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鬼與夜15

那深夜裡總有一盞蠟炬,它的火焰微弱而淒涼,封鎖在豪門大院的某個角落裡,孤獨的身影讓他冷漠的打不起精神,只有在風吹時的閃動,恍惚是憤怒的徵兆。

納蘭鬼師,活動在深夜裡的鬼燈骷髏——納蘭燭。

他就是一個寂寞的男子,劍俠出身,彷彿肉身就是幻影,思想就是燈芯,每一次揮劍相當於“剪燭”,來維持明亮的照明,是存在的延續……

白岈感覺很詭異,他的劍法是“九幽冥殺術”,可又像是“食屍鬼劍”,若說是個死人,他還有生氣,若說是個活人,但殺氣是死亡的磷火。

納蘭燭與丁若雁總有些聯繫,然而丁若雁給人的感覺是“迴光返照”,或是幽靈復仇;但是納蘭燭更像是被某人從地獄裡召喚出來。

“你的魂體感知有多強,能感受的到嗎?”納蘭燭冷冷一笑,極爲挑釁的說道。

白岈對於鬼道流的造詣已經被婼苒超越,可此時,婼苒追逐沫兮冷、吳鳶去了,現在只剩下了他與納蘭燭。對於納蘭燭氣息的感知,白岈覺得他像是一具活動的骷髏。

納蘭燭見白岈冷不言語,又冷笑道:“給你一個機會,查出真相的機會,聽說過‘死亡的召喚師’嗎?”他將寶劍輕輕的插入地上,隨之默唸口訣玄法,登時大地微顫,又四座墳墓憑空拱起,墓碑聳立,分別上書:廖凡玉、平易年、鬆劍南、嵐亦之。

白岈一驚,這時四人破土而出,各個面若死灰,妖氣沖天,洋溢着沉重的葬土氣息。

納蘭燭道:“你可以問他們,當日在神仙島看見了什麼。”

白岈無動於衷,冷聲道:“我不會相信你的鬼把戲,問了也是你在包庇奈九姮娥。你以爲我不明白嗎?當日奈九姮娥傳授他們武藝,很顯然他們狼狽爲奸。”

納蘭燭道:“突破口就在於,四人看到了什麼,奈九娘娘爲什麼傳授他們武藝;解開這些,真相自然水落石出;既然你不相信,那就讓他們爲你送葬。”

白岈仰天哈哈大笑道:“我能殺他們一次,就能殺他們兩次,廢話少說,今天拿你開刀,我要讓奈九姮娥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她而去!”

納蘭燭義憤填膺,容不得他人冒犯奈九姮娥,當下指揮四人洶涌殺去,攻勢如潮,殺氣騰騰。可是他忽略了一點,現在的白岈見不得仇人,即便是已死的仇人,直把白岈激怒的睚眥欲裂,神霄劍法如星如火,熱氣如潮如雲,幾經交戰,四人全被壓制,根本無還手之力。

不過,四人已死,這被召喚不死不滅,無懼無心,是爲一大優勢。

納蘭燭心平氣和的一邊觀戰,一邊說道:“我給你機會詢問因果,但你不珍惜;那就讓你死在昔日的仇人之下,讓冤鬼了結了兇手的性命。”

白岈冷冷笑道:“不勞煩你,我有的是力氣……”話訖,陡然揮劍,一招“神龍破道”橫掃,真氣如光而出,形若白龍飛舞,霎時將四人斬擊的灰飛煙滅,破解了這死亡的召喚術。

“死就是死,我的敵人沒有第二種結果。”

白岈冷冷一笑而道,讓納蘭燭訝異非常,實在出乎意料。他原以爲白岈不懂得法術破解,今番方知白岈不只是莽夫而已。他冷盯一眼,忽地挺劍直上,乃是“九幽冥殺術”中一一曰:洗月。

但見照映加身,或爲刀之犀利,或三元歸始,祛身之創傷。又名小三元,道家之言:“夫混沌分後,有天地水三元之氣,生成人倫,長養萬物。人亦法之,號爲三焦、三丹田,以養身形,以生神氣。”

白岈忙即施展“月刃飛仙”還擊,劍與劍的碰撞之下,恍惚日月交融,寒光颯颯,呼嘯一陣風兒,周匝樹木盡皆拔根而起,飛天之下頓消無跡。

這時天變陰霾,幽深如冥,悽悽涼涼,一場小雨淋漓而下,吹打着兩個久經沙場的煉獄男兒。兩把寶劍澄明放亮,越發顯得寂靜起來。

“你先去死,隨後讓你們師徒相會。”

風雨吹打着白岈觳紋如雪的鶴氅,一雙紅眼凝眸射冽,蒸雲傲骨的殺氣彷彿讓天地都爲之顫抖。

納蘭燭笑道:“別猖狂,你看得到鬼嗎?即便看到,也是假象,真正的鬼是無形的,而在有形之中令人恐懼。”話音剛落,天空中閃閃爍爍的着萬千星光,但是這一點點星光彷彿是被微風吹拂的燭火。

天變的黑暗起來,光線極其微弱,彷彿乾坤之命變得氣若游絲,這就是納蘭燭的“劍境”。

須臾,黑暗之中又有朦朧,飄飄渺渺,似有雪花,若是白霜,而實則卻是燭粉,使得地上萬物被披上了一層白而寂滅的“燭霜”之衣。

“‘不那芳華’今日一併收回。”

“不可能,我只會送人,不會被強取。”

“看來你命短,是天生註定。”

白岈冷冷發笑:“我偏要讓你們仙界雞犬不寧,偏要創建我自己的仙界,有本事就斬殺我,只有你的腦袋夠硬。”

納蘭燭冷漠無言,寶劍一揮,天上星光登時設下一道銀光之線宛如箭矢一般射將白岈。白岈驚駭之下頓即翻身而避,誰料無數星芒如雨而下,左左右右,斜斜橫橫。白岈左逃又閃,終是無法全部避開,眨眼間遍體鱗傷,情急之下一招“天賴丸轉”打出,將星芒悉數彈開。

他發覺了納蘭燭劍境的危險所在,天上宛如燭火的星點,都如一張雕弓,隨時隨地的射將下星芒之箭;而“星芒箭矢”射下之時,勢道宛如星體墜落,威力自然驚人,除此之外,感覺頭頂上有股強大的壓力,使得敵人的身體陷入一片重力龐大的區域,讓人無所遁逃。

納蘭燭的劍,代表着死亡,代表着墜落,代表着消逝……

他的斬擊可以使得所斬之物燃起燭火,如燭消磨殆盡,在淒涼與悲哀中終結自己的生命。

“我眼中所留下的最後一點燦爛,是宛如