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浴血承歡,五度言情
她一定是做夢,她此刻一定沒有躺在祁夜的懷裡,聽到他用一種無比憂鬱卻又淡涼的聲音說出那一句話。
“雲軒侯……過世了。”
聽起來那樣淡淡的口氣,卻偏偏讓人覺得像是在夢裡一般,許久……許久,戚默都沒有反映過來。
過世了,過世了。
那樣三個字一直輕輕的迴盪在戚默的腦袋裡,戚默不知道爲何,呆愣了良久後,竟是無比冷靜的問道:“爲什麼?”
她這樣一句清淡的反問,別說祁夜了,就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祁夜不由得低眼看了一眼,那蒼白的小臉似乎還在一片迷惘之中,祁夜無法確定她是不是已經反映過來他們說的是什麼樣的事情。
可是他卻還是回答道:“聽聞是久病纏身,回到西陵不久……便過世了。”
回到西陵……
雲軒侯一身功高蓋世,後來淪爲祁夜的階下囚,對於他那高傲自信的心本就一直是折磨。
戚默知道,在天祁時,雲軒侯怕是每時每刻做夢……都在期望着回到西陵,回到自己的故鄉。
若說起來,雲軒侯若是死在西陵,起碼也算得上是死能瞑目了,可是戚默卻總覺得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啊!
雲軒侯一身征戰沙場,身體是很硬朗的,哪怕在天祁受到非人的折磨,可是後來不也好好的被祁夜關在牢裡,怎麼可能一回去便一病不起?
回去西陵,該是叫他身心都回歸了,怎麼會舊病不愈?更何況他怎麼可能就這樣撒手人寰?連他最牽掛最心愛的女兒……最後一面都沒見到,他怎麼捨得離去?
“不……不可能……他不會就這樣丟下一切走的。”戚默茫然的搖頭,已經毫無意識的緊緊的扯住了祁夜的衣襟,手指用力得都泛了白,“你告訴我實情,我要知道實情。”
祁夜的表情嚴謹,卻也不由得嘆了一聲,道:“這消息都是由蕭澈帶來的,但據孤猜測,雲軒侯的身體在天祁時便已經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在天祁淪爲階下囚那麼多年,也沒有將他熬垮,可是一回去便……所以孤覺得蕭澈的話不可信。”
“那……蕭澈爲何要騙你。”戚默想了想,隱隱的感覺到蕭澈對於她,還有對於雲軒侯……怕是恨得入骨了,難道……
“這便要問你自己了。”祁夜的話讓戚默的心猛然一抽,呆愣着,只有聽祁夜繼續道:“若是蕭澈有心爲難,那麼雲軒侯在西陵……便是很有可能遭受到非人的折磨,但當初我以爲蕭澈舉兵投降,該是對當初由西陵前皇后造的所謂你和雲軒侯叛國的理由不在意了……如今,卻又覺得不是這樣,所以,出兵鳳國時,你便不能與他單獨一起去。”
所以,祁夜纔要跟去的啊。
可是戚默如今哪有時間去想這些是是非非,只是……想到了當初蕭澈那種仇恨的眼神,想到蕭澈已經變得黑暗並彆扭曲的心。
莫說祁夜了,他爲何投降天祁,連戚默都不知道。
但是之前與他見面,他說什麼都不在意了……說已經不恨戚默了,戚默覺得都是假的,因爲以前那個雖然邪惡卻率真的蕭澈,已經不可能回來了。
可是……若要戚默相信蕭澈真的與雲軒侯的死有關……只是想想,戚默就覺得顫抖個不停。
爲何,蕭澈會變成這樣了?
“蕭澈他爲什麼變了……當初天祁大軍壓境時,究竟發生了什麼?”戚默本來就是要問祁夜的,哪怕祁夜不可能全部知情,但是一定也該直到一些什麼纔是。
“當初他舉城投降,唯一的一個要求,便是西陵哪怕是化國爲省,省郡也一樣要是他,那時……爲了讓孤答應他這個要求,他還……”
祁夜幽幽一頓,看了一眼戚默彷彿還算平靜的臉,才幽幽的道:“他還……將他大哥離宮的行蹤透露給了孤,後來孤派人追殺蕭冕,卻叫他逃脫了,後來蕭冕便像是徹底消失了。”
蕭冕……
戚默猛然一驚,抓着祁夜的衣襟的手似乎都顫抖了,她彷彿不敢相信,一點也不敢相信……竟是蕭澈出賣了蕭冕?
