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心下來看向根本沒有它痕跡的地方，與其說是這樣，不如說我應該看向我的胸口，這是活着的最張揚熱烈且炙熱的地方，我很喜歡這種感覺，卻也覺得……平庸，世界上和我一樣的又有多少，他給了我生命，給了我活下去的機會，若只是因爲無法承受繼承他的承諾，我豈不是太爛了，我不是大好人也不是大壞人，只是希望有點自由
“你放心我會答應你的要求，只希望介時你能滿足自己 畢竟你是給我生命的人，世上本無恨人，只怨我太小看不懂，從今往後我好好待你，希望你別介意”
他似乎被我的話震驚，卻是我最希望說出的話“嗯……好，我知道了，那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你，只要你能完成你說的話，我也不會再……不過以後我可能會隨時出現，給你講有關我的故事，最起碼……讓你知道我是誰，不過是在予光裡”他說話聲音聽不出來什麼動靜，只覺得沉悶得無聲無息 好像在我耳邊說話的叮嚀感
“謝謝”這一次他真的消失了，可是周圍的環境沒有變，而我身邊的霓書也醒了，她似乎不知道發生什麼，闔着眼睛想要睜開，我過去輕微柔撫她的眼皮，柔軟細膩的皮膚，觸到了我“謝謝你，書師姐”她的眼睛睜開了，格外柔和，像是新生的朵子，純懂看我“阿央？”
她曾經說“央哥哥，你知道我最喜歡看你什麼嗎？”我搖頭說“不知”她說，溫婉柔轉“我最喜歡看你殺人的樣子”我驚愕，不易，振恨之餘是最大的沉默“你看穿我了”
她回到，笑容如出水柔容的薄荷，清涼高晚“沒有誰看不穿誰，只有你自己看不懂，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更知道你最渴望什麼，你想殺人，殺掉所有讓你不爽不甘心的人，你確實不是好人，卻是能隱藏最好的人，小玉欣賞你坦然又噁心的態度，真作惡呢～”越發抖擻，我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她牽我的手，我卻怎麼都放不開，我喜歡這樣的感覺，好像一切都放開了，在她面前不再掙扎藏着
我轉身向她看去，眼神清凝，平安又美好“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嗎？”她搖頭，卻是一雙眼琉璃注視我的神，就想抓緊我每一刻想讓我不再脫離這樣的感覺“我最喜歡你這樣赤城可愛的樣子，卻是讓我跑不開，在你面前我沒有秘密，被你牽着鼻子走，愛你痛你”她突然抱住我，不讓我有一絲掙扎“我也愛你，央哥哥，這世上小玉最喜歡你了”她說的是真話嗎，藏住內心的邪惡，猛地推開她，眼靜陳冷“別再誘惑我了”她看我，毫不驚訝，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而不是隨我流浪，你是個好姑娘，剛纔的話已經很荒唐了，不希望再錯下去
“我們分開吧，就此別過”她沒有反對，而是追隨我的腳步不離開，我現在深惡痛絕這樣的感受，好像被她困着似的離不開“你是糖嗎，黏上我就放不開”她笑了，舌頭舔舐我的脣角，春波湛爛“有這麼可愛的糖嗎，不好嗎……”她忽然哭泣，我不知所措，感覺被她張牙舞爪得抱着，縱使這樣不好，卻是我……“不行！”怎麼可以有這樣的念頭
分明就是在勾引我，一開始就是！我恨恨離開 消失在她眼前，她卻總能找到我，像是黏人的葫蘆，咬下來就忍不住舔舔，可是我怎能這麼做，這麼好的姑娘我真的不能
“啊！”一把利劍直接刺下來，不好！是他們！
該死，他們來了
我順時間拖着受傷的腿，極力向某處隱秘之地行走，若是我跑不開，這次會不會……不敢想，一步步快速衝離，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閃過人羣，帶着痛到窒息的腿血，向某個巷子最深處跑去
