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出差！”趙政策正色說道，“你去南方出差有幾個任務，第一個任務是易記交待下來，必須把我們西衡縣去南方打工的勞務人員的暫住費用下降一半以上。第二個任務是我給你的，想辦法把我們西衡縣的花卉，傢俱，大理石等產品都賣到香港區，能賣多少是多少。第三個任務是想辦法建立西衡縣和沿海城市的友好關係。”
“趙縣長對我這麼這麼信任啊。”喬雪麗嫣然一笑，心裡卻是撲騰的厲害，這幾個任務她是一個也沒有把握，怎麼去完成啊。
“是有些難度，但還是有希望完成的，方法總比問題多嘛。”趙政策笑了笑，“我們要爲成功去找方法，而不是先就爲失敗去找藉口。”
說完，趙政策有意無意地又撇了曾濤一眼。
“大家都各司其職，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就在每週的縣長例會上提出來。”趙政策沉聲說道，“只要大家齊心協力，沒有辦不好的事情。”
事實上，會議過後，除了劉正行副縣長沒有找上趙政策的辦公室來，其他三個有工作任務的人都來了。當然，他們好像是約好了一樣，一個後腳出門，兩外一個就前腳進門了。
最先進來的自然是忐忑不安的曾濤副縣長，一臉的訕笑，讓趙政策恨不得蹬上兩腳。
“趙縣長，您今天給我佈置的任務真是有些多了啊。”曾濤很是恭敬地遞了一支菸過來，“我不是怕困難，而是怕完不成任務，對不起您的信任。”
“少耍滑頭，曾濤同志。”趙政策接過了香菸，把菸嘴倒了過來，在茶几上磕了磕，然後才放到嘴裡，曾濤趕緊掏火給點上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怎麼當上這個副縣長的，啊……”趙政策從鼻子裡哼出了一聲，讓曾濤心中一懍。
“我知道，是您向市委推薦的我。”曾濤趕緊說，“我這心裡都記着呢，一定不辜負您的信任。”
“別和我說這些虛的。”趙政策沒好氣地說，“西衡縣當前的局面難得，可也是一片孤島。這一點我相信這一點你也很清楚，正因爲這樣，你更應該做出一些成績來，來讓人們都信服你當這個副縣長夠資格。”
頓了頓，趙政策緩和了一下語氣：“曾濤啊，其實你最適合做這項工作。你頭腦靈活，善於人際溝通，這是你的長項。但有一點你也要清楚，在西衡縣，我是不希望看到官場上有太多彎彎道道的。我只希望大家勁往一處使，能多做些實事來。”
“您這話太深刻了，比黨校的政治課還深刻，讓我茅塞頓開，受益匪淺啊。”曾濤陪笑着說，“我一定牢記在心裡。”
“我話就說到這裡，只要你用心，我相信你有能力把工作做好。”趙政策沉聲說道，“可要是你不用心的話，就算是再容易的事情，一樣也會做不好。”
“謝謝您的信任，我一定盡力而爲。”曾濤趕緊表態說。
“不是盡力而爲，而是要竭盡全力。”趙政策正色說道，“這世界沒有白吃的午餐，一份耕耘肯定會有一份收穫的。”
頓了頓，趙政策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曾濤，笑着說：“你的花花腸子都用到工作上去吧，在我這裡也行不通，好不？”
“不是，趙縣長，這大主意還得您拿不是？”曾濤趕緊說，“這個小商品批發市場有些難度啊，光是那些鋪面，讓他們按照我們的規劃來賣商品，很多人都不願意啊。”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嘛。”趙政策呵呵一笑，“這不正是你的強項嗎？”
“可總有一些道理說不清的人。”曾濤囁嚅着說，“那該怎麼辦？”
“這是你的事情。”趙政策沒好氣地說，“要是這事情也讓我來處理，那你做什麼？”
頓了頓，趙政策瞪了曾濤一眼：“我算是明白過來了，你是怕得罪人啊，把得罪人的事情都讓我來幫你做，是不是？”
“沒有，沒有的事。”曾濤心裡一突，連連搖手說，“我就是心裡有些沒底，纔來向您請教的。”
“行了，去想想怎麼把工作做好吧。”趙政策擺了擺手，“多動動腦筋，總會找到好辦法的。”
目送曾濤離開了辦公室，趙政策苦笑着搖了搖頭。趙政策心裡很清楚，曾濤其實也就是來套套近乎的，根本不是來問什麼主意。在和各色人物溝通方面，那可是成了精的人物。
相對於曾濤來時受到的冷淡，縣府辦主任喬雪麗的待遇就高多了，趙政策親自給喬雪麗泡了一杯茶，放在她前面的茶几上。
“趙縣長，這泡茶的事情應該我來做纔對吧。”喬雪麗嫣然一笑，很是嫵媚，“我是辦公室主任嘛，應該照顧好領導。”
“雪麗同志啊，是不是對去南方出差心裡沒有底啊。”趙政策笑了笑，從辦公桌裡面拿出一張紙，放到了茶几上面，“你去南方城市，就按照這個名單去找人，他們會幫助你的。”
頓了頓，趙政策打趣道：“雪麗同志，你不是孤軍作戰的。”
