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離掄圓胳膊發力一扇,一張無形折凳躍然而現。
這倒黴催的,直接一下子就給林離拍得半暈眩半迷糊,渾身動彈不得。
掄翻這倒黴催的,林離才反應過來——不是他反應慢,純粹是發生得太措手不及了,用某某人的話來形容就是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
朱長子張大嘴,再淌點口水,就一步到位二傻的境界了。
“真的假的,還有這樣的好事。”林離可勁撓撓頭,滿是迷糊:“我沒這麼好命吧,居然自動送上門來。”
這倒黴催的都有吐血自殺的心了,合轍他就是這麼倒黴呢,別的地方不好逃,偏偏逃到林離身前。
更詭異的是,他居然主動送到了林離面前捱揍,你說這天下這麼大,爲什麼就非要往這裡躥呢。
找刺激也不是這麼個找法呀。
林離倒是知道他有法寶了,可他還是看不見自個的法寶——也算是習慣了。
朱長子癡呆半天,才哆嗦一下醒過來:“小師祖,不對勁。你的法寶對普通人沒效果。”
是了,這件攻擊折凳法寶是給勾陳和張星君重新煉製過的,比起以前的東風麻將,對道士和妖怪都有類似效果。但對普通人是沒效果的。
林離大吃一驚,凝望這眼裡滿是悲痛的傢伙一眼:“這麼說來,你不是道士就是妖怪。”
呃!林離發現自己說了句傻話,從這麼高的地方躥下來。如果是道士,那多半是一時想不開想自殺。
朱長子皺眉半會:“沒有妖氣,可能被法器鎮壓住了。”
朱長子搜了一下,在這廝脖子上搜出一個比較大號的雕空軟玉,凝重的檢查一下:“是一次性法器,沒錯,他是妖怪。”
三樓窗戶中伸出腦袋,氣急敗壞的衝下面吆喝:“看住他,我們立刻下來。”
林離和朱長子交換眼色:“你審訊他,我攔住國安的人。”
朱長子點頭,林離溜達到巷口,整個攔住匆匆趕來的國安人員的去路。
令國安人員不爽的是,林離臉上分明還寫着這麼一句話“我呸,還國安呢,這點小事都敢辦砸,難怪最近幾年給國人罵得死去活來”。
偏偏這幾個國安有苦難言,誰他奶奶的知道這傢伙居然敢從三樓這麼高的地方往下邊躥呢——他們幹國安的,又不是超人。
先前一衝進去,這廝就反應極快直接往外邊蹦,任誰都有個措手不及的時候呢。
朱長子在裡邊審訊的畫面,給國安的人看在眼前,衝林離瞪眼:“讓開,等我們進去把人抓起來審問。”
“搞私人刑訊是違法的。”
林離擺擺手,一閃身攔下一人,笑眯眯道:“別急,反正我們想知道的一樣,等我的人問完就輪到你們。”
當中有一人脾氣要活潑一點,怒道:“你讓不讓。”
話音未落,這人就衝林離奔過來。林離彎下腰來,一個漂亮華麗的背摔,頓將這廝給摔出十來米。
“我說了,等我的人問完就輪到你們。急什麼急,同一件案子,我也有知情權。”
“別跟我扯那些有的沒的。”林離還想抖出自己的國安編外成員身份呢,好在及時想起這樣的秘密不要泄露比較好。
編外人員,其實哪有這麼大的權力呀。
礙着林離的身份和氣力,國安人員乾瞪眼,眼睛都快要噴出煙來了。
好一會,朱長子面無表情的衝林離喊:“小師祖,問完了。”
國安狠狠瞪了讓路的林離一眼,衝過去把那廝給架住,帶往車裡直接就溜了。
朱長子看這羣人做完,才凝重的慢吞吞走出巷子,目送國安的人離開,輕聲道:“鎮壓妖氣的法器,是前些天上邊給他的。”
“他是大概半個月前來京城的,不是一個人來的,是和好幾個妖怪一起來的。”
“今天凌晨的事,是他跟他上邊的人一說,上邊跟他交代下來的。比如支票這些東西,好象是上邊準備了交給他的。”
“鎮壓妖氣的法器,和以前的一次性法器手法風格相似,應該是陸雲霄提供的。”
林離頜首:“邊走邊說,陸雲霄是天相欽的人。戴修說妖怪集團和陸雲霄之間是互相合作利用的關係。還有什麼?”
朱長子沉住氣輕聲道:“還有,這計劃是上邊交代給他的,目標是殺死小師祖你,其他目的不知道。他是小妖,凌晨槍擊案的消息是另一個妖怪給他的。”
“然後,就沒什麼了。”
林離仔細參詳一番,真相已然是明瞭了。
是妖怪集團主使的,興許還有陸雲霄插手了。這凌晨的槍擊案純粹是意外,妖怪集團首腦大抵也是臨時起意。
左思右想,林離仍自覺得有些說不通的地方。想了想,撥通了昆瞎子的電話。
跟昆瞎子將這邊的事一說,昆瞎子說了一句:“老闆,你上當了。”
“執行的人是想虎的人,但幕後主使者很可能不是想虎,我寧願相信是天相欽。”
“想虎肯定想老闆死,但絕對不是這樣的死法。”
昆瞎子沉吟了半天,忽然問道:“老闆,你說這妖怪是什麼時候進京的?”