嘶——
真是恨自己無能，恨自己如此掉以輕心，如果這次殞命，我是不是辜負了爹孃的教託，更見不到叱霓宮
“小玉”眼前的小玉在我最微弱的時候出現，此時因失血過多早已暈過
醒來時已經在她懷裡像個寶寶躺着，安靜祥和到懷疑自己是她夫君
“玉……謝謝”實在太累，說了簡短几個字，卻有深刻的謝謝，她一直在我身邊，我想過帶她去叱霓宮，可是……眼中的落寞徹底打消這個念頭，她不是我的，怎能帶她走
“玉”她噓聲“別說話，他們還在”
她怎麼會知道？看着她如往常陪我唱歌，陪我吃食，好像什麼都沒有事一樣，特別的寧悠，她是不是……
“玉，他們走了吧”她點頭沒有回答，只是我已有些捨不得“小玉，謝謝你”她只說“別再離開我了，我會捨不得”呃！
我好像明白她的意思，感覺她在保護我，的確，她與我同伴的日子卻是我最安全的時候，離了她……
“小玉，對不住”這次真的要走了，我在她酒裡下了東西，天亮的時候我已經在趕往叱霓宮的路上，而她留給我最寶貴的回憶，這輩子不會忘
霓書看我的樣子有點發愣，予光空間微弱，在我清醒的時刻她反身過去維持，就是覺得頭有些痛，鼻中難受，我承認剛纔的事讓我想起了一些事，卻是我真的想忘記的
人有時候糾結起來很討厭，明明想忘記卻在腦子裡說這輩子不會忘，那麼我就是這樣的人
“阿央，你沒事就行，剛剛有東西來了，我想應該不會危害到你”霓書說話信誓言言，沒有一絲剛纔“睡後”醒來的反應，應該是察覺到一些東西，才說的
“是……那個東西，我身體裡的它在說話”我回應霓書，就是虛了點
“我知道，是你體內殘缺的魂，它剛纔被我感應到了，就是突然了”霓書說這些話的時候，予光已經被維持，透過一面看起來像鏡子的光斑看我稍顯明亮的眸眼。這是她的能力，額外的能力
她就是一面鏡子，能看透人的本質，確實我最放心的一點，不用掖藏，而這是她被選入叱霓宮最主要的原頭，霓書天賦極高，擁有純靈非純靈脩行無境界，喜歡獨來獨往，在霓清居中第一次見她就顯得親切非然，叱霓宮人天賦靈者多數都是奇人，唯有霓書是個反例，與其說是蘭副管理叱霓宮，不如說她和蘭副和霓清管理，因爲她的能力是被阿孃及前前宮長委以確認並且預言過的人，是被蘭副親自送往叱霓宮，是最瞭解阿孃的人
“阿央，有的東西你一早就知道，從來沒有說過，而你心裡最想確定的是否別人能包容你的一切，若非我的特別性你都不會來我這裡，或者說若非我不一樣，你的性子獨來獨往都不會與我接觸，阿幸、阿孝都是主動接近你的人，而霓清是接待你的人，蘭副更是與你交從的人”她說這些話，眼睛不眨一下，說完在旁邊走了一圈，繞回我身前
“我……書師姐，你——”不敢再看她，好像她身後又多雙眼睛，忍着彆扭的感覺，微嘆一口濁氣“沒錯，從小到大我藏了特別多的事情，這些都不是重點，因爲你是阿孃欽點的人，我纔會想要接近你，想在你身上找她的痕跡，可是我這輩子無能爲力盡孝道”孩子氣得再嘆氣，這可真不是戀母，只是十幾年來爹孃是我的唯一，任何人不能匹及，哪怕我想要親近的人
“既然這樣，阿央應該知道後果，你身體裡那東西要你完成它給你的的承諾，也就是說它要你完成給你活下來這條生命給予你它要完成卻不能完成的事”她說的時候我已經沒有任何反應
“是，而我和它達成協議，完成一件事它就會離開，人人羨慕不死之身，而我羨慕正常生老病死之人”這是我最大的願望，有姜釋追在，我這身體和不死之身沒有任何區別
“確實，你只是個普通人，那些想要長生不老的和你不是一路人”就是格格不入吧，我不想入，不稀罕
“這麼多年了，確實該解脫了，還想看你妹妹嗎，或者……看點有趣的事”
我低頭又擡頭毫不猶豫“阿笙”予光看東西不是偷窺人的過往，而是看一個一直想看卻看不了的東西……好吧，也的確是偷窺，不過我這行爲真的不光明磊落了，畢竟樂均那事……算了，我自己都選擇
有些事情發生的越快未必是件好事，畢竟生是很輕便又常村的東西，生裡面比死的含義太多，死是什麼都沒了，生就不同，取決於一個命，這三個字就是一個名字。活是生的內容，死是走的內容
