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天空月朗星稀,在月色籠罩的京都萬家燈火,燈光閃爍的印在窗櫺之上,星星點點,很是漂亮。
掛着燈籠的街道,行人漸漸稀少。都已到了關門閉戶的時間。而在鍾府的上空,一個黑影飄過,這注定將是一個不眠夜。
在落香苑之中,路桃枝正躺在牀榻之上閉目養神,剛纔崔風揚派一個丫鬟傳來口信,路忠良已經清醒,請郎中來看過,上了藥已無大礙,他也安撫了路忠良的情緒,讓她放心。
這消息總算是讓她心中的石頭落了地,今日的一番折騰,讓她身心疲憊,卻還是無法安睡,崔鶯兒的背後捱了好幾棍子,紅紅腫腫的在白嫩的皮膚上分外顯眼。路桃枝很是心痛與內疚的幫她上了藥,讓她早早地睡下了。
現在的落香苑很安靜,風從窗櫺裡吹過來,感覺很舒適,在這盛夏時節,難得有這樣涼爽的時候,路桃枝慢慢的搖着美人扇,閉着眼睛,感受這一天鬧騰下來,難得的寧靜。
想起剛纔那替崔風揚傳話的丫鬟看着面生,想必又是他安插進來的人。在這鐘府之中到底有多少崔風揚的人呢?
崔風揚帶着一隻酒窩的俊逸笑容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裡,讓她突然睜開眼睛一個機靈。
拍了拍紅撲撲的臉,嘴巴被手按得撅了起來,她眨巴了幾下眼睛,搖搖頭,又思量着他在枯井之中的絕情。
臉上的紅暈便很快的消失了。
這個如風一般的男子,本不該出現在她的心裡,她提醒自己萬萬不可亂想,她將手指舉在眼前,想起他衣衫劃過手指的片刻。
對,他就像那衣衫,不會做停留,總有一天,他會消失在她的生活之中,而她的生活裡,除了爭鬥,還有那永遠冰冷的鐘子傑。
輕輕的嘆了口氣。手耷拉着發呆片刻。
正在此時,門被推開了。路桃枝一個機靈坐了起來,頭皮一陣發麻,她忘記了今晚鐘子傑回來,定是會知道今日鍾府被鬧翻天的事情。一定會來詢問一番。
她盤腿做了起來,手觸碰到額頭哦了一聲。
差點忘記了自己額頭上還未帶紗布。便下牀急急尋找,將放在銅鏡之前的紗布速速帶到額頭上去。帶的歪歪扭扭的,便又坐回到牀榻之上。
路桃枝
伸長脖頸往珠簾外望,當鍾子傑儒雅的容顏帶着冰冷的神色掀開珠簾出現在路桃枝眼前的時候,路桃枝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
對他的恐懼總是無法消除,或許是因爲他那總是帶着成熟男子魅惑的容顏下藏着一顆讓她永遠捉摸不透的心。
亦正亦邪,非正非邪。
直到鍾子傑坐到她的身旁,她纔回過神來,當轉頭看他的時候,發現他的臉就近在咫尺。她不由的往後靠了靠,就靠到了牀沿雕花櫺上。
“你要做什麼?”對於鍾子傑,她的開場白總是這一句。
“聽說你今天跳牆了!”鍾子傑說的不緊不慢,將她胡亂放上去的紗布帶正,她心虛的摸了摸額頭,眼神閃爍。
“什麼跳牆?”
“狗急跳牆啊!”
路桃枝被鍾子傑似笑非笑的表情說的這番話弄的一時語塞,她今天真的很累,並不想與他再鬥,只是吸了吸鼻子,看向鍾子傑不再說話。
“李蘭芝找的那爲老人家和你認識?”
路桃枝點了點頭:“是認識的。”
“他被你送出府去了?”
“他傷的很重,在落香苑中多有不便。”
鍾子傑思量了片刻,那深邃的眼眸帶着儒雅的微笑看向路桃枝,讓她有些晃神。
“這麼快的速度,難免讓人懷疑,李蘭芝所說的那番話是不是真的。”
鍾子傑的話讓路桃枝有些心慌,這個聰明的狀元郎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在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想什麼的時候,她最好還是封口才是。
見路桃枝張了張嘴,眨巴着杏眼不說話,鍾子傑站起來,將一隻手放在背後往前走了幾步,再次轉身看向她:“不過,我要告訴你,不管你是真的歐陽雪,還是假的歐陽雪,我根本不在乎。”
鍾子傑的話讓路桃枝驚訝的看向他,靜待他的下文。
他淺笑道:“因爲在我心中,你就是一個替歐陽家贖罪來的羔羊,在我還沒讓你嚐到什麼是真正的痛苦之前,我是不會去查你的身份的,一開始我就沒有去思慮過你的身份,並非我不懷疑你,而是我根本沒興趣懷疑。待你向我跪地求饒,我又覺得你是如此讓我厭惡,我纔會去調查你的身份,如若你是真的歐陽雪那
也罷了,如若不是,那歐陽長林就要給我一個交代!”
鍾子傑的話總是能像根針一樣狠狠的扎進她的心裡,又快速的將那針拿了去。讓她明明感到痛,卻無可奈何。
兩人互相對視片刻,路桃枝突然笑了。並翻身躺下。背對着鍾子傑。
“我真的很同情你。竟然爲了當年父輩們的小小恩怨,讓你如此費盡心思的來折磨歐陽家的人,我不明白你的心裡到底有多陰暗。但這陰暗讓我覺得你好可憐哦,即使你對我做了許多伎倆,卻難讓你的內心快樂不是嗎?因爲像你這樣只會記恨,不懂寬容的人。根本不會明白真正的快樂到底是什麼滋味。你的話說完了嗎?那麼你請便吧,我真的很累。”
路桃枝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又裝作輕鬆自如狀的與鍾子傑說出這番話,她說完就有些後悔,不知道他會不會又衝上來,對她下狠手。
卻很久不見動靜,便轉身看了一下,即刻驚訝的坐起來。
鍾子傑竟然一聲不吭的離開了。房間內只留下路桃枝一人。
路桃枝一頭霧水,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對剛纔如此惡毒的話感到有一絲後悔。即便,即便他總是說些讓她痛徹心扉的話,但是她總覺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手下留情了。爲何有這樣奇怪的感覺呢?
如今已經說出的話就收不回了,他如若是生氣憤怒她還心安理得些,卻這樣一聲不響的離開算是怎麼回事?
輕輕的嘆了口氣,重新睡下,翻了個身,就是睡不着了。會不會剛纔她說話之前,他就離開了呢?還是聽完之後離開的?
“哎呀!哎呀!”路桃枝懊惱的將錦被遮住自己的臉。總覺得鍾子傑留下一抹哀傷在這房中。幽幽迴盪。
不一會兒,一個丫鬟進來,在珠簾外喚她:“七夫人,奴婢是廚房裡的使喚丫鬟,剛剛大人他去了廚房,命奴婢端了已經準備好的安神補腦湯來,大人特意吩咐,說是想必夫人你今夜難以入眠,要喝了睡纔好。”
路桃枝又一頭霧水,雲裡霧裡的叫那丫鬟進來,將托盤放在桌上了。
坐在牀沿上,看着那冒着熱氣的銀碗發着銀光。路桃枝深深的吸了口氣,無比沮喪的嘆道:“鍾子傑,我真的被你打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