“前些天,大概就是半個月前。”林離重複了一次具體時間。
昆瞎子在電話那邊沉默好一會,笑了:“老闆,你想想半個月前京城發生了什麼事。”
“那正好是老闆你打上京鑑天的那一天。從進京時間來看,正好是消息傳開,然後立刻進京。”
“想虎和京鑑天扯不上關係,也沒有可能取代之,爲什麼派人在那天進京。很可能是爲他人做嫁衣,爲他人做綢繆。”
林離沉吟不語。
昆瞎子繼續道,語氣卻凝重了許多:“老闆,你還記得戴修說,想虎刑龍後面,肯定還有一個非常強大的神秘靠山嗎。”
“我懷疑,不論是派人進京,還是這次的事,都不是想虎的意願,是刑龍靠山的決定。”
“刑龍控制着這麼龐大的財富和實力,他卻連續多次被靠山的意願主宰。這隻說明,刑龍很怕那個靠山,甚至可能完全被那個靠山控制住。”
“現在信息有限,還看不出多少。”
林離默然,心中盤算無數:“然後呢,還有什麼我要留神的?”
昆瞎子這個毒妖想了想:“想虎首腦全在國外躲着老闆,按理說,他們這麼坑老闆,用不着搞什麼周詳計劃來掩蓋真相。反正都是翻臉了的。”
“嫁禍一招,肯定還有其他詭計。”
紅海省,省委書記沈青河的奧迪車靠在河邊。
沈青河和汪新揚互相暗自保持着微妙的距離,沈青河繼續聆聽汪新揚的高論。
“嫁禍這招在有些人眼裡是妙招,但我看卻是最蠢的一招。”
“不曉得沈書記怎麼看?”
沈青河默不作聲好一會,看着緩緩流動的河流,淡然道:“是很蠢。”
“是呀。”汪新揚含蓄的笑着,看着沈青河的神色中多少有些說不出的譏誚:“白副部長是卓常委的人,也算是梅中源的人。”
“這一招嫁禍給梅中源,看起來是好棋。只是看起來而已。”
汪新揚揚眉,氣度翩然:“嫁禍者能在短短几小時想到這招,算很聰明瞭。可惜,那個人似乎不知道林離和國安的合作計劃。”
沈青河神色微動:“這是國家機密。”
汪新揚沒有避開他的眼神,悠然道:“沈書記還是不要太好奇我到底怎麼知道的。”
“我只知道,國安既然和林離有合作,這件案子一旦有國安插手。我相信,大抵沒有什麼查出不來的。”
“那個主使者大約還以爲只有警方調查。”汪新揚蒼白的臉有一絲反常的紅暈:“他的嫁禍是很周密,如果只是警方,的確很難查出來。”
“可惜,有國安呢。對嗎。”汪新揚眼裡都似乎含住一絲溫柔的笑,抽出一張純白絲巾搭在欄杆上,再溫柔的把手搭上去。
“主使者是想辦好事,可惜辦成了蠢事。”
“這麼赤裸裸的嫁禍梅中源。”
“如果林離和梅中源鬥起來,會是誰最得利呢。”
汪新揚看似一臉迷糊,眼中卻是清明一片。
沈青河在心裡微弱的嘆了口氣,平靜的看着這個來路不明的仇林:“很多消息,你到底是從哪裡得來的。”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有自己的消息來源。”汪新揚溫柔的按住欄杆,生怕上面的灰粒弄污了他:“我的仇人是林離。”
他笑了,笑得這麼純潔:“我說過,你遲早會和他結仇。”
“有意思的是,仇已經結上了。”
“我想,沈書記你是聰明人,爲什麼不好好管教你的……合作者?或者手下?”
沈青河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站在那兒,就好似沒有了聲氣一樣。
“看得出,那幫人很有野心。沈書記你肯定不喜歡這樣的人,現在還在合作,必然有其他的原因呢。”
汪新揚每一句話都溫柔。
但沈青河卻想起了一句話,溫柔的殺死人。
他欣賞仇林,除了仇林絕沒有尊重的態度令他不快以外。
仇林比他見過許多聰明人還要聰明還要穩重。
跟這樣的人合作,肯定是潛在危險,但好處也是龐大的。
起風了。
汪新揚看似無意的隨手一擡,轉身之際,那純白的絲巾悠然瀟灑的隨風而起,在空中舞弄。
“你沒有退路了。”
“林離只要查清楚真相,以他的作風,你就完了。”
純白絲巾在飄舞,沈青河忽然發現那絲巾折射的光芒,分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