流連，帶着某種眷戀感，猶如情人般纏綿悱惻，他的指尖明明如此溫熱，可沈初星只覺得冷，無邊無盡的冷，和兩年那場大雪給她的感覺一樣冷。
“南流澈，你想要對我做那些出格的事嗎？”沈初星突然發問，直視着南流澈的眼睛。
“出格？不，我們是夫妻不是嗎？”南流澈的聲音猶如鬼魅，“我做什麼都在情理之中，是我一直對你太寬宏大量，可是初星啊，我的容忍終究也有限度。是不是一定要讓你真正成爲我的女人，你的那顆心纔會定下來？”
“也就是說，你想要我履行夫妻義務，是嗎？”沈初星突然也冷靜了下來。
南流澈對沈初星的反應有些意料之外，他沒有開口，眼神上下在沈初星身上打轉。
“真是可惜啊。”沈初星突然笑了，“可惜這裡沒有刀。”
“你想殺了我嗎？”
“不，我想殺了自己。”
南流澈身子一僵。
“對着一具屍體，你總不會還有那種興趣吧？”沈初星嘴角的笑容帶着三分薄涼的味道，“不過就算沒有刀也無所謂，聽說有咬舌自盡那麼一招，你說咬舌真的能死嗎？”
沈初星話音才落，南流澈突然低頭用力的咬在了沈初星的鎖骨上，深深的咬出了兩道血印。
沈初星沒有掙扎，也沒有喊疼，只是說道：“南流澈，兩年前我的命是你救的，我欠你很多，我還不起，你若是想要我的命隨時都可以。”
南流澈雙手撐在沈初星腦袋兩側，隔着很近的距離看着她，沈初星眼底也聚集着冷意，南流澈敢說這個世界上除了沈初星以外，不可能還有哪個女人面對着這樣的情況還能如此的，只有沈初星唯有沈初星。
這些，都是他給予她的。
他教她怎麼變得冷漠無情，怎麼去百般算計達到自己的目的，怎麼……變得心狠。
她學的真好，把精髓都學到了。
“沈初星，你真是個心狠的女人。”南流澈沒有再靠近，但是也沒有退開。
“你救了我的命。”沈初星只是反覆說道：“你要我的身體，還不如直接要我的命。”
南流澈重重的呼了口氣，噴灑在沈初星臉上，他看着沈初星因此皺眉，低低的說：“我要你的心。”
“我早就沒心了。”沈初星只道：“兩年前就沒了。”
“不，你不是沒有心，而是你的心從前到現在，都只給了一個人。”南流澈誘哄般的趴在沈初星耳邊說：“初星，我也可以和那個人一樣，一輩子寵着你愛着你，幫你摘星星撈月亮，試着愛我，嗯？”
沈初星只盯着天花板，也不去看壓在自己身上的南流澈，只是說道：“那種事，辦得到的話就不用等到現在了。”
沈初星垂眸，淡淡的說道：“南流澈，我們離婚吧。”
安靜。
非常的安靜。
就好像這個屋子裡根本就沒有人，除了綿長的呼吸不能夠證明這一點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時針和分針指向了八點的位置。
“我們之間的協議原本就是建立在我們之間不可能發生任何感情的基礎上，趁你還沒有陷得太深，我們的協議就此終止吧。作爲你的妻子我給你帶來的東西很少，但是你幫我的卻很多，反正無論如何都還不清，如果你覺得不公平，我拿命還你。”
南流澈還是沒有開口，好像已經睡過去了一樣。
可是沈初星無比清楚的知道他沒有睡。
“失去我的幫助，你想要做的事就會毀於一旦，還是你覺得因爲我對你動了些感情就能容忍你這般對我，或者你覺得重新投入顧景年的懷抱要比呆在我身邊更好？”
“南流澈，這些年我學會了不少東西，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你教會我的，但是我最明白的一點你知道是什麼嗎？”沈初星自問自答：“就是我不會再仗着任何人的喜歡橫行霸道肆無忌憚。”
“我不會離婚。”明明是最親密無間的動作，可南流澈卻一點都不覺得滿足，他說：“也不會讓你去找他。”
“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我一定會去找他問清楚。”
南流澈放開沈初星，緩緩退了下去。
牀上一片凌亂，南流澈面色冷清已經恢復到了最冷靜的狀態，他隨手把襯衫最上面的扣子解開，居高臨下的對沈初星說：“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但你未必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南流澈說完，側身朝着門的方向走過去。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就夠了。”沈初星沒有起身，輕飄飄的說着。
南流澈握在房間門把手上面的手一頓，然後纔開門出去。
沈初星聽到南流澈吩咐傭人看着自己，但是還沒忘記讓她們給沈初星送上來吃的東西。
沈初星知道，南流澈是個溫柔的人。
就憑他剛纔在關鍵時刻止住並沒有對她做什麼這點，她就知道南流澈還是那個溫柔體貼的他。
雖然看到了他眼中那抹殘忍的殺戮之色，雖然驚慌和害怕，但沈初星慶幸自己沒有推開他。
沈初星覺得，南流澈只是太寂寞了而已。
和她一樣的寂寞。
因爲等一個人等不到，纔會出現的那種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