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愛不悟 V005 無孔不入
清早杜箬剛進基地,就被徐經理在走廊上拉住:“杜組長,有時間嗎?有時間的話幫我把這早飯送到會議室去給肖總,肖總一大早來開視訊會議到現在,還沒吃早餐呢!”
“肖總這麼早就來開會了?”
“是啊,你以爲高層這麼好當?老闆要是不閉眼你就別想睡覺!肖總早晨六點就來開會了,快送上去吧!”徐經理將早餐‘交’到杜箬手裡便去忙了。
杜箬看了看手錶,才8點而已,不禁唏噓,領導也不是好當的。
會議室在二樓,杜箬推‘門’進去,肖總正坐對着電腦在認真記着筆記,而他的助理就坐在後面,一臉沒睡醒的頹意。
杜箬輕手輕腳走過去,將手裡的早餐放到肖總邊上,刻意還說了句:“肖總,您的早餐!”
“誰讓你送到這來的?拿出去!”會議被打斷,肖總毫不客氣地把氣撒在杜箬身上,語氣是領導毫無道理的怒斥。
斥完立刻換了一副恭敬的臉對着電腦屏幕說:“不好意思,喬總,您繼續!”
聽到“喬總”兩個字,杜箬心中一驚,擡起頭,近在咫尺的電腦屏幕上,赫然是喬安明冷蕭嚴肅的臉…
愣了幾秒,隨即慌張拿了桌上的早餐就奪‘門’出去。
“喬總真是抱歉,估計是老徐擅作主張給我買的早餐,我回辦公室吃就可以,我們繼續開會…”
“不用了,會議內容基本討論得差不多了,你去吃早飯吧!另外,以後對下屬的態度好一點!”
“明白明白,喬總您說得對,我以後會注意!”
喬安明也沒再多說,點了一下頭,將視頻關閉。
勝安總部大樓頂層,寬敞的辦公室裡,初升的太陽透過百葉窗照到桌面上,喬安明合了電腦,四指併攏‘揉’着發脹的太陽‘穴’,覺得疲憊無比。
剛纔她毫無預兆地闖進自己的視線,他分明清晰地聽到自己‘胸’口跳拍的聲音,像一直彈得舒緩動聽的琴聲,突然出現破音。她的出現,生生拉斷了他指尖的弦。
會議內容還未完,他竟然就因爲她的出現而‘亂’了分寸,草草結束,然後無力靠在椅背上,細想她在屏幕上驚鴻一閃的側臉。
她似乎瘦了許多,但看上去‘精’神很好。
喬安明閉起眼睛,撐起一隻手抵住額頭,只有在內心痛苦掙扎的時候,他纔會有這樣無力的動作。
隨即拿起桌上的座機撥出去:“徐經理,這個月來崇州的培訓人員名單裡,加一個杜箬。”
“可是,這次培訓人員都是中層管理人員啊。”
“加上去吧,她是從市裡調過去的唯一一個銷售人員,以前沒擔任過組長,這種培訓,對她以後的職業生涯有好處。”
“好,我這就去辦……”
掛了電話,喬安明再次無力倒回椅背。
有些東西,他不能給,但有些東西,他卻有這個能力爲她爭取,爲她安排。
一整天,杜箬都驚魂未定。腦裡一直浮現屏幕上喬安明那張淡漠冷峻的臉,反覆照鏡子審視自己,有沒有黑眼圈?頭髮有沒有‘亂’?早知道會見到他,今天應該化點妝!
後悔之餘,杜箬才驚覺,其實自己有多渴望見到他,又多害怕見到他。
月末,管理培訓會,下榻崇州香格里拉大酒店。
杜箬是這次培訓人員裡唯一一名‘女’‘性’,且職位最低,年紀最小,最要命的是,她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是美‘女’,如此種種,自然受到的照顧也頗多。
五星級酒店,自然有人負責把行李搬到房間,只是還是頻頻有男同事過來,主動要求幫杜箬搬行李,這倒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想着以前在同洲‘藥’業的時候,部‘門’裡大多是‘女’同事,不跟她掐已經算是友好了,哪裡受到過這種待遇。不禁暗暗自樂,她杜箬走出去,還是有些吸引力的嘛!
