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和我大學同班同學，一個宿舍的。”趙政策淡淡地說，和汪東魏這樣的**打交道，實力纔是硬道理，“就是胡天那小子把葉戈的門牙給打掉了。”
“東魏啊。”程不同沉聲說道，“這具體的情況我們還沒有和胡天說呢，要不然的話章小波只怕也脫不了干係。你最好讓你的這個姐夫老實一點，別總惹事，到時候只怕你和你家老爺子都會被章小波給拉進來，麻煩就大了。”
“這事情鬧的，都是章小波那王八蛋弄的。”汪東魏很是緊張，“政策，這事情你就給我個面子吧，別和章小波計較了。”
“別聽不同說的。”趙政策笑了笑，“事情都過去了，我保證這事情就到此爲止。不過，葉戈和他家老爺子必須下來，這是底線。”
“這個沒問題，就不麻煩不同動手了。”汪東魏抹了抹額頭，那上面出冷汗了，“我來搞定，一定讓政策滿意。”
“章小波以前和我是同事，估.計以後還會是同事吧。”趙政策似笑非笑地看着汪東魏，“只要他不找我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了。”
汪東魏微微一愣，隨即笑着說：“不.管怎麼說，章小波都會在政策你的下面嘛。”汪東魏知道趙政策這麼說，肯定是得到了內幕消息，這個時候隱瞞也沒有什麼意義，就乾脆直說了。
“政策，西衡縣的事情，你是縣長，.我家老爺子也不會過問的。”汪東魏馬上笑着說，“章小波如果老實，你也好做。要是不老實，該怎麼辦還是怎麼辦，我會和老爺子說，絕對不偏袒。”
趙政策笑了笑，並沒有接話，因爲這個話題不好接，.接了也沒有什麼意義。即便汪省長口頭保證不干涉西衡縣的改革，又有什麼用呢。很多事情，領導根本就不用打招呼，自然底下有很多人看眼色行事，或者連眼色都不用看，就有那麼多領導肚子裡的蛔蟲幫忙做領導心裡想的事情，盡善盡美。
“得了吧，就章小波那點水平，給政策提鞋都不夠分.量。”程不同擺了擺手，“就不說他了，東魏，你這個大舅哥也忙，要是沒有別的事情，就先回去吧。”
“那好。”汪東魏倒也不囉嗦，“不同，有啥賺錢的買賣，.可別忘了兄弟啊。”
“要賺錢，你還是.問政策吧，我現在都是跟着政策走。”程不同笑嘻嘻地說。
“啊。”汪東魏又是一愣，隨即打了個哈哈，“那我改個時間向政策請教。”汪東魏起初認爲程不同是在忽悠自己，可下車後越想越不對勁，程不同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可說話很有分寸，很少說不着邊際的話語。
“不同，我也該回衡北市了。”趙政策見汪東魏下車了，也笑着說，“送我回衡北賓館吧。”
“你不去見小月了？”程不同看了趙政策一眼，“等小月到西衡縣找你算賬？”
“不見了，家裡事情還一大堆呢。”趙政策沉吟了一下，馬上支吾着說，“這都耽擱了兩天啦，再耽擱下去，就忙不過來了。”
“也行。”程不同笑呵呵地說，“反正我見了小月後繞道走。”
趙政策駕駛着破舊的吉普車行使在回衡北市的國道上，心情有些沉重。這個章小波一來西衡縣，不管怎麼說，都是給西衡縣帶來了很多變數。
汪家大院，汪理橫省長和兒子汪東魏這個時候卻也不輕鬆，汪省長的眉頭習慣性的皺了起來，這是碰到難題時的表情。
“爸，要不還是讓章小波別去西衡縣了。”汪東魏試探着說，“這小子就是個闖禍精，指不定惹出什麼麻煩來呢。”
“說說看，你對這個趙政策印象如何？”汪理橫卻是關心這個問題。