予光顯示出來的像，我有些意外，原以爲是富雅金高的皇宮殿堂，卻是一層層烏煙瘴氣的廟餘，飄浮一種肉眼可見的薰氣，不透不卓，有點像花草掩出來的，隔着畫像，一層濃霧，一丁點迷
好像不大一樣“這是哪？”
霓書站在我一米遠的邊，矚目面前的景“這是公主獨居”
公主獨居？真真叫我意外“這些是……？”
霓書氣定神閒，開口露着一絲意“小公主的身體吸引了這些東西，靈氣與龍氣相沖，龍氣遮蓋也會被靈氣引來，何況是天生純靈”
這？“情-蠱草這東西挺管用哈！”
霓書以平閒瞭然的神告訴我“是很管用，不然也不會讓一個皇帝受此折磨，畢竟靈龍天生相沖，本就不是一個體的，情-蠱草又是天生純靈川流經過他師父原樣本複製出來改造過，效果自然不一樣”
我默然點頭，這確實是我所愧疚之處“阿笙因爲這東西纔出生，而她本不該來此世，真是……”我們共同的父親造的孽吧
霓書亦然“是，畢竟繼後-庭氏天生宮寒，不好生育，過去受了刺激體質變重，卻在情-蠱草的作用下生出了孩子，本就是一種孽，卻是她的緣，起碼不用撫養不屬於自己的骨肉”
這些東西從孃胎承受到現在，甚至活不過二十五歲……怎麼說呢，雖是心疼，到底是她的命，我乾笑兩聲“我應該比她幸福點，起碼能活到以後，這姑娘真是個脾性衝的，生爲唯一活下來今聖親生骨血，待遇可見不同凡響，與其他皇女不同”
霓書可能不大想說話，只看我一眼，隨後看着像是廟的觀築“這個只能保她一時，不能一世，活了二十幾歲對有些人來說嚐遍酸甜苦辣就夠了，與其辛苦活着，倒不如隨生命而去”
予光裡的景象有點變換，在一處角落矮蹲着一隻貓，周邊有些暗淡，所以看得沒那麼敞亮，倒是能看清貓的色膚長相，與一團活的面別無二致，灰雪絨毛軟綿塌塌，光眼看就想親手摸上去的衝動，然而它的眼睛時刻盯着某處，一眨一下，沒有表情，只有動作拘態
它旁邊無人，眼睛空洞沒有生氣，有點被東西附了的感覺
“這是換形吧，無靈者看不到，它看的是阿笙？”這是公主獨居，絮笙又是獨女，我所想的猜測僅能如此，畢竟除了幾個過繼的皇子，沒有公主在宮中住有記載，而我也未聽絮笙提起過
“沒錯，她體有不屬於自己的靈氣，卻能憑藉這身靈氣感覺周圍換形的物體，想必她已經習以爲然”霓書做出理解，而我心知肚明
“畢竟是因爲藥物出來的孩子，怎麼會活得正常呢”心中塵暗幾分
予光未轉，而是一點點掃過周圍，沒有別的生物，一點點挪移，畫面未被定格，而我剛好看到一個看起來豆蔻年華的小姑娘在那蹲着墨色椅木，雙臂耷拉，髮絲下落，腿部下處有點看得到的僵硬，面部埋在懷裡，雙手自然張開微合
“她是犯病了？”我緊張了點
霓書給的答案倒不是我想的這樣“情-蠱草雖不能讓她長久活着，卻能給她生命和不會生正常人有的疾症，所以這是情-蠱草發作的情況，不過她是被情-蠱草者發作時傳入的受體，所以也只是這樣的副作用在她身上”
還挺奇“意思是現在這副樣子是那個人正在隱發症狀而傳給她的樣子？”
霓書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是，主作用和正作用是不同的，而副作用與輔作用也不一樣，她身上是正作用和副作用”
我再次得出結果“嗯……現在她是副作用發作而那個人是正作用發作”突然得到一個驚人的點“是……”有點哭笑
“咳咳……這個嘛，按她的狀況，那位應該不強，起碼被剋制住了”
對啊，發病時做那樣的事……嗯，想象不來“也是因爲這樣纔有了她，而繼後的身體也從此殘缺不再能生育”
霓書笑得不懷好意，手指點了下額頭，這是她在尷尬時的動作“是啊，就因爲這樣她才更加珍惜這個來之不易卻是帶給她痛苦的孩子，愛恨交加吧”
多讀書，多實踐果然有好處“宮長的頭腦果然不是尋常人”很明顯的場面誇讚，我笑不起來
“她十幾年都這麼過來的啊”
“除非施者，否則只能壓制而無解，這也是川流的報復，也因此被閬門永遠逐出，除名”
但是他無怨無悔，世爲親友故