當日到達酒店已經是傍晚,辦理入住之後便是晚飯時間。
總部安排這次培訓會的人也算人‘性’,知道舟車勞頓,所以當晚的晚飯就安排在酒店餐廳。
用過餐之後,杜箬回房間洗過澡,換了一身衣服下樓,發現酒店大廳裡已經聚集了好多同事,在問酒店前臺崇州夜生活的好去處是哪裡。
也對,這次來培訓的人都是中層管理,坐到這個位置,基本都是已步入中年的家庭男,好不容易離開老婆孩子來這繁華之都崇州,自然不能錯過這絕佳機會出去瘋一把。
看到杜箬走過來,同事都熱情邀請她同行,她笑笑宛然拒絕了。
這座陌生的城市,再美麗再炫目,對她也沒有任何吸引力,而唯一對她有吸引力的……她笑笑,將大衣裹緊,上了一輛酒店‘門’口的出租車。
“師傅,麻煩去勝安制‘藥’!”
車子緩緩開出,駛上正道,只見兩旁華燈璀璨,高樓林立,隨處可見勝安制‘藥’的樓宇廣告。
杜箬趴在窗口,像一個偷窺者一樣,偷偷瀏覽這座隨處烙着勝安logo的城市,彷彿連空氣裡,都可以嗅見他的氣息。
自徐經理通知她也在培訓名單之列那天開始,她就忐忑不安,思量着真的到了他的城市,她會怎樣!可真到了這裡,她心裡卻莫名的安逸。
可能當思念濃到一定程度,就算見不到他的人,即使呆在與他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同一寸空氣都是好的。
思量間隙,車子已經拐彎,路邊路標赫然寫着“勝安路”幾個字。
“小姐,拐上勝安路,再過幾分鐘就到了。”司機禮貌說着,杜箬卻開始緊張起來。
一路捏着拳頭,下車的時候,手心裡已經結了一層薄汗。
轉身,高聳的勝安總部大樓就在眼前,樓頂“勝安制‘藥’”幾個藍‘色’led大字在黑夜裡閃着清冷的光。
這就是他一直工作的地方,這就是他締造的‘藥’業王國!真符合他的一貫風格,冷漠,深沉。
杜箬推‘門’走進去,環顧一週,不時有加班下班的人從電梯走出來,然後帶着疲憊麻木的臉從她面前晃過。杜箬不斷猜想,這個剛走出去的人在公司裡擔任什麼職位?每天工作是不是都能見到喬安明,恍然間,不覺已經踱到接待臺前。
接待臺還有值班的員工,見有人進來,禮貌‘性’微笑詢問:“請問,您找哪位?”
“我找…喬安明!”鬼使神差的,杜箬就說出了他的名字,可專業素質強悍的熱情接待臺小姐,很快就接通了喬安明辦公室的座機:“喬總,樓下有位小姐找您!需要叫她上去嗎?”
那邊不知說了什麼,只見接待小姐握着話筒,又禮貌問杜箬:“小姐,請問您貴姓?”
杜箬這才頓覺自己闖禍,天地良心,她來這裡,真的沒有奢望能見到他。
“小姐,小姐…?”接待小姐見她呆在那裡,又禮貌地催了一遍:“我們喬總在等您回答…”
“我……沒事了,我沒有來找他,我說錯了…不好意思…”落荒而逃,空留接待小姐一張無辜的臉在那裡跟喬安明道歉:“對不起,喬總,那位小姐又說她沒事了,走了…”
……
喬安明將電話掛回去,手裡捏着的簽字筆被沉重放下。
他知道是她,剛在電話裡聽出了她的聲音,可是既然她來了,爲什麼又不上來了?怕他不見她?還是…
杜箬像逃兵一樣從大樓裡跑出,打了車,一路逃進酒店的房間,回想自己剛纔的窘樣,真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
隨後不禁又後悔,如果她回答她姓杜,他會不會同意見她?如果她上去見到他,他又會說什麼?
