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在混亂中早已離去,現在鳳卿只得走路。知道青衫男子跟在後面,她不以爲意,要是他心懷不軌也不會出手相救了。
幸好距離鍾家鎮已不遠,天黑不久,鳳卿便到鎮上。
晚上,鎮上的街道甚少有人行走,許多店鋪早已關門。些少店鋪的小二也不再吆喝,掌櫃的也懶懶坐在臺前。
昏黃的燈光,讓鳳卿心裡有了一絲旅途歸家的感覺。連日來不曾見過人煙,生冷的野果,冰涼的溪水,加上策馬飛奔,鳳卿疲倦到極點,只想找家客棧好好休息。
一路走着,鳳卿見到一位老婦人還蹲在路邊,前面是幾個梨子,便上前詢問:“您好,不知鎮上何處有客棧?”
老婦人以爲鳳卿是來買梨子,滿臉欣喜,聽到只是問路,眼裡不禁露出失望。但她還是笑着說:“前面一個路口左轉,過兩家便是雲來客棧了。”
天色已晚,老婦人還守着梨子,鳳卿心有不忍,道:“多謝指路,我趕路渴了,不知這梨子怎麼賣?”
老婦人眼裡盡是笑:“這梨子是家的梨樹摘的,清甜可口。這麼晚就便宜點給你吧。”賣完梨子,老婦人一直道謝着離開了。
鳳卿按照老婦人說的走,看到了雲來客棧。
剛踏進客棧,店小二一甩毛巾搭在肩上,便走上前熱情道:“姑娘,您是吃飯還是住上一宿呢?”
鳳卿掃了一眼客棧,大廳已沒有人在吃飯,冷冷清清,道:“我要一間房,還有把飯菜端到房間,清淡一點。”
店小二答道:“好嘞,姑娘我先帶你到房間,飯菜稍後就到。”
鳳卿微微點頭,便隨店小二上樓。走進房間,鳳卿坐在圓桌前放下梨,倒了一杯茶喝,看着梨安慰地笑了一笑。
靜靜休息一會,聽見店小二的聲音:“公子,這間。後院有個小花園,平日裡公子還是悶可以去走走。”鳳卿猜想是那青衫男子,他也來了鍾家鎮。
再一會兒,店小二便敲開了鳳卿的門,端着素淡的飯菜。
店小二有些擔心地問道:“姑娘,這飯菜你看如何?”看着眼前的姑娘是罕見的絕色女子,但是如此瘦弱,臉色還有點蒼白,店小二不免多問了一句。
鳳卿點點頭,店小二放下飯菜,又說了一句:“夜裡涼,姑娘要關好門窗。”
鳳卿又只是點點頭,儼然在店小二眼裡成了冰山美人。
吃過飯又洗漱一番,鳳卿找到窗臺前,夜幕中星光點點,一輪明月高高掛起,月光灑下,地上一片清輝。外面是店小二所說的小花園,花木隱約可見。一股清香在陣陣夜風中散來,淡淡的。
突然一個身影出現在小花園裡,慢慢走着,偶爾彎下腰端詳花朵。身材高大,舉止瀟灑,鳳卿一見便認出了白日裡打倒蛇攀樹一行人的青衫男子。
那男子從懷裡拿出一隻簫舞起來,似招式又似舞蹈,步伐隨心但是很有規律和節奏。而後慢慢緩下來吹簫。
玉簫音悠揚,旋律清新、明快,令聞者心曠神怡。鳳卿倚在窗臺靜靜聽着,一時忘記心中的擔憂。
一曲終,鳳卿感覺月色越發明亮,便關窗休息。吹簫男子回頭望了一眼鳳卿關上的那扇窗,淡然一笑,收起玉簫。
夜半,。鳳卿醒來,見一束月色皎潔探進房間裡,一切都那麼明亮美好,自己卻感覺頭異常痛,而且時冷時熱。“不好。”她暗道一句,支撐着起牀穿好衣服走出房門。
在走廊扶着牆壁顫顫巍巍地走着,鳳卿從來沒有這樣埋怨過自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在這節骨眼上居然發燒了。
突然一個踉蹌,鳳卿摔倒在地,頭昏眼花,暈眩着。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白日裡青衫男子走出來,看見鳳卿摔倒在地,立刻上前扶起,輕輕道:“姑娘,你怎麼了,沒事吧?”
鳳卿搖搖頭,推開青衫男子,道:“我沒事!”然後又兀自起來走下樓去。
青衫男子擔心鳳卿會摔下樓,急忙跟在後面,道:“在下孟遠航,姑娘,白日看你臉色就不對勁,你還是讓我陪你一起出去吧。”
鳳卿沒有理會,剛打開客棧後院的門,就不受控制地倒下。孟遠航及時上前扶住鳳卿,打橫抱起她,迅速回到鳳卿房間。
把鳳卿放在牀上,蓋好被子,孟遠航伸出手探探鳳卿的額頭,發現燙的很。鳳卿吃力地甩來孟遠航的手,頭扭到另一邊。
孟遠航輕輕嘆了一口氣,便點亮小燈,去端來毛巾和水幫鳳卿敷一敷額頭。發燒的鳳卿雖然倔強地不想讓旁人照顧,但是卻也無能爲力,病人終究脆弱。
孟遠航好脾氣地勸道:“姑娘,你還是先好生歇息吧。”便走出鳳卿房間。
一更天,正是夜深之時,晚風吹來,陰冷陰冷的。孟遠航一個人在大街上走着,四周看看有沒有藥鋪。
走了一刻鐘,便發現有家藥鋪,孟遠航欣然前去敲門。許久,一個三十歲模樣的人打開門,他衣服還沒穿好,提着燈,不耐煩地問道:“大半夜的何事?”