“趙政策？”汪東魏略微一遲疑，“這個人我看不太透，沒有什麼架子，很好打交道，卻又沒有一般的幹部那種虛浮感。”
“這個趙政策不簡單啊。”汪理橫正色說道，“你所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怎麼啦，趙政策還有更大的來頭？”汪東魏吃了一驚，“那章小波還去招惹人家？”
“你就知道來頭？”汪理橫沒好氣地說，“在官場上，背景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這個人有真本事，淤泥也是扶不上牆的。”
汪東魏被他老子一瞪眼，馬上不敢回嘴了。
“南湖省的首屆高考狀元，還輔導一個行政鄉的知青都考上了大學，這理論知識就不用說了吧。光是這份大氣，就是萬中選一了。”汪理橫沉聲說道，“官場上首重人脈，七七屆裡面的大學生可全都是國家的棟樑，幾十個大學生對趙政策懷有感恩之心，這就是一股誰也不能忽視的人脈。”
頓了頓，汪理橫繼續說道：“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實踐出真知》一文輔助黃鐵芯步步高昇，誰都擋不住。甚至連錢丁洋書記都因爲沾了趙政策的光，弄出的那個《有特色的社會主義》一文，進了政治局委員，邁出了最關鍵的一步。”
“是啊，光是錢書記照着趙政策，西衡縣的改革衡北市的大大小小的領導硬是不敢去碰。”汪東魏趕緊附和着說。
“嗯，這是一個關鍵點。”汪理橫點了點頭，“不過，西衡縣的改革雖然激進，倒是有很多可取之處。隨着《關於活躍農村經濟的十條政策》出臺，西衡縣改革在意識形態上面也站住腳了，就更是如魚得水。這個時機的把握，纔是最可怕的。”
“這個趙政策看起來人挺好打交道的，這膽子還真大。”汪東魏吐了吐舌頭，“這樣的雷區居然也敢去碰，運氣也太好了點。”
“運氣？”汪理橫撇了撇嘴，“全國這麼多的廳處級幹部，就沒有一個人有趙政策這樣的運氣？如果一切都用運氣來解釋的話，那就太小看趙政策了。這種對時機的把握，沒有幾十年的政治經驗，根本無法想象。”
汪東魏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覺得有些怪異。
“有些事情你不懂。”汪理橫緩緩地說，“趙政策插手的好幾件事情，連我都覺得有些琢磨不透。”
“不會這麼神奇吧。”汪東魏大吃一驚，對自家老子的權謀，汪東魏是很有信心的。
“按照道理說，去年黃鐵芯擺了羅成中一道，趙政策是和黃鐵芯同鄉的人，應該拍手稱快纔對。”汪理橫沉聲說道，“可事實上恰好相反，救了羅成中的人正好是趙政策。要不是趙政策把肖達給拉了過去，羅成中不死也要脫層皮的。可正因爲這樣，羅成中欠趙政策這麼大一個人情，纔會對西衡縣的改革在常委會上面表態支持。否則的話，趙政策再深的背景，羅成中也是不可能替西衡縣擔這麼大風險的。”
“可這樣一來，黃鐵芯豈不是對趙政策很不滿意？”汪東魏就問了一聲。
“這倒是很有可能。”汪理橫點了點頭，“不過，還不至於撕破臉皮，因爲這種事情大家都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黃鐵芯自己搬起的石頭，砸中了自己的腳，也不敢亂說話的。要是弄到桌面上來，羅成中首先就會拿黃鐵芯開刀的。正因爲如此，黃鐵芯還必須和趙政策交好。再說，西衡縣是衡北市的大縣，又是黃鐵芯的根據地，黃鐵芯不得不拉攏趙政策。這幾個前提，就爲西衡縣的改革取得了足夠的時間。”
“這麼說來，這個趙政策還真不簡單啊。”汪東魏臉色變了，“這簡直是火中取栗啊。”
