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起,吹下一地落葉,容秋寧手拄着下巴看着窗外,細細的回想這三年來的生活。
兩年前,容荻被一封家書帶走,從那以後便再也沒有回來,容秋寧只能從葉氏的信裡得到有關容荻的隻言片語,大約知道,他去了南方,很忙碌!很忙碌!忙到沒有時間和精力給她捎幾句話。
在容荻走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容秋寧的生活一團糟。
有人依賴着的時候並不覺得生活有多困難,但一旦依賴的人不在了,她才知道,自己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帶給她的挫敗不低於輸給一個個本不如她的人,有時候她會蒙在被子裡哭泣,大罵容荻,怨容荻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
然而,怨怪過後,就是鋪天蓋地的思念!
像站在廣漠的無人地帶,在恐慌席捲而來的時候,很想抓住什麼來拯救自己!
容荻就是容秋寧的那一根救命稻草!
在幾近陌生的地方只有虔誠的思念着他,容秋寧纔會覺得自己並不孤單!纔會有勇氣去面對在過去的歲月從未做過的嘗試!
事實證明!她可以!
在容荻離開的七百多天裡,她學會了生火,學會了做飯,學會了一個人生活,學會了和陌生人相處,學會了讓自己過得更好!
雖然現在容荻已經回來,她也習慣了。
“啪!”
容秋寧聞聲看去,只見東面書房的拐角處,地上躺着一盆碎掉的蘭花盆景,泥灑了一地,牆邊露出一片海棠色衣角。
容秋寧頭疼的扶額,在認識的人裡,只有林休凌最愛海棠色,非海棠色不穿,也不準別人穿海棠色,要是看見別人穿,她能用她的伶牙俐齒殺死對方。
但不知怎麼了,這位學院一霸對容秋寧很是喜歡,無時無地不關注容秋寧,容秋寧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好,能讓她另眼相看,但絕對知道,自己不喜歡有人纏着自己。
容秋寧起身關上窗,然後上牀躺着,不一會兒,就沉進了夢鄉。
夢裡,濃霧迷茫,容秋寧全身力氣抽乾了似的斜靠着牆,用力的睜大眼睛看着迷霧後的世界。
焚香的味道濃得刺鼻,容秋寧屏氣,看着慢慢變淡的霧。
雅緻的院子,海棠與梅林兩相輝映,窗邊的軟榻上,女子側躺着,精緻的眉眼也掩不住那蒼白的死氣。
“哐當~”門被人一腳踢開,一穿戴華美的女子緩步走來,臉上掛着得意的笑容。
“姐姐!今日太子到容府來退還玉佩,然後向父親提親了!說要許我作太子妃!姐姐!妹妹還要多謝你讓路呢!”
榻上的女子慢慢睜開眼,看向喚她姐姐的女子的眼神裡含着嘲諷“所以,來向我炫耀?容筱,你的愚蠢,我已經不想評價了!”
容筱雙眼一眯,咬牙切齒道“容秋寧!你以爲你比我好多少?葉家倒了,你母親葉氏死了!父親又不喜歡你,你覺得你還有什麼依仗?”說到這裡,容筱突然笑了,“哦,也許你在想你的好哥哥快回來了吧!是不是覺得他回來之後,就可以救你於苦海?呵呵!容秋寧!你比我還天真呢!你覺得容荻還有命回來嗎?”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回來!”死氣沉沉的眉眼舒展一笑“生又何歡?死又何懼?”
容筱冷笑一聲“那最好!到時候可別哭着求我救你!”
榻上的人低低笑開,容筱氣極,猛一甩袖,轉身而去。
容筱走後,女子強撐着病體走到母親的牌位前,輕輕撫上牌位,“母親!等等女兒!女兒怕迷路!”
“嘩啦~”滑落的嬌軀帶落了靈桌上的東西,女子彌留的目光渙散,好像在看着遠方,素色的衣裙下一片血泊……
畫面一轉,變成了素白的靈堂,容筱和母親兄長穿着素服站在一旁,假意流着淚,拭淚的手絹遮掩微翹的嘴角。
容詢一臉悲切,與一男子並肩站在棺材前!
“阿寧鬱結於心,所以纔會藥石無救,人死不能復生,景之你節哀!”
景之?容秋寧模糊的看着那個身影!
是他嗎?在她死之後,他還是回來了嗎?
www◆ttk an◆¢ O
“鬱結於心?容大人的藉口很好!”溫柔而低沉,“怎麼鬱結於心的只有阿寧?容大人!不如你告訴景之可好?”
容詢啓脣欲言,一白衣女子從內堂轉出,嗓音低沉“腹部有兩寸的傷口,人應該是失血過多而亡!”
“失血過多!容大人不是說是鬱結於心嗎?你騙我!”溫和的黑眸閃爍着滔天的怒意,“既然都想她死,那誰都不用活了!傳我命令,容氏一族,殺無赦!”
最後一個字落下,磅礴的殺意從四面八方涌來,容筱不敢相信,就要張口,容苒一把捂住容筱的嘴,面色黑沉的站在一邊。
容荻淡然走進內堂,抱着她冰涼的軀體離開這個即將成爲地獄的地方!
容秋寧從夢中醒來,手一抹感覺到一股涼意,才知道原來自己流淚了。
自重生以後,她一直避開那段記憶不肯回憶。
但沒想到!居然會在夢裡回憶起來。
容秋寧勾脣一笑,掀開被子,正欲下牀,門就被推開,男子的聲音溫柔如初“阿寧!”
他慢慢走近,好似全然沒有看到她的呆怔,替她穿上繡鞋,一邊笑道“我來接你,我們這幾天就會回京城。”
容秋寧壓下心裡的那絲絲不該在此刻出現的怪異,強笑道“哥哥說什麼就是什麼!對了,哥哥不是去陸先生那兒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容荻眸光柔和“剛回來!老師的婚期定在下月十三,我們先回京城一趟,然後就直接去臨陽徐家!”
容秋寧點頭“好倒是好,只是一個月的時間,恐怕不夠去京城又去臨陽呢!不如直接去”
容荻動作一頓,隨即又神色自然的點頭“妹妹說的是,那就直接去臨陽吧!”
容秋寧淺淺一笑,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