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綰看着沈初星,一時間也是百感交集。
從小沈初星就是她最討厭的人,這種討厭來源於她對沈初星的羨慕和嫉妒,沈初星比她漂亮,比她身份尊貴,她好像永遠都比不上沈初星,沈若綰骨子裡的高傲和叛逆讓她很不服氣,所以她討厭沈初星。
可就像沈若綰曾經和沈初星說過的那樣,她就算再怎麼討厭沈初星,也從未想過要搶走屬於沈初星的這一切,她只是覺得如果她也可以做大小姐就好了,那樣子就沒人敢用輕蔑不屑的眼神看她,她可以趾高氣昂,可以坦坦蕩蕩的逛街、玩鬧。
還在沈若綰很小的時候她曾經過問周悅爲什麼爺爺奶奶更喜歡沈初星,爲什麼沈初星穿的衣服永遠比她漂亮,周悅那個時候是怎麼說的?
沈若綰永遠記得當時周悅的表情,她的眼中充滿了貪婪和不甘,她對沈若綰說:“就因爲沈初星是沈錚的女兒,沈錚是沈氏集團的總裁,沈初星就是沈氏的大小姐,你呢?你是什麼?”
沈氏集團的大小姐,那個時候沈若綰對沈初星的這個身份充滿了羨慕。
同樣都姓沈,沈若綰比沈初星大,憑什麼她是大小姐呢?
那個時候沈若綰還不明白,因爲沈氏是沈初星爸爸的,不是她爸爸的,所以她是大小姐,而她雖然和沈初星同樣都姓沈,但她什麼都不是。
可沈氏破產沈初星離開後,沈氏到了沈銘的手裡,沈若綰真的變成了沈氏集團的大小姐,她還以爲自己會開心,但她發現她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她的身份,特別像是從沈初星手裡偷過來的一樣。
偷,她用了偷這個字眼,因爲她覺得這就是事實。
這樣的高貴身份,她不稀罕要,只會讓她覺得更加屈辱。如果說以前她能在沈初星面前理直氣壯的和她吵架,那現在她真的沒有這個臉。
她在沈初星面前,好像又無形之中矮了一截。
如果換成以前沈初星要是敢用這樣的語氣嘲諷她,她肯定毫不客氣的還回去,她可以拼命告訴自己她從不曾欠沈初星什麼,可看着沈初星冷淡的眉眼,氣勢不自覺的就弱了三分。
“隨便你怎麼說。”沈若綰咬着脣,卻沒有離開的打算。
沈初星對沈若綰的反應有些意外,她挑了挑眉,打量着沈若綰,像是不認得了她一樣。
“反正我就是要和你說。”沈若綰咬着脣,硬着頭皮接受沈初星的打量,“和你單獨說。”
“我並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沈初星說完,又道:“祁瑾。”
祁瑾知道沈初星的意思,微微閃開了身子,從沈初星和沈若綰之間退開。
“我可以聽你說,但你敢過來嗎?”沈初星站在那裡,只要沈若綰上前邁一步就能抓住沈初星,沈初星嘴角輕揚,似笑非笑,“沈家大小姐沈若綰?”
曾幾何時,沈家大小姐只代表了沈初星,那時沈若綰也用這樣的神態和語氣半嘲諷半不甘的這般說過。
沈若綰怎麼都不會想到,就算她和沈初星調換了身份,可她在沈初星面前還是這般狼狽。
沈若綰想要擡腳,可腳踝處好像被什麼東西抓住了一般,根本就擡不起來。
“沈若綰,你在心虛嗎?”沈初星看着沈若綰,淡淡的嘲諷着。
沈若綰臉色一白,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沈初星,她印象中的那個沈初星囂張跋扈,雖然說話也不怎麼好聽,但不會這樣尖銳。
這真的是沈初星嗎?沈若綰不禁仔細的打量起沈初星來,眼中的茫然之色更重。
沈初星卻不想和沈若綰多說什麼,她對所有和沈銘有關的人,包括周悅還有沈若綰和沈若瑩都沒有任何好感,而且她今天……沈初星想到這不由得又看了沈若綰一眼。
她有點好奇,如果沈若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她此刻還會站在這裡嗎?
“不說話就讓開。”沈初星能夠感到越來越多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她這麼大張旗鼓的來參加訂婚宴本就引人注目,現在和沈若綰站在這裡就更加顯眼了。
沈若綰被沈初星幾次搶白臉色不太好,但也沒有發脾氣,咬着牙對沈初星說:“沈初星,我知道你想要做什麼。”
“哦?”沈初星挑了挑眉。
“你回來無外乎是想要報復我們,這個我可以理解。”沈若綰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
“報復你們?”沈初星重複了一遍,似笑非笑的問道:“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沈若綰是要阻攔,還是要相勸?