這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
“他是蘭副外，阿孃最親的人”這是實話，我親眼所見
予光在此處停滯，我也不再看，這點信息足夠我瞭解她的過去，長歲……是她生命裡的光吧，我見到的阿笙如此依賴於他，一個生來含貴，養來崇皇的公主對一個棋子，對一個保護她的江湖使者如此親濡，應該重要得我無法想象
她也快立府了，公主二十歲不論出嫁皆被立府乃本朝不可更變的鐵規，也是爲了保證在宮政發生變故時可全身而退的庇護所，也僅僅是庇護所，不是保命符
“我的確該感謝那個……東西了”姜釋追，謝謝，同時厭惡，你給了我活下來的命，卻讓我用一輩子來嘗食命的味道
予光關閉時我看到廟餘上面的大字“詠鸞杏悔”，以一閃而過分片的記憶來看很難看出大致什麼樣的，卻是能看出點一塊相應字體杏梅色的牌匾，以“詠”字的紅體做邊綴，最後是“鸞”字的鳳母祥和做包，而微看是金色實際是點綴的金溪點做裝飾來的桐木色邊框。金溪點就是以採集來不同靈運之地的溪水經過不超過十日的醞釀，以白色墨汁加工熬製成一種溪點的水變得粘稠一絲鬆軟，而加至帶有黃色的金色紙棍子攪爛最後放入溪點的碎子，這金色紙便是宮中傳入民間普遍用以點綴作用的邊裝，不過爲了防晦宮制用的是相等顏色的接近金色的純黃，有一絲桐色
阿爹在認識阿孃前離開師門後第一個任職的工作就是這個裝匾，不過因爲他的相貌不出衆，乾的多數是雜活，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認識的同事也是正常來往。也屬於不想給師門添麻煩和他平時低調極致的性子，從不已師門的名義做事，而是以他虛假的名字行張正義，這也是後面沒有人來找他麻煩的原因，而他的師門也就在兩座城池中有點色望，因爲廣結交友所以越來越大，不過阿爹的名字除了記在師族譜中，基本就是用的假名，只有親近的人才會知道，畢竟江湖兇險哪一日得罪了仇家又不能殃及無辜，所以除了譜本，交往過的人知道的全都是編擬的假名
因爲對阿孃的一見傾心而讓他心甘情願成爲她肚中孩子的父親，不過這是阿孃的說詞，事實上阿爹看我親生孩子照顧的，不然以阿孃……那個個性，雖說經歷過情傷又怎麼可能不會給季家一個正統孩子，所以阿爹說“小陽啊，你可是阿爹的親兒子呢”那時我問他爲什麼叫我小陽，他說“因爲你是阿爹的太陽啊，有了你才知道做父親的快樂”也就是這樣阿爹成了我的大陽，而這成了我們父子私下嬉笑的弄言，大陽啊，小陽
那四個字從字面意思來看，從我的理解來看，應該是她母親對她的一點期望吧，希望能從冬時脫穎而生是一朵花最大的驕傲，她是杏，女是梅，公主獨居……一份母親的希望與牽掛於此長存，成了她能夠安靜在這不受打擾，爲着父親病時不被外界波及，也是一處能護她安危的地方
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多年來受着這麼多折磨，而只能壓制的難以消磨，早已潰不成體了吧
“阿央，我至少應該感謝藺宮長把你生下來”霓書與我從予光出來時一目幸然的樣子
“爲什麼”我疑惑卻是感覺到她所要說的
“因爲有了你，我才知道當年藺宮長選擇我的決心，在這個靈氣尚然充沛的時候，能萬里挑一選擇我這個並不達衆而孤隱的人，應該是個溫柔寧靜又俠傲的女子，即使看過千千萬萬關於她的記載畫冊都不如你這個人的存在來的有價值，而這也是叱霓宮收留你的原因，不顧皇權威懾，爲了護住她的一絲血脈最後可能一敗塗地毀了百年基業的叱霓宮……”
我不曾想過阿孃是怎樣的人，只知道她是與阿爹心悅相通而廣交善識，對阿孃的認知太過稀少，至於至今我也覺得阿孃是個普通的人，而留在叱霓宮人的形象卻是一個非常敬崇，我不在乎她是誰，她只是生育我的阿孃
“書師姐，你告訴我這些，謝謝，她只是我阿孃，我來到這裡也只是這是阿孃的孃家，有阿孃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