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快得看不清是什麼東西的黑球,彷彿從天外飛來攪局,聖騎士則迎以一道真空波,電光石火間就要發生碰撞。
但就在真空波和黑球即將接觸的那一剎那,黑球突然象被颶風所激一般,神鬼莫測地拐了個彎兒,向着教廷的人羣撞了過去。眼力不好的看上去,非得以爲那個黑球是被聖騎士一記真空波彈過去的。
喬治·威斯頓一記真空波走空,心中大爲驚駭,以如此速度擲來之物,在自己攔截之前,居然可以凌空轉向,力道相交之間,幾乎不容毫髮!出手之人勁力操控之巧妙,實已臻於化境,細想當世知名的高手中,有誰具備這種精細入微的操控手法?
聖騎士在凝神有所思之時,那個黑球卻已經挾了勁風,象失控了的野牛一般撞進了教廷的人堆裡,一時間只聽得“哎喲”、“哇呀”聲大作,光明教廷頓時一片人仰馬翻。
光明教廷本來是想着坐山觀虎鬥,沒料到變成了躺着也中槍,好多人被那個橫空出世的黑球打得頭破血流,鼻青臉腫。那些皮糙肉厚的神殿騎士倒也罷了,光明教士卻大都是如豆芽菜一般身體孱弱,突然間吃了這一記天降橫禍,頓時維穩不住,橫七豎八之下,爭先恐後地倒了一地。
那黑球一路橫掃,打翻負責儀仗的十幾個人後餘勢依然不衰,還是活蹦亂跳地向着教宗陛下的車輦彈去,看來不上演一出刺王殺駕的戲碼它是誓不罷休的。
還好,今天光明教廷的高端戰力一個不缺,都在教宗陛下車前拱衛。意外黑球來勢雖猛,但終有強弩之末的時候,神殿騎士團的團長伸手一抄,已經穩穩地將它拎到了手中。
意外得到控制,總該風平浪靜了吧?不!神殿騎士團的團長看清楚手裡的東西后,眉頭一皺,一揮手又把那玩意兒遠遠地扔出去了。
原來,那個黑球是一顆剛割下來不久的人頭,頸部的創口被高溫封堵,死血泄不出來,把人頭的臉渲染成了陰森的藍紫色,不管是看着還是摸着,都讓人心裡怪不舒服的。
神殿騎士團的團長好歹也是一名上位騎士,人和怪獸的鮮血屍骸,他見得多了。但自從位高權重以來,這親手收取人頭的溼活他已經不沾很長時間了。就象二奶被扶正之後,多半會沾染精神上的病態潔癖,對從前熟悉的一切事物,均諱莫如深,避之唯恐不及。
這位已經脫產的高級幹部看着眼前這一片正在止血扶傷的亂局,臉頓時沉得跟墜了鉛一樣。當着敵人的面丟面子,對教廷的威嚴實在是一種莫大的損害。義憤填膺之下,神殿騎士團團長義不容辭地跳了出來,對着人頭擲來的方向大喝一聲:“是什麼人?在光明教廷的門前,竟然敢如此鬼鬼祟祟,暗箭傷人,難道不怕神罰嗎?”
神殿騎士團團長的嗓音洪亮,配合着他面沉似水的生動表情,和手按劍柄的赫赫英姿,再加上霸氣側漏的凜凜威風,讓教廷那些因遇襲而驚魂不定的傢伙們都喝了聲彩,心中也安定了下來。
彷彿是迴應神殿騎士團團長的喝問,人頭擲來的方向,一道身影慢慢地從月光中浮了起來。
教廷高層、聖騎士喬治·威斯頓、蜥族聖女,還有全部的甲乙丙丁,都把目光向這個以先聲奪人的不速之客身上投射了過去。
蜥族聖女的目光中充滿了感激,如果沒有這一個人頭的意外,她早已經被聖騎士給抓住了;聖騎士的目光中充滿了好奇,因爲他實在想不出世界上有什麼人能對飛擲出的東西再加以凌空控制;光明教廷的人目光中則充滿了被捋了虎鬚的怨毒,如果這個人等會兒落到他們手裡,在把這傢伙送上火刑柱前,一定要先慢慢烘烤上幾個小時才行!
那個人落腳的地方是一座尖頂的鐘樓,那陡峭的飛檐看一眼都讓人頭暈,但他卻淵停嶽峙一般站立在屋瓦上面,雙臂合抱於胸前,灑然若無其事。
其人居高臨下顧盼之間,眸子澄若秋水,但一轉到教廷衆人身上時,卻如秋氣凜冽,砭人肌骨。教廷中人不乏位高權重之輩,但被他眼光的鋒芒一掃,盡皆心生寒意。
這個身影雖然無聲無息地站在那裡,卻自有一股威凌天下的凜凜之氣,彷彿他就是遊走於人類頭頂的毀滅雷霆,隨時都可能席捲風雲,搏蕩於九天之上。
聖騎士喬治·威斯頓一目之間,便已暗暗心折:“好一條大漢!”