孟遠航謙卑地說道:“我一個朋友發燒了,勞煩大夫前去脈診。”
那人卻揮手示意讓孟遠航去找別家,道:“我爹晚上不出診。”然後關上門,孟遠航錯愕不已。
都說大夫有一顆仁善之心,懷濟天下,怎的如此冷漠?難怪你三十好幾還做不成大夫,孟遠航悶着心中一股怒火,繼續找藥鋪。
幸運的是敲開第二家藥鋪,大夫一聽說發燒,便背起藥箱道:“勞煩公子帶路,近日天氣反覆無常,病人也不少。”
孟遠航點點頭,立刻轉身帶路。一路疾步行走,回到鳳卿房間,她貌似已經昏迷過去了。
孟遠航着急,道:“大夫,您快看看,她怎麼了?”大夫見裝,來不及放下藥箱子便爲鳳卿把把脈。
一會兒緊皺的眉頭就舒展開來,大夫道:“公子請勿擔心,這位姑娘只是勞累過度睡着了。但是她應該吹涼風,沒有好好休息而又飲食不善才會導致發燒。”
說罷,大夫又細細診脈,本想伸手翻翻眼珠看看症狀,見到熟睡的鳳卿不忍吵醒她。
把完脈,他在藥單寫下藥方子,
從藥箱子裡拿出幾味藥摻和在一起,交給孟遠航,道:“藥箱子裡藥不多,你今晚先讓她喝這些藥,三碗水煮成一碗就好。”
孟遠航接過藥付了銀子,連連道謝。大夫在出門前又問:“公子,看你這麼緊張半夜請大夫,這是您的妻子吧?”
孟遠航沒想到大夫這麼一問,愣了一下。緩過神,大夫已遠去。按照大夫的說法,花了一個時辰才熬好藥,孟遠航端到房間裡,輕輕喚醒鳳卿。
鳳卿在迷糊中醒過來,看見一邊的孟遠航本能想打他,孟遠航沒有出手抵擋,而是側身護住手裡的藥,道:“姑娘,我是孟遠航。”
鳳卿停下手,語氣裡有些生氣但是聽得出是極力支撐才說得出話:“你怎麼會在我房間裡?”孟遠航卻沒有答,而是有些懊惱地自顧自說:“哎,還是灑了一點出來。”
此時鳳卿注意到他手裡的藥,想起自己暈倒在客棧小花園的後門,而且迷糊中貌似有人爲她把脈。
孟遠航把藥遞給鳳卿,語氣裡沒有半點不快,坦然道:“姑娘,趁熱喝了吧。”
鳳卿心裡有些愧疚,道:“公子,很抱歉,我誤會你了。”然後接過藥喝完。孟遠航滿意地笑了笑,在鳳卿躺下後掖好被子,沒有離去,而是靜靜守候在牀前。
鳳卿完全沒有注意,只是喝完藥躺下後很快又睡着了。
月色褪去,朝陽緩緩升起。窗臺的銀白色變成金黃色,一夜過去了,孟遠航看着她安靜的面容,心裡悸動了一下。
他想了想,伸手撫了一下她的臉。想着鳳卿起牀要吃早點而客棧的不是過於油膩就是過於清淡沒有營養,孟遠航打算自己去買回來。
剛下樓梯,在擦洗桌子店小二擡頭見到他,問道:“呦,公子,起這麼早?昨夜睡得不好嗎?”孟遠航笑道:“很好,一大早就被花園的花給香醒了。”
店小二一聽,大笑起來:“哈哈,公子真是幽默,小的不打擾您出門了。”
孟遠航點點頭便走出客棧。
鳳卿從睡夢中醒來,感覺身體稍微好了一點。雖然沒那麼虛弱以至於暈倒,但是還是很辛苦,頭暈暈沉沉的。
艱難洗漱好,正想出門,恰巧孟遠航端着早點進門,看見鳳卿已醒來,道:“姑娘醒了?剛剛好,這些早點還熱着。”
鳳卿擠出一絲慘淡的笑意,道:“謝孟過公子一片心意,只是鳳卿沒有胃口。”孟遠航聽見鳳卿願意講出自己的名字,不像之前那般拒人於千里之外,心裡些少喜悅。
把早點放在桌上,他擔心道:“你身體這麼虛弱,怎麼能不吃東西?”
鳳卿搖搖頭,拿出一錠銀子,道:“孟公子,我還有要是在身,不便久留。”鳳卿一向不喜歡以錢財報他人之恩,但是現在迫於無奈,又不知道自己能爲他做些什麼,只好以銀子答謝,順便給回醫藥費和今日早點的費用。
一見鳳卿堅持要走,還拿出銀子想還回自己花的錢,孟遠航臉色微變,心裡很是煩悶,沒有接過銀子。
二人僵在房間裡,時間一時定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