“是啊，我的身後站着趙縣長您和全縣的人民呢，我渾身都充滿了力量。”喬雪麗嬌笑着，很是認真地看了看紙張上的名單，“還真詳細啊，趙縣長您真是未雨綢繆，算無遺策啊。”
“沒有的事，我沒那麼神奇。”趙政策趕緊擺了擺手，“只不過是我做計劃做得充分一些，這個事情我已經考慮很久了，覺得現在時機略微有些成熟些罷了。”
“略微有些成熟？”喬雪麗好看的眉頭皺了皺，試探着問：“您的意思是？“
“是啊。“趙政策嘆了一口氣，“也許我有些急於求成了，可我們西衡縣時不待我啊。要是不早做些成績出來，很可能所有的改革成果都要泡湯了。”
“我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您身上的壓力。”喬雪麗有些感慨地說，“現在全縣的幹部和老百姓的眼睛都在看着您，可市委領導自從西衡縣改革以來，就從沒有哪怕一個副市長來過西衡縣。”
“是啊，領導來不來倒是無所謂，關鍵是沒有項目啊。”趙政策嘆了一口氣，“讓你去南方沿海城市走一走，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拉幾個項目過來。”
“您也別想太多，但求無愧於心就好了。”喬雪麗很是嫵媚地看了趙政策一眼，“只要盡力了，也就無愧於心。”
“這個縣長不好當啊。”趙政策笑着說，“放心吧，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路可走的。對西衡縣的經濟發展，我還是很有信心的。”
“您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喬雪麗很是堅決地說，“反正我是跟着您趙縣長走，我對您是有信心的。”
“哈哈，雪麗同志說笑了。”趙政策打了個哈哈，“這話要是讓別人聽到，影響可不好啊。”
“茶沒了，我給你續點水。”喬雪麗站了起來，扭着水蛇腰去把茶水給倒滿了，笑着遞給了趙政策。
“趙縣長，您還這麼年輕。”喬雪麗有些關切地看着趙政策，“也不能光是埋頭苦幹，還要多向前看看吧。”
“喲，雪麗同志的理論還有套路啊。”趙政策就打趣道。
“我是說真的。”喬雪麗正色說道，“自打我當了這個縣府辦主任以後，就沒有見您去市裡開過會，也沒有去拜訪過任何一個市領導。這怎麼行呢，您不去經常彙報，領導們哪裡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工作呢。”
“別說這些了。”趙政策嘆了一口氣，說，“這些道理我都懂，可我現在沒有時間。更沒有興趣去市裡，反正又要不來經費和項目，去也沒用。”
“黃市長不是您的鄰居嗎？”喬雪麗就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道，“要不您去黃市長那走走？”
“別提這個，一提這個我就頭疼。”趙政策連連搖手，“我最煩的就是這個，我只想在西衡縣踏踏實實做兩年，把西衡縣的經濟搞上去，進不進步的問題，現在是沒有想法。”
“那哪裡行呢，以你的才能，難道在這西衡縣呆一輩子。”喬雪麗就急了，尊稱也顧不上，“職位越高，你才能更大限度發揮你的才能，體現你的價值啊。”
“我不這麼認爲。”趙政策斷然說道，“每個崗位都有它的價值所在，你我都是黨員，雪麗同志，這一點請別忘了。我不是宣揚個人的思想有多崇高，而是在敘述一個事實：我個人的前程再重要，也沒有整個西衡縣上百萬人民的前途命運重要吧。既然我代理了這個縣長，我就有義務履行相應的職責。”
“那我什麼都不說了，趙縣長。”喬雪麗抿嘴一笑，“不過，就是你想當這個縣長，也不一定能當得長久。要是改革失敗，你要被追究責任。要是改革取得輝煌成果，也會有人來摘桃子，反正你這個縣長當不了多久，別怪我多嘴。”
“雪麗同志還惦記着那個縣委辦主任的位置吧。”趙政策就笑着打趣道，“或許縣長我當不了，卻能當上縣委記呢。”
“您低聲點。”喬雪麗嚇了一大跳，“這話讓易記聽到了，可不好，會有想法的。”
“呵呵，易記恨不得早點把所有的攤子交給我呢。”趙政策就樂了，“都和我說了好幾次了，想得美他。這麼早就想拿退休工資了，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
“也是，在西衡縣當官還真是受累受罪。”喬雪麗嫣然一笑，“也只有我這種官癮比較大女人才會這麼在乎這個位置問題。”
“你這叫有進取心。”趙政策嘿嘿一笑，“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這縣政府有你這個大管家，我可輕鬆多了。這次你去出差，我說不定還有些不習慣呢。”