“怎麼可能?蕭冕爲什麼要離宮……不可能……就算他離開西陵皇宮,蕭澈爲何會出賣他,不會的啊……他們兩兄弟的感情……”
“永遠不要相信感情。”祁夜猛然打斷了戚默的話,叫戚默整個人都呆愣在原地了。
“在利益或者是生死關頭,在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都放在了一起,需要橫樑,需要抉擇的時候……往往最先被拋棄的,便是感情。”祁夜的聲音彷彿是冰冷一般的冷,叫人在這晴朗的天氣,也覺得連陽光也冰冷了。
“當初蕭冕……面臨抉擇時,也選擇了……他選擇了你,而將西陵交付給了蕭澈,他選擇了相信感情,所以他最終……纔會一敗塗地!”祁夜突然說出的事實,叫戚默怎麼都不能接受。
她死死的抓住了祁夜的衣領,幾乎將那布料都揉碎了一般,叫道:“你說……蕭冕選擇了我?什麼意思,究竟什麼意思,蕭冕爲什麼……要出宮?”
“爲了阻止你成親。”祁夜回答得毫不含糊,“蕭冕失蹤,蕭澈投誠時,便是你決定出嫁白帝城的那幾天,哪怕三歲的小孩怕也直到,蕭冕突然離宮……就是爲了阻止你出嫁,所以蕭澈知道,只要順着去鳳國的路上埋伏,就一定能攔截到蕭冕。”
戚默猛然鬆開了祁夜的衣襟,手指顫抖着,摸到了腰間掛着的剛纔蕭冕給她的壎。
蕭冕說,有事……一定要親口問蕭澈,蕭冕的語氣裡,彷彿整個人生都已經不重要了,唯一叫他牽掛的,原來……只是一個疑問。
蕭冕知道了當初是蕭澈出賣了他吧?
所以他哪怕拼了性命,也要潛伏在天祁,等待着那樣一個機會,一個讓他能親口問蕭澈,爲什麼要出賣他的機會。
這兩兄弟間發生的事情和變故……難道都只是因爲她嗎?
戚默閉上了眼睛,似乎能想象得到,那時候的蕭澈對自己恨之入骨,而蕭冕卻在西陵的生死關頭……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離宮去找她。
以蕭澈如今那扭曲的心,究竟還有什麼瘋狂的事情做不出來的?
“不……”戚默猛然睜開眼睛,然後堅決的道:“鳳國,我要一個人去。”
祁夜挑眉,似乎毫無商量的餘地,“孤說過不行,孤會一起去。”
“哼……”戚默冷冷的哼了一聲,道:“西陵出兵鳳國是公事,有蕭澈和西陵的水軍配合天祁的陸軍,根本是勝券在握,不需要你再操心,至於你如今操心的,是怎樣一統十七國,所以不必將時間浪費在這些小事上。”
“小事?”祁夜抱着戚默的手似乎一緊,勒得戚默都痛了,“你說連你自己的性命,也只是小事一樁?”
“是,那是我自己的私事,在王上的眼裡,在十七國相比較之下……渺小得不值一提!”戚默回答得堅決,祁夜正要反駁時,已經又一次被戚默冷冷的打斷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我們的合作是公,所以請你不要插手我的私事!”
祁夜的話生生的梗在了喉間,說不出來了。
也許她連自己的生命都已經覺得不重要了,可是祁夜想說的是,往往她不在意的那些事情,便是別人覺得最重要的。
可是祁夜卻是說不出來,原本以爲將蕭冕的事情和盤托出後,會叫戚默明白,有的人還將她的一切都放在第一位,所以哪怕是她的一個小小的決定,都會改變別人的一生。
可是如今……他是最沒有資格說這句話的。
如戚默說的,他無法插手她的私事。
有時……祁夜真的像一把掐死她,可是哪怕是如今這樣抱着她,看到她身上的傷痕時,也不由自己的叫他的力道小一點,再小一點。
連弄痛她都已經不忍了……怎麼可能真的掐死她?
可是她又怎麼會明白,又或許她根本不屑於明白,若是他還能如以前一般,不顧她的感想,不顧她的反抗……甚至不顧一切的將她緊緊的握在手掌心裡……
可是他知道已經不行了,當初有太多的事情,太多的牽掛支撐着她活下去,一次次堅強的活下去,可如今……已經沒有了。
她就像是一具等死的軀殼一般,所以當那時……祁夜親眼看到那致命的一劍朝她刺去時,她竟是那樣平靜的閉眼……等待着死亡的來臨。
她也許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所以祁夜若在給她的人生添加上幾筆可悲的絕望,那麼她一定會徹底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
祁夜不準……不準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他已經無法再對她下手了。
“你要如何,便如何吧。”祁夜只能幽幽的一嘆,如今的他竟是到了這個地步了?
究竟是爲什麼……早已經將自己的心和情都已經丟棄的他,如今竟會因爲懷裡這個瘦小得不成人形的女人……而縛手縛腳。
只怕是他做的惡事太多了,老天終於是叫他得到了應有的報應,讓戚默這個女人……無休止的……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