“富貴險中求啊。”汪理橫嘆了一口氣，“象趙政策這樣的人才，如果不是得罪很硬的角色，估計青雲直上是肯定的了。所以啊，東魏你要和趙政策搞好關係。”
“可章小波那小子去西衡縣肯定要給趙政策添堵，姐姐也會去西衡縣。”汪東魏苦着臉說，“到時候我夾在中間，怎麼做人啊。”
一提到自己的寶貝女兒，汪理橫的臉色也變了，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啊。
“章小波，哼。”汪理橫從鼻子裡面哼了一聲，“要是他做了對不起姚紅的事情，我饒不了他。”
頓了頓，汪理橫緩和了一下語氣：“我會專門和章全說一下的，章小波去西衡縣也就是摘個桃子，犯不着和趙政策對着幹。再說，就憑他，哪裡是趙政策對手啊。西衡縣現在是形式一片大好，章小波只要安分下來，好好和趙政策搞好關係。等趙政策往上一進步，他的機會不也就上來的。”
“可問題是，章小波和趙政策兩個人可是死對頭啊。”汪東魏禁不住提醒了一句，“估計這事情有些懸啊。”
“要是章小波真的這樣不識趣，那也是他自己笨。”汪理橫沒好氣地說，“章全應該會提醒下章小波的，這事情我和章全也提到過。”
頓了頓，汪理橫呵呵笑了起來：“對這個趙政策，我還是很感興趣的。時機也到了，我準備一個星期後就去西衡縣看看，也算是送趙政策一個錦上添花吧。”
“您要去西衡縣？”汪東魏大吃一驚，“據我所知，西衡縣改革了大半年，衡北市還沒有一個領導去過西衡縣呢，都覺得去了不好表態。”
“我要是不去，程有全書記估計就要去了。”汪東魏就笑着說，“要是什麼事情都要他這個省委書記親自去指導工作，我就有些不稱職了。”
頓了頓，汪理橫笑呵呵地說：“我等下就給程書記打電話，說下這個事情。”
“爸，還有件事情。”汪東魏略微一猶豫，“京城裡傳來了消息，高家的二兒子高明對趙政策很不滿意，準備對付趙政策呢。”
“高家？”汪理橫禁不住皺了皺眉頭“這事情可有些棘手，他怎麼會盯上趙政策了呢？”
“聽說是因爲女人的問題。”汪東魏趕緊說，“高明和趙政策，胡天三個人都是北方大學的同班同學。秦家一個叫秦露的女孩子在趙政策的老家下鄉當知青，應該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和趙政策關係非常好，屬於戀愛關係。可高明要插上一腿，最後，秦露還跑到美國去了。”
“這事情有些意思啊。”汪理橫先是哈哈大笑，隨即眉頭皺了起來，“這事情沒有道理啊，在那個時候，秦家的人居然沒有和趙政策說硬話，看來秦家的老爺子對趙政策也有些興趣啊。”
“爸，這還不上算呢。”汪東魏倒是很有八卦潛質，馬上補充說，“鄧巧巧好像和趙政策關係也很好，去西衡縣打了兩次官司。鄧巧巧過生日，還專門邀請了趙政策去京城。就爲了這個事情，高明好像也和趙政策較勁上了。”
“鄧，秦，錢。”汪理橫的手指頭在桌子上輕輕敲着，沉吟着，“這三家好像湊不到一塊去，尤其是秦家和錢家，政見完全不同。錢家是激進觀念先行，，秦家是保守觀念比較濃重的。不過，要是有趙政策在這中間穿針插線，這事情還真不好說啊。”
“高明好像過段時間來一趟我們南湖省。”汪東魏就提醒說，“高明早就放出話來了，不過，程不同好像不大愛搭理高明，這裡面會不會有問題？”
“這事情你不要插手，讓章小波也不要鑽進去。”汪理橫馬上沉聲說道，“高明要對付趙政策，那是他的事情。”
說完，汪理橫擺了擺手：“你去吧，要是高明來南湖省了，你告訴我一聲。這事情有些亂，先放下，靜觀其變好了。”
