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初遇顧小樓
望京的地面之上,各種縱橫的白色車軌,是私家懸浮車們馳騁的地盤。
而公共交通系統,則像是一張鋼鐵編織的細密網絡,錯綜複雜的盤結在望京的地下,通往城市的各個站點。
望京附中明顯偏袒着富家名門的子弟些,附中門前有一個寬闊的廣場,可以停放各式各樣的懸浮車。而公交站點卻明顯遠得多,遠在七個街區之外。附中方面的解釋是,這裡是爲聯邦輸送高端人才的密集地,太過雜亂密集的人羣,會大大的增加望京附中周邊的隱患,聯邦承受不起這樣的人才損失。
說得倒是冠冕堂皇,卻難以掩蓋校方對於底層社會的等級歧視。
不過對於葉棉而言,其意義只在於,今後自己往返的路上,要多上七個街區……或許更多了。
她對望京的地形一無所知,即便是去地下的公交站點,也需要開着導航
。雖然佩戴着微型光腦,全然沒有迷路的危險,然而將道路完全託福給了系統,這種前路一無所知的感覺,讓葉棉覺得十分無奈和挫敗。
於是在緊密的補課中,葉棉又給自己加上了一項熟悉道路的任務。公寓、學校、交通工具,這種從一個鐵盒子,鑽進另一個鐵盒子的生活,總給人一種踏在虛空的感覺。往日裡是被身體拖累了,如今硬件設施已然齊備,她不多出去轉轉,也太對不起這具健康……甚至能夠稱得上矯捷的身體了吧?
雖然七個街區也不算太遠,可是路過周邊各種店鋪的時候,葉棉總會不自覺的停下腳步。如此拖拖拉拉,竟是花了兩個小時才邁入下沉的電梯,進入到蛛網一般的地下王國。
望京附中這一塊遠離商業區,並不算繁華,因而地鐵裡的人也寥寥無幾。
聯邦實行的政策是一卡在手,走遍天下,平常店鋪裡刷卡機都是必需品,地鐵也自然不必買票,直接刷卡入內。
葉氏夫婦所居住的公寓位於錦山大廈,處於市中心,可供選擇的線路繁多,而且每趟車之間的間隙也短,不過三分鐘一趟。
葉棉剛邁入有些空蕩的車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在周圍三兩從容的行人中,顯得格外的突兀。
葉棉還沒來得及坐下,一陣急促的熱風已至,從背後的車門處直撲過來。
她反應迅速的往旁邊移了移,卻不想跳上車上的那人一個不穩,隻手就衝着她的手腕抓過來。以葉棉反應之敏捷,在被抓到前已經下意識的抽回了手,只是看着那個身影直直的就要往地上撲的樣子,又是反手拖住了那人的手臂。
此時,列車門剛好慢悠悠的合上。
指尖抓握的手臂不算粗壯,皮膚也是女孩子獨有的細膩。
女孩子的個子偏小,一頭短髮,皮膚是十分健康的小麥色。她身上的白色襯衣質感很好,衣角袖口卻都沾了些灰塵,挎在肩上的單肩包也有些舊了,是灰綠的顏色。
葉棉扶穩了那個莽撞的女孩,就很快鬆了手,沒想到那女孩倒挺順杆爬的又想抓回她的手腕,卻只是堪堪的擦過葉棉的脈搏
。
“唉?”那女孩似乎有些驚訝的擡起眼,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閃着一種精神奕奕的光彩,倒是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啊!對不起啊!我剛剛看這門快關了,太急了點。謝謝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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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謝。”葉棉淡淡一笑,直接坐下,並沒有多攀談的打算。
然而那姑娘卻好似有些自來熟,車上明明位置還有餘裕,卻緊緊挨着葉棉坐下了。葉棉不太習慣與人太過靠近,便擡眼看了她一眼,那神色決計不叫歡迎。只是那姑娘是真不會看眼色,還是全然不顧及,只衝着葉棉十分燦爛的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顯得活力又陽光:“你好啊,我叫顧小樓。”
葉棉看了一眼就又低下頭,擺弄光腦,繼續補基礎。雖然不算討厭,可她也沒有隨便就和陌生人交談的興趣。
“唉?還是個冷美人啊……跟你的體溫似的……”顧小樓卻毫不氣餒,依然興致盎然的嘰嘰喳喳着,“你這樣子可不行哦!很不討喜的。本來大家對你的感覺就微妙得很,還這樣簡直太容易拉仇恨了嘛!話說我們現在也算是校友,別這麼冷漠嘛!”