龍嘯峰混在寂靜森林的時候,身邊的精靈都是優雅的專家,語言、儀表、行爲、舉止,無不精益求精,務求盡善盡美,逼得龍嘯峰什麼時候都講究儀容修潔,風度翩翩,否則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這種天天打扮得跟西門慶一樣的日子,龍嘯峰早膩煩到了骨子裡。從寂靜森林逃婚之後,放了野馬的龍嘯峰享受到了破戒一樣的快樂,再加上獅鷲世界裡閉關了足足七年,現在的他雖然不能說是邋遢,但比起從前,更多的是落拓不羈的豪俠之氣。
所以聖騎士一見之下,不說“好一個少年”,卻要說“好一條大漢”了。
蜥族聖女則呆呆地看着龍嘯峰的人,或者說是她呆呆地盯着龍嘯峰的胸口。這種專注的目光如果是在前世,已經夠資格被冠以騷擾的罪名送進去吃牢飯了。
這時,蜥族聖女終於明白了,爲什麼在酒吧裡第一眼看到龍嘯峰時,親近感竟會油然而生——原來偉大的恐怖騎士傳承的至寶、凡爾西諾一族守護的神器、從小陪自己長大的好朋友,正靜靜地躺在龍嘯峰的懷裡,向自己的心靈中傳遞着它那股獨特的、斬絕一切的力量!
可是,這怎麼可能?好朋友不是被光明教廷的首席聖女給偷走綁架了嗎?什麼時候,它又跑到這個人類身邊去了?
蜥族聖女把不可思議的目光向維多利亞那邊轉了過去。
她愕然發現,那個令自己痛恨的對手臉上的神色顯得非常古怪,瞬息萬變之間,讓蜥族聖女根本摸不清楚這個傢伙究竟在想些什麼。
反倒是維多利亞身邊另一個看着就刁蠻的美貌少女跳了起來,戟指着月光沐浴下的龍嘯峰大叫:“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個來自寂靜森林的褻瀆者,他就是繼承了那個人的恐怖聖徒!”
別的言語聽到耳中倒也罷了,但“恐怖聖徒”這個詞卻是入耳驚心,一時間令蜥族聖女如遭雷擊。
偉大的恐怖騎士的預言,三萬年來在各個種族的高層之中均有秘傳,這個世界已經經歷了第一次亡靈天災的慘痛,對預言中的第二次亡靈天災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隨着時光的流逝,壽命短促的人類或許會把持戈待旦的精神用到享樂上去,但別的種族——如壽命最長的龍族、曾被恐怖騎士另眼相看的精靈族、恐怖騎士一手創立的死靈帝國迪雅,還有曾經追隨着恐怖騎士步伐的凡爾西諾一族——都無時無刻不敢懈怠。尤其是隨着第二次亡靈天災到來的時間越來越近,連一向安於逸樂的人類,都不得不振作起來。
而騎士預言中提到的恐怖聖徒,在一些種族的心裡,已經和救世主沒什麼兩樣。他們一直在等着這個人出現,或者要把自己保管了三萬年的聖物交到他手裡,或者準備團結在他的旗幟下,爲世界的安危而戰。
第一次亡靈天災,恐怖騎士以他的絕大威能拯救這個世界於覆亡;那麼第二次亡靈天災,騎士的傳承者,那位恐怖聖徒,必將成爲這個世界新的希望。
當然,將恐怖騎士和所謂的恐怖聖徒視爲眼中釘的傢伙還是有的。比如光明教廷就認爲救世主之說純屬無稽之談,他們信奉的光明神同樣有着拯救世界的能力。
在人類世界,以光明神爲主流的好聲音大家都相信,因爲不相信的人大部分都已經被綁在火刑柱上燒死了。
敢於和光明教廷對着幹的,只有異族。比如精靈,比如亡靈帝國迪雅,比如今天堵着門殺人的凡爾西諾。
當蜥族聖女知道今天偶遇的人類就是預言中的恐怖聖徒的時候,她再看龍嘯峰的目光就已經不一樣了。
三分震驚,三分欣喜,但還有三分是濃濃的警惕——這個人類不會是冒充了偉大的恐怖騎士的傳人,來這裡招搖撞騙的吧?如果他真的是這樣的無恥之徒,即使是不擇手段,也一定要殺了這個褻瀆者!
最後一分,是期待,沉澱了三萬年的深深期待!
凡爾西諾一族在大沙漠深處已經潛藏了三萬年,他們一直忠誠地守衛着恐怖騎士賜予他們的圖騰。對於一個喜歡流血,渴望殺戮的種族,他們就象是被封印的利劍一樣,渴望着重新出鞘的一天。
而這一天,隨着龍嘯峰的出現,終於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