正在沈初星猜測之際,沈若綰已經開口說道:“你做什麼都不過分。”
這話的確在沈初星的意料之外,她看着沈若綰的眼神變得深了一些,反問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沈初星覺得沈若綰或許是腦子壞了,她居然說她做什麼都不過分?既然她都這麼說了肯定也猜到沈初星就是衝着沈氏和沈家來的,她居然完全沒有阻攔的意思?
如果沈初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沈銘就會猶如喪家之犬一般被趕出沈家,甚至被趕出景城,這樣的話沈若綰也不再是什麼沈家的大小姐,她就不會覺得不甘心不會發怒?
沈初星絕對不相信。
“我要說的就是這個。”沈若綰說完,突然轉身就跑,她的腳步有些慌亂,有種故意想要逃避開什麼的感覺。
沈初星並沒有在意沈若綰的話,反正她的態度如何本來就不重要。
“少夫人,都準備好了。”沈若綰一走,祁瑾纔開口。
沈初星聞言點了點頭,被簇擁着走到一旁去。
“切,裝什麼呢?”有人不滿的說了句,聲音不小,沈初星能聽到。
沈初星循着聲音看了過去,視線並沒有過多停留,就好像她那一眼只是隨意的一瞥。
“你小點聲。”有人不安的對剛纔說話的女人說:“別讓她聽見。”
“聽見怎麼了?她以爲自己是誰啊?在這裡擺什麼譜呢,看着就討厭!”
“行了,你少說兩句吧。”那邊的幾個女人稍微走遠了一些。
沈初星看向祁瑾,祁瑾見此馬上對沈初星解釋道:“那是沈氏集團股東的女兒們,剛纔說話的那位是……”
“沒事。”沈初星打斷祁瑾的話:“不重要。”
祁瑾便不再多言。
今天這個場合沈銘當然會邀請沈氏所有的股東,他如今在沈氏恐怕也不好過吧,這是想要找個可以信任的左膀右臂,不過這也正中了沈初星的下懷。
天時,地利,人和。
沈初星戳着下巴,沐沐已經拿了吃的和喝的東西過來,不過沈初星又不是來吃吃喝喝的,這些都只是裝裝樣子而已。
本來今天墨念和江佑然也應該到這裡來,不過誰讓那兩人昨晚吵了架江佑然又是一早才把墨念接過去,估計是不會來了。
墨念不來也好,雖然沈初星會覺得有些孤單。
沈初星纔在這邊坐下還沒兩分鐘,凌母和周悅就走了過來。
凌母會過來當然是因爲凌父要她好好招待沈初星,絕對不能怠慢。至於周悅——沈初星在心裡冷笑了一聲,默默的說道:沈銘啊沈銘,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南夫人初到景城不知道是不是還習慣?”凌母走上前來,眉眼帶笑,語氣溫和。
沈初星看了凌母一眼,她對凌母瞭解的不多,只知道凌北相當敬重這個母親,也最是聽她的話,好像當初凌母生產時是難產,聽說那時她寧可放棄自己的生命也要保住肚子裡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點所以哪怕是凌北根本不願意和沈若瑩訂婚,也沒忤逆凌母的意思。
凌母是個溫婉賢淑的女人,說話輕聲細語的,一看就很有家教。或許是因爲當初生凌北的時候難產,雖然母子兩人都活了下來,但凌北偏瘦弱,凌母看上去就更是弱不禁風。
周悅這樣和凌母在一起,高低貴賤立刻就分了出來,周悅太過刻意,怎麼都難逃一個俗字,不管是穿衣打扮還是舉手投足,處處都顯出了小家子氣。
“凌夫人太客氣了。”沈初星笑的倒也友好,正要再和凌母說些什麼,周悅卻一把搶過了話來,她故作親熱的拉起沈初星的手,沈初星有些排斥,下意識的動了動,但並沒有抽回來。
周悅沒注意到沈初星的小動作,滿臉笑意的和凌母說:“親家母還不知道吧,這位就是我那已故的小叔子的獨女啊!”
沈初星眸子一閃,嘴角揚了揚。
她就知道周悅會這麼說。
凌母沒想到沈初星和周悅還有着這麼一層關係,頓時就愣住了。
“沒錯,凌夫人許是不知道,這是我的嬸嬸,那邊的是我親叔叔,您未來的兒媳婦說起來也是我的二表姐呢。”沈初星笑容十分靦腆,“剛剛沒好認叔叔和嬸嬸,生怕他們生我的氣。”
周悅還以爲沈初星指不定會怎麼爲難,直接惡言相向或者和那次到沈家來一樣冷嘲熱諷,不管她怎麼接這話周悅都已經想好了說辭,可不料沈初星居然完全沒有反對,反倒大大方方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周悅看着沈初星的笑臉,突然心底一寒,不知道沈初星又在打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