葉棉微微顰眉,終於還是擡起頭來了:“附中的?”
“你才發現啊!沒看出來我身上是附中的校服麼?!只是沒穿外套而已,現在這個天氣穿那麼齊整幹嘛?”顧小樓鼓了鼓嘴,好似是對着葉棉,又好像是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唔……原來不是冷,是天然呆麼?”
喂喂……話說她第一天上課,認不出這種長得都差不多的白襯衫是校服,也不算是很稀奇吧?
“你見過我?”應該是在學校裡見過,纔會這麼說吧?葉棉思忖着,自己也沒露過幾面,現在這個時間附中基本也已經走空了,沒想到這麼巧合,會剛好遇上知道她的人。
“三年a班的插班生嘛!誰不知道呢?”顧小樓露齒一笑,這話雖是有些擠兌的意味,她卻說得十分坦蕩正常,也沒有一絲惡意的樣子,“聽說葉大小姐……哦不,葉二小姐十分不待見你呢!哈哈,不過也是,她那麼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人,知道有人長得比她更好看,只怕心裡憋屈得很吧?”
這個精力充沛倒有些過剩的小個子,消息倒是靈通得很。
葉棉斜睨了她一眼:“你很討厭她?”
“嘛……以前還算不上討厭,不過現在也說不好了
。”顧小樓笑得十分狡黠,“誰讓我喜歡你呢?”
葉棉的嘴角抽了抽。
“你這個表情……嘖嘖嘖,太邪惡了!喜歡也是有很多種的,我只是覺得你十分對我胃口而已,你可不要想太多哦!”顧小樓搖了搖手指,“當然,我之所以解釋,絕對不是掩飾,不是畫蛇添足,也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哦!”
葉棉趕緊打斷她信馬由繮的個人演講:“話說你怎麼也這麼晚?”
至於葉棉拖到現在的原因,想來顧小樓的消息那麼靈通,只怕早就知道了,或是直接看見了也說不準。
“這個啊,我在一個老師的手下打工,下課以後得去他的實驗室幫忙打掃衛生。”顧小樓隨口道,“今天那邊比較亂,我多收拾了一會兒,結果就拖到現在了。哎哎哎!我晚上在市中心的一家小餐廳還有一份工啊!拖了這麼久,肯定會遲到的。你是不知道我們那個經理,簡直就是一個變態,遲到一分鐘就得扣一半的工資,十分鐘以上那一天就全白乾了!再久一點的話,沒準明天的也先給你扣了!活脫脫就是一個吝嗇鬼!”
這麼說的話,葉棉倒也能理解,爲什麼三分鐘一趟的列車,顧小樓要這樣緊趕慢趕了。
葉氏夫婦的公寓,是比顧小樓打工的那家小餐廳更靠近市中心的地方,所以在葉棉前幾站,顧小樓就得下車了。
臨下車之前,顧小樓才後知後覺的叫嚷道:“啊啊!差點忘記跟你交換通訊號了!”
眼看着列車門開了,報站的電子音不斷的飄進來,顧小樓一把抓住葉棉的手,兩人手腕上的微型光腦一交接,便是交換了通訊號。
“你的手可真冷!”顧小樓急匆匆的跳起來走了,隨意扔下一句話來。
葉棉看着那個跳脫的背影有些出神,又摸了摸小樓剛剛握住的地方,手腕裡側,一點不太明顯的脈搏微微的起伏着。
是她……多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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