越想越糾結,越想越心煩,最後索‘性’打了電話叫了roomservice,然後脫光自己潛進溫暖的浴池裡。
思維停歇,凍了一晚上的身體卻慢慢復甦。
喬安明接了一杯清水,兀自端着站在落地窗前,仔細端詳這眼底大片絢麗奪目的霓虹燈光。
崇州比之桐城要繁華得多,好多地方這二十年間更是變得連他這個本地人都快要不認得,香格里拉酒店是去年竣工,年初開業,離勝安大廈不過一個起步價的路程,所以以此刻喬安明所站的位置看過去,金黃‘色’的shangri-la幾個字母就在他不遠處的左前方,即使‘混’在一干霓虹燈光中也顯得格外顯眼。
而貼有那幾個字母的樓宇裡,其中有一個房間就住着杜箬,她半小時前來過這裡,然後又很快消失。
這是自上次在視頻中見過她之後,離自己最近的一次,所以喬安明清晰地記得剛纔在電話裡聽到她聲音時的感覺,驚喜,心悸,甚至還有些慌張。
思念果然是無孔不入的東西,且不會因爲分開的距離和時間而漸漸減弱。
他的情緒已經被她打擾得這麼嚴重,甚至她一個聲音就讓他無法工作下去,所以他怎麼還能夠再欺騙自己。要麼就豁出去,讓自己想一次?思念不犯法,也不牽扯道義,且人生那麼多遺憾和吃力,他只是想在這夜深人靜,疲憊之時在心裡裝一個人,難得一次而已,可不可以?
這樣想着,思念卻越來越濃,把持不住之時,他便想給杜箬打個電話,可是說些什麼呢?要不就問她第一次來崇州是否習慣?或問她在武穆山的工作是否適應?
真虛僞啊,喬安明,你這是要把她當傻子,還是把自己當傻子?
要麼就不打了吧,可是不打心裡的不安怎麼辦?
喬安明握着水杯的手緊了緊,權衡再三還是‘抽’出了手機,號碼撥到一半,手機卻自己先響了,接起來,居然是任佩茵的聲音。
“安明,還在公司加班啊。”
喬安明略有些驚異,看了下牆上的掛鐘,已過10點,她從來不會這麼晚給他來電話,遂回答:“嗯,正準備回去了,你這麼晚給我打電話,有事?”
“沒事沒事,我就聽顧瀾說你這周都會留在崇州,對不對?”
“嗯,這周有培訓會,你問這個幹什麼?”
“問問而已。行了,你早點回去吧,剛我給顧瀾打電話的時候她似乎還沒休息呢,在等你回去…工作而已,別太拼命……”任佩茵又叮囑了幾句,很快就掛了電話。
這真是最近幾年,他母親掛電話掛得最爽快的一次,倒是把喬安明愣在了那裡!這老太太又‘抽’哪根筋?這半夜三更來電話,是關心他工作太忙,還是關心他疏忽了顧瀾?
喬安明搖了搖頭,又喝了口半涼的水,隨即便轉身去收拾電腦。
而至於踟躕半天要給杜箬打電話的勇氣,被任佩茵這麼一大堆,瞬間又流失殆盡。
喬安明一般加班都是自己開車回去,路過香格里拉的時候,車子還在路邊停了停,端望着那高聳樓宇上星星燈火,想着哪盞燈下住着那個人!
任佩茵給喬安明的電話剛掛掉,轉身就又撥了個號碼:“……他這周都會在崇州,就按照你說的辦吧,要快一點,他太忙,能‘摸’準他的行程不容易…嗯……但是我們合同上都簽好了的,不管成功與否,不準對外泄‘露’一個字……”任佩茵再三‘交’代確認了一番才忐忑掛了電話,陳媽正端着一杯牛‘奶’走過來。
“老太太,這牛‘奶’我都熱了兩回了,您還是先喝掉吧。”
任佩茵接了牛‘奶’杯,輕微沾了一口,有些不安地跟陳媽講:“我剛給那中介所打了電話了,之前那事,就定了。”
“真就…這麼定了?”
“嗯,就這樣吧,定了……”
“那您不怕喬先生動脾氣?”
“怕什麼怕?他都是我生的,哪有娘怕兒子的道理?”任佩茵一臉的沉着,其實心裡也‘摸’不着底。
她作出這個決定算是“釜底‘抽’薪”了,不管成與不成,喬家肯定都是要翻一輪天了,可是她沒有辦法,她瞭解喬安明的脾氣,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所以她只能來個“先斬後奏”,到了這種時候,結果比過程更爲重要!
任佩茵一路安慰着自己,總算將那杯熱牛‘奶’喝光,將杯子遞給陳媽的時候,無奈還是感嘆了一句:“他怪我也沒有辦法,到了我這把年紀,該享的福都享過了,唯一還有遺憾的就是沒能抱上孫子……”.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