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便提起藥箱欲離開。
林忠旭突然拉住他,抓住老郎中的衣領,那噴火的眼神嚇了老郎中一跳,他大聲咆哮道:“你別走!你不可以丟下一句無能爲力就走了!告訴我,我爹他不會有事!不會有事!”
“三少爺,老夫•••老夫真的無能爲力,無能爲力!”
他的用力搖晃,讓老郎中一陣暈眩,就要背過氣去。此時歐陽雪走過來,輕輕的掰開林忠旭抓住老郎中的手,老郎中好一會纔回過神來,氣呼呼的快步離開了。
林忠旭看向歐陽雪,在她的眼中找到一片溫柔,這讓他冷靜了些。他理了理呼吸,又坐回到牀榻之上。
片刻之後,林展堂慢慢的睜開眼睛,他看向身邊圍着的家人都帶着難掩憂傷之色,淚流滿面的模樣,又看了看林忠旭,便慢慢的開口說道:“你們這是怎麼了?爲何還不去睡?”
這話一出,二夫人三夫人便跪倒在牀邊,又控制不住的大哭起來:“剛纔還好好的,怎麼就平平安安的過了一箇中秋節便成了這番模樣!難道林家還是脫離不了詛咒嗎?我們都認命了!我們只想老爺能好好的陪在我們身邊,好好的活着,我們再也受不起打擊了,老爺啊,可憐可憐我們!別丟下我們啊!”
這話揪心的讓所有人都動容,蘇落寒亦閉上了眼睛,兩行熱淚滑落。只有林忠旭和韓素清沒有掉眼淚。
韓素清往後退了退,手一抖,佛珠掉落在地上,摔震了珠子,滾落了一地。她的臉色越發的慘白,身子都有些站不穩,被身後的丫鬟扶住。
林展堂看向她,脣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什麼。
他再次看向林忠旭,伸出了手,握住林忠旭顫抖的手:“忠旭啊,沒什麼大不了的,爹知道•••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但是爹還是很開心,如今看到你這樣坐在我身邊,我到了那邊,也好和列祖列宗交代了。忠旭啊,爹有你這樣的兒子,爹沒什麼遺憾了。只是沒想到,這是最
後一次的中秋團圓夜,不過,我也無憾了,無憾了!”
林忠旭的神色越發的陰冷,他眯起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善堂,柔美的容顏此時被籠罩上了一片陰影。
“好了好了,你們別那麼傷心了,我一把老骨頭了,總會有這麼一天的,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們只管好好的過日子,老二,老三,你們也別難過,忠旭會照顧你們的,你們不會無依無靠。”
隨後他看了一眼蘇曼月。見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成這副模樣,他淺笑道:“曼月,我還以爲你是鐵做的,這麼多年,我都忘記你是我的女人了。”
這句話,讓蘇曼月越發傷心,即刻就站不住了,歐陽雪上前扶住她,她將頭靠在蘇曼月的肩膀上,不停的搖頭哭的傷心欲絕,說不出一句話來。
“爹,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爹!”林忠旭顫抖的聲音道。但是他已經沒有落淚。
林善堂點點頭:“忠旭啊,你不要這樣,這樣,爹走的不放心啊!往後林家就靠你了,要好好的守護林家,對於金錢名利得失不必太執着,搞清楚自己內心真的需要什麼,別像爹似的,一輩子都在和自己較勁!哎,好好的守護着林家的人,都平平安安的就好,啊。現在蓮兒她有了身孕,你與桃枝還有蓮兒,就好好的過日子,記住,凡事都不必太執着,想開些,想透徹,一切便都海闊天空了!記住了嗎?”
林忠旭閉上眼睛,並沒有回答林善堂的話,終於一滴淚滑落,這麼多年,面對多少次的生死離別,他裝病這麼多年,就是不想再面臨死亡,他的心如被撕裂多次又硬拼湊在一起的殘骸,此刻再一次崩裂,飄散在風中,再也沒有能力癒合了。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老大留下。”他看向臉色慘白的韓素清。
“不,老爺,我們不走,我們不走!”丫鬟們拉住二夫人和三夫人,卻怎麼也拉不起來。
“都下去吧,我的時間不多,我還有話給
老大說。”林展堂說着,突然身子一歪,吐了一口血在地上。
衆人再也沒辦法,知道無力迴天,便哭着走到了門口,將門關上了。
韓素清一直遠遠的站着,嘴脣抖動的看着林善堂,林善堂淺淺一笑:“老大啊,是不是很恨我?”
韓素清依舊是愣在原地,緊閉雙脣,並沒有說什麼。
“我知道你在我的茶裡放了東西。但是我還是喝了。我也才知道,你是多麼的恨我。”
林善堂的這句話讓韓素清瞬間癱坐在了地上。
林善堂嘆了口氣:“老大啊,我們這一輩子,就是在恨裡度過的。但是在我的心中,正是因爲太愛你,纔會恨你,纔會和你較勁,纔會想看到你難過的樣子,讓自己揪心的痛,我的心裡纔好過些,我沒辦法原諒你的過失,但是卻依舊愛着你,這纔是我和你痛苦的根源。我們是犯了多大的錯誤毀掉我們兩人這一輩子的幸福啊!如若我沒有娶老二,老三,老四,或許我們林家會太太平平的,我也早已子孫滿地爬,安享天年了,如今,一切都來不及回頭了,來不及了!恨是一把無情的殺人刀啊,我們的心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這話說的韓素清終於顫抖着留下了眼淚,她爬過去抓住林善堂的手,顫抖的道:“知道我下了毒,爲什麼還要喝,爲什麼?”
林善堂嘴角勾起一抹笑,拍了拍韓素清的手。突然眼睛一瞪,手垂了下來,頭歪向一邊去了。
韓素清看着他愣了片刻,突然大笑一聲。
門此時被推開了,正在那一剎那間,衆人看向韓素清拿着一把刀扎向自己的胸口,血瞬間濺滿了白色的紗帳,她瞪着眼睛看向蘇睿安:“我恨!我恨!”嘴角流出血,她慢慢的轉過頭來,靠在林善堂的懷中,帶着笑容閉上了眼睛。
林家上下,一片哀哭聲。這個中秋節,萬家燈火暖洋洋之際,對於林家卻沒想到是這種結局。林家又蒙上了一層陰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