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水而建的茶樓,一推開窗,就能看到一片平靜的湖面,波光粼粼,十分迷人。
湖面不時飄着幾艘畫舫。
安靜的午後,受着湖面來的涼風,烹一壺清茶,擺一盤棋,再約上幾個友人,是大多京城才子都喜歡的事。
許陶低頭飲茶,透過杯沿偷看對方神情。
這廝大清早就上門擾他清夢,說是喝茶聊天,這都坐了兩個時辰了,也沒見他說話,這到底是幾個意思啊?
終於,許陶忍不住了!
“容大爺,誰招惹你了?乾坐着還不如直接去報仇呢!何況,你也得告訴我是什麼事,是要我上門找茬兒呢,還是找人來打一架啊?”
容荻放下茶杯,輕飄飄的吐出一句話“關於徐朗,你知道多少?”
許陶鬆了口氣“還以爲是什麼大事!不就是打聽個人嘛!”
容荻看向許陶,許陶嘿嘿一笑,向後一靠,挑眉道“怎麼?他跟你搶美人?”
墨冷的眸子閉上,容荻也是往後一靠,“你可以說了!”
聲音冷的刺骨!
許陶抖了一下!
誰說容家容家公子是溫潤君子來着?簡直就是誤導啊!
千里之外,策馬奔騰的少年突然打了個噴嚏!
難道受涼了?少年搖搖頭,決定回家讓妹妹熬碗薑湯喝!
許陶收了玩笑的心情,一本正經的道“徐朗,行七,是南陽徐家二爺的第三子,庶出,生母因難產而死,因此徐朗從小就是養在嫡母名下,這個人……”還真是不好說!
容荻睫毛微顫,“有什麼不好說的?”
許陶搖搖頭“我覺得這個人溫和有禮,父親卻說此人不可深交,還說……”許陶小心翼翼的看向容荻,“說徐朗很像三年前的你,面帶春風,心如寒鐵,假以時日,只怕又是一個容荻!”
聽到這裡,容荻睜眼,脣邊噙着溫柔的笑,他倒不知,安國公這麼看得起他!
看來,這位姓徐的路人甲,威脅不小啊!
容荻的招牌笑容一出來,許陶就覺得渾身不自在。說他口味獨特也好,說他受虐狂也罷,他就是覺得渾身冒着冷氣的容荻才真實可愛。
“那宮鬱呢?安國公如何評價?”
安國公官場摸爬滾打四十年,一雙眼睛利得很,很少看錯人,這一點,容荻堅信不疑。
當年,不也是他一口道破自己嗎?
許陶二世祖的抖腿“家中幺兒,聰明有餘,閱歷不足,不過勝在赤誠,值得一交。”
容荻點頭,表示自己知曉。
徐家七郎,宮家十三郎,母親是要給誰找夫婿?葉家,容家,除了十五歲的葉雲,就只有十二歲的阿寧,且是母親委託舅舅相看。
已經不用猜了!
修長的指尖點着桌面,容荻眉眼溫柔,說出的話卻是寒涼無比,“十六歲還未定親,我們幫幫他們吧!”
許陶爲從未蒙面的兩人默哀,但心底還是很雀躍,幹過不少事的他,還沒做過媒人呢!
“今天?還是明天?”
容荻擡眸,將許陶從頭到尾掃了一遍,最後搖搖頭,顧自品茶。
許陶眉山起,他怎麼覺得自己的智商又被對方鄙視了!
前腳葉家纔有消息來,後腳兩家就出問題,不是上趕着送線索嗎?這種蠢事,容荻怎麼可能做?
“不急!我們慢慢來!”
許陶無聊的看向窗外,突然瞪大了眼睛“景之,那不是你家妹妹嗎?”還有那個,不是江家小姐嗎?
什麼時候,兩人關係好到一起遊湖了?
不是前些日子才鬧過不愉快嗎?
難道是他搞錯了?
還是那容秋寧是假的?
哎!不對!容荻這次怎麼沒反應啊?往常不是聽到“妹妹”就坐不住嗎?
許陶回頭一看,空蕩蕩的茶室裡,紗簾輕舞,哪裡還有人?
許陶搖搖頭,大有一種道友無藥可救了的感覺。
容秋寧與江綰相攜遊湖是一樁稀奇事!
兩朵嬌花有說有笑的坐在船頭,不知吸引了多少雲來居里飲茶人的目光。
不少人探出窗往這邊望,也有不少少年站起身,投以善意的微笑。
容秋寧戳戳江綰,低聲道“你說明天會不會滿京城都在傳我們倆兒冰釋前嫌的事兒?”
江綰腳尖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水面,既要點到水面,又要保證繡鞋不溼,玩得不亦樂乎,聞言,毫不在意道“是就是唄!有什麼大不了的?”
其實從“回來”以後,容秋寧就一直有給江綰寫信,不管對方回不回,每天都寫,有時道歉,有時是京裡趣事,江綰實在忍無可忍之後,就把容秋寧約了出來,準備大吵一架,但她功力明顯不夠,吵着吵着,就成了現在這樣的關係了。
不吵不相識!倆人的關係進展很快,前頭還只是互贈禮品,今天就相約湖上泛舟。
遊湖,自然是容秋寧的提議,不過是想讓大家都知道京城兩大女霸王成了朋友。雖然,爲什麼要這樣,容秋寧現在也沒想通,只是隱隱的感覺到,對自己沒壞處。
江綰玩得累了,便收回腿盤坐着,一雙俏目往雲來居看,容秋寧也隨着她的目光看去,待看到正對着江綰和自己笑的錦衣少年不禁“呀!”一聲。
江綰疑惑的看容秋寧,低聲道“怎麼了?”
容秋寧用眼神示意江綰往那少年看去。
江綰看了一眼,又看容秋寧“安國公公子許陶,你又不是沒見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容秋寧撇撇嘴“他跟我哥哥是好朋友,向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他在這兒,豈不是我哥哥也在附近。”
後面畫舫內的容荻冷不丁聽到提起自己,凝神一聽,不禁失笑。
既然哥哥在,不是應該開心嗎?可江綰看容秋寧明顯不是開心的樣子,不明白,實在是不明白。
因爲容秋寧突然的情緒低落,遊湖只得提前結束,湖邊話別,約好下次再聚之後,便坐上馬車,各自回家。
目送自家的馬車走遠,容荻又轉回雲來居。
許陶斜靠着窗柩,見容荻進來,招搖一笑“真是一朵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