“我就怕出差後完不成任務。”喬雪麗笑着說，“我一直呆在桐木鄉，都沒有出過衡北市的大門，去了南方啊，就找不到北啦。”
“我告訴你啊，南方可比我們內地要熱多了，十二月份裡都可以穿着單衣，晚上還不用蓋被子呢。”趙政策就笑着說，“冬天去南方出差是享受，熱天南方卻是熱不了多少。一句話，那就是個出差的好地方，你這是趟好差事。”
“喲，那謝謝你的關照了。”喬雪麗嫣然一笑，隨即喲了一聲，有些迷惑地打量了趙政策一眼，“你好像沒有去過南方吧，怎麼這麼熟悉呢？”
趙政策微微一愣，隨即想到自己這一輩子還真沒去過南方，就馬上笑着說：“我這不是都聽謝天華和黃的嗎？”
“黃小軍人挺豪爽的。”喬雪麗哦了一聲，笑着說，“以前在桐木鄉可沒少吃他掏荷包請的飯局，這次去深圳又要找他打秋風了。”
“對了，你要想把我們西衡縣的產品賣到香港去，還得多和小軍商量商量。”趙政策正色說道，“小軍和天華都去過香港好幾趟了，對港商比較熟悉，應該能想到一些辦法。如果可能的話，我們還要在南方城市設立辦事處，作爲聯絡地點。”
“你這話可真新鮮，我只聽到過駐省辦事處和駐京辦事處，從來沒有聽過駐南方辦事處。”喬雪麗禁不住愣了一下，“不過，我喜歡新鮮事物，到時候我去當辦事處主任吧。”
“你不當縣委辦主任了？”趙政策撇了撇嘴，“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
“不說了，和你這麼一聊天啊，我心裡有底多了。”喬雪麗站了起來，“我得回去準備準備了，這趟美差可要好好享受享受。”
“嗯。”趙政策把喬雪麗送到了辦公室門口，“雪麗同志，別想太多，也許問題沒有那麼難解決呢。”
謝錦繡副縣長卻是最後一個來趙政策辦公室。
“趙縣長，有些工作方面想向您彙報一下，您有空嗎？”謝錦繡略微有些拘謹，這模樣讓趙政策內心有些傷感，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別談什麼彙報不彙報。”趙政策馬上笑着說，“你經驗比我豐富，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向你請教呢。如果有什麼困難，我們一起來想辦法解決吧。”
“工作方面，主要的困難還是在於資金。”謝天華就笑着說，雙手遞了一支菸給趙政策，“大理石廠，紙箱廠等工廠都需要大量的資金，你又這麼急，我還真實有些巧婦難爲無米之炊的感覺啊。”
“你先做好前面的準備工作，這個資金我半個月之內負責給你弄來。”趙政策略微一沉吟，就笑着說，“要是因爲資金的問題，影響了西衡縣的經濟發展，責任在我這個代理縣長。”
“不能這麼說。”謝錦繡趕緊說，“各人都有分工，要是都找你要資金，那你就忙活不過來了。”
頓了頓，謝錦繡又笑着說：“我已經找過黃市長了，他說只要你去他那說一聲，貸款的事情他可以幫忙想辦法。”
“黃市長？”趙政策愣了愣，都已經大半年沒有見過黃鐵芯了，本已經模糊的臉好像又變得清晰了起來。
“是啊，黃市長很器重你。我去的時候他還提到你好久沒有去過他家了，說是不是見外了。”謝錦繡馬上接話道，“還說你很有想法，要是再成熟一些，一定會前途無量。”
“黃市長還說了趙政策在西衡縣的改革有些過於激進吧。”趙政策卻是說，“另外，還說了有時間會來西衡縣看看，對吧？”
“你怎麼會知道呢？”謝錦繡目瞪口呆，“不會是黃市長告訴你吧。”
“我也就是瞎猜罷了。”趙政策打了個哈哈說，“等忙完這陣子，我就去黃市長那裡彙報工作。”
“政策，你別怪我多說啊。”謝錦繡訕笑了幾聲，“我這段時間算是想通了，還是在西衡縣做實事來得痛快。政策你也別怪我，上次的座談會事情我一直想和你道歉來着。”
“謝叔，別這麼說，那事情都已經過去很久了，我早就不記得了。”趙政策也很會時機地把稱呼改成了謝叔，“您的經驗比我豐富，做事情也有分寸。不過，在官場上，凡事還是留有一些餘地的好。有些事情做得太過了，很容易出大問題。”
頓了頓，趙政策很是誠懇地說：“謝叔，我沒有說您的意思。座談會的事情對於我來說真的沒有什麼，可羅成中記那裡，只怕會一直有個疙瘩啊。找個機會，我和您一起去見見羅成中記，把這個疙瘩解開吧。”
“政策，我……”謝錦繡囁嚅着，“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是我糊塗。我知道你是看在天華的面子上，纔沒有和我計較，我領你這份情。”
“謝叔，我能夠有今天，也是您多提攜的。”趙政策馬上說，“您啊，有些事情還真得多琢磨琢磨，千萬別被有心人給利用了。唉，這話我本來不該說的，既然您說到天華，我就斗膽說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