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趙政策成了南湖省的文科高考狀元。消息傳來，石頭公社都震驚了。
更讓人吃驚的是，參加趙政策培訓課程的知青們除了兩個倒黴傢伙外，都上了錄取分數線，錄取率之高，實在罕見。
秦露也在西衡縣外語專業裡面排名第一，歐美華排名第五，按照這個水準，上重點大學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上了分數線，在這個年代並不意味着能上大學。當了高考專員，也並不一定能上重點大學。
趙完成卻是非常激動，家裡出了個狀元，怎麼都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他可不管能不能上大學，第一件事情就是祭祀趙家的祖先，向趙家的老祖宗們報告這件大喜的事情。還硬逼着趙政策磕了幾個響頭，讓趙政策挺鬱悶的。
一時之間，趙家的祖墳就成了福地，邊上的土地也早就讓大隊支書常叔光給弄了一塊，說自己百年後就葬在那裡，風水寶地啊，誰都眼紅！
石頭生產隊裡不少人更是在旁邊捧起了假墳，說是這樣能沾點靈氣，讓趙政策哭笑不得。
等待錄取通知書的歲月是最難熬的，當時，所有的錄取通知都是先送到公社，然後轉到大隊部，這中間的環節很多，一旦出現差錯，錄取通知書弄丟了狀況也不足爲奇，也難怪人們緊張。
趙政策的錄取通知書卻是正月份由西衡縣革委會副主任黃鐵芯親自坐吉普車送下來的，說是下鄉拜年順便送來的，具體什麼心思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捧着京城北方大學幾個大字式樣的錄取通知書，趙政策終於流出了眼淚。真是可憐啊，後世裡復讀了三屆，一共參加了四次高考才考上了一個三流的大學。也難怪趙政策激動了，這可是國內文科的排名第一的高等學府，是趙政策夢寐以求的地方。
黃鐵芯卻不是馬上就進了趙家的門，而是按照風俗習慣一家一家的拜年。這個年代，拜年的習俗有些特別，那就是大家成羣接隊地去拜年，然後聚集在生產隊的曬穀坪裡擺上十幾桌，各家各戶用盆子把好吃的東西拿出來，八個人一桌，上百人的場面很是熱鬧，比後世裡的拜年要熱鬧不知道多少。
石頭公社地米酒稱之爲壺之酒。其濃度比後世裡地啤酒還要低。又叫甜酒。無論男女老少。都能喝上幾口。很甜很甜地那種。
黃鐵芯是縣領導。自然是要做上席。在農村裡坐地八仙席。是很講究輩分地。這個禮數可不能少。要不就會出大問題。
黃鐵芯卻是先請趙政策地爺爺。也是生產隊裡年紀最大老人。今年都八十六歲了。坐到了上席地上座。自己才挨着坐下。這個年代裡地八仙席。都沒有上油漆。很好分上座和下座。要是在後世裡。桌子上了油漆。爲了慎重起見。很多人還會把手伸到桌子底下去摸橫格地。
在石頭鄉里。酒席地席位是非常講究地。通常在堂屋擺4張大方桌。每桌8人。每方兩人。靠裡靠左邊地一桌是最重要地客人。
每一桌地每一個席位也有嚴格地講究。桌地四方分爲上、下、左、右。背靠裡一方爲上席。背對大門地一方爲下席。左右兩側爲邊席。上席又以左邊一席爲最尊。客人按照親、疏、遠、近。依次安排在上席、下席和邊席。
上席可以坐同輩地兩人。也可相差兩輩。而不能坐相差一輩地兩人。也就是說。上席兩人可以是兄弟輩。也可以是爺孫輩。而不能是父子輩。在常人眼裡。爺孫是一輩人。
最次的席位是右下席，這位常有人爭搶，爭搶是爲了禮讓。在這個席位上的人，不僅有責任讓大家吃飽、喝足，而且要在上菜時站起身來負責接盤、擺放；席間要負責敬酒、奉菜，首先保證上席的客人吃好。
酒，上席客人未舉杯時，其他人不得擅自行動；菜，上席客人未動筷時，其他人也不得自行其是。
喝了兩碗壺之酒下肚之後，黃鐵芯才站了起來，雙手往下壓了壓，示意自己有話說。縣領導要講話了，這個年代的人第一習慣就是站起來鼓掌，很是自覺。
“各位鄉親都請座，按說今天這個上席我都沒有資格坐的，也是粘了趙老爺子的光。”黃鐵芯並沒有擺縣領導的架子，很是客氣，“今天我回來主要是爲了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來給生我養我的父老鄉親拜個晚年，恭祝大家春節愉快，萬事大吉。第二件事情則是給我們的大才子趙政策送錄取通知書來的，不，應該說是狀元郎，趙政策今年的高考成績是我們南湖省的第一名，也就是我們我們南湖省的文科狀元。我們石頭公社是個出棟樑之才的地方，我們石頭大隊是個出高等人才的地方，石頭大隊的知青今年的高考都上了錄取分數線，相信錄取通知書很快就會到來。”
黃鐵芯的口才很好，不愧是當領導的料，侃侃而談，草稿都不需要：“我們石頭生產隊更是出狀元的地方，趙政策今年才十六歲，就中了狀元，真是可喜可賀！來，我們大家都舉杯，爲我們的狀元郎乾一杯。”
社員們都聽呆了，我們石頭生產隊出狀元了！好久，纔是黃小軍爆發出了一聲歡呼，人羣纔開始高聲歡呼。
秦露喝了一碗壺之酒，臉色通紅，看着趙政策發愣。爲趙政策高興的同時，也爲自己的前途提心吊膽。畢竟，在這個年代，錄取通知書沒有到手之前，誰都不敢保證會發生些什麼。
黃鐵芯的話卻還沒有結束，停了停又說道：“現在是新社會，現在還是正月份，我平時難得回一次家，也顧不得了這麼多了。這一次，我呀，還是要做回惡人。我們石頭生產隊去年弄了個勞動競賽，效果還不錯。不過，這個勞動競賽是沒有經過縣革委會同意的，也沒有下具體的文件。所以，我建議今年的早稻暫時還是不要搞這個勞動競賽了，等縣裡討論出來結果以後，我一定第一個回來告訴消息，好不好？”
黃鐵芯這話是經過深思熟濾的，所以語氣還不是那麼嚴肅，可是那積壓下來的官威還是讓樸實的社員們心驚肉跳，誰都知道要真的追究下來，那可是要坐牢挨批斗的！
社員們沉默了下來，還是趙政策給了大哥趙路線一個眼色，趙路線才馬上接話到：“我們聽黃主任的，他是我們石頭生產隊出去的縣領導，不會害大家的。”
生產隊長一表態，其他的隊員們就算有一萬個不情願，也不得不同意了，黃鐵芯很細緻地注意到了趙政策這個眼色，就更加看重趙政策了。這娃娃說考狀元就真的中了狀元，並不是吹牛，而是胸有成竹啊，難得！
“大家慢慢吃啊，我和幾個參加了高考的知青有幾句話要說，就先到趙政策家去了啊。”黃鐵芯放下心來，就把六個知青和趙政策給叫了過去。
到了趙政策家，秦香蓮趕緊端了壺之酒出來，請黃鐵芯和知青們坐。
“老嫂子，您老人家就別客氣了，我和知青們說幾句話就走。
“那哪行呢，您又是領導，又是我們一個生產隊的，大老遠趕來，總要吃頓飯再走。”秦香蓮就不依了，“去年晚稻收成很好，今年一年都有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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