“爸，那我先出去了。”汪東魏很是恭敬地退了出來，嘴裡喃喃地念叨着，“章小波啊章小波，要是你不知死活，硬要去和趙政策碰撞，只怕我們汪家也幫不了你。”
汪理橫點燃一隻香菸，書房裡馬上煙霧瀰漫。
鄧蒸湘一入主電子工業部，馬上就開始制定新的戰略，都已經引起一號首長和二號首長的關注。而那個時候，趙政策也剛好在京城，這由不得汪理橫這樣思維緊密的人不深思了。到底趙政策和這件事情有沒有關係呢，難道是巧合？
如果真是趙政策獻策，那鄧蒸湘欠趙政策的人情可就大了。如此一來，在如何處理趙政策的事情上，都需要重新評估了。
鄧蒸湘那是絕對的實力派人物，家世顯赫，現在又在電子工業部一鳴驚人，前途無法限量，要說若干年後問鼎都是大有可能的。
汪理橫也是個在政治上很有抱負的人，現在成了大省南湖省的省長，就更是躍躍欲試了。程有全雖然當上了省委書記，汪理橫卻沒有把他當作主要對手來看的。汪理橫的主要眼光集中在京城和南方即將崛起的省份以及那裡的部級領導。
程有全的上臺，是原省委書記錢丁洋堅持的結果。汪理橫在這件事情上也看得開，畢竟自己還年輕，年輕就是資本。汪理橫現在也就五十出頭，只要再進一步，就可以接手整個南湖省了，這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或者可以在這個趙政策身上做做文章吧，汪理橫喃喃唸叨了幾聲。
趙政策回到西衡縣，家都沒來得及進去，就趕往了縣委書記易華榮的家裡。
“政策喝喜酒回來了啊，有沒有帶喜糖。”易華榮一見面就打趣道。
“喜糖是沒有，書記。”趙政策嘿嘿一笑，“不過帶回了一個比喜糖還甜的好消息。”
“怎麼，資金有着落了。”易華榮遞給趙政策香菸的手都頓了頓，“多少錢？”
“資金早就沒問題啦，書記，不是這個事情。”趙政策壓低了聲音，看了看房間方向。
“說吧，家裡就我和老伴。”易華榮把身子坐直了一些，“什麼好消息，值得這麼興奮。”
“中央馬上會下達《關於進一步活躍農村經濟的十條政策》。”趙政策笑呵呵地說，“關於鄉鎮企業的優惠，部分國營企業的轉然，貸款優惠，交通補助等事情都有明文規定。”
“好！”易華榮興奮得一拍大腿，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這下好了，我們不用擔心意識形態方面的事情了。”
“是啊，爲了西衡縣的改革，書記您的白頭髮可都增加了。”趙政策也感嘆着，“我都沒來得及回家，就先向您彙報來了。”
“壓力其實主要在你那，我也就是表表態，吶喊助威，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易華榮笑呵呵地擺了擺手，“我主要是擔心西衡縣的大好局面喪失啊，這政策說變就變的，誰心裡都沒底啊。省委和市委領導又遲遲不肯表態，我能不擔心嗎？”
“書記，還有個不好的消息，您要不要聽？”趙政策話鋒一轉，卻也是笑着說。
易華榮心頭一緊，眉頭都皺起來了。易華榮很清楚，要是趙政策這樣膽子大過天的人，又有能力和手段的人都說是不好的消息，那事情肯定有些棘手。
“什麼消息？”易華榮聲音也低了幾個節拍，沉聲問道。
“章小波要來我們西衡縣當常務副縣長。”趙政策嘿嘿一笑，“書記您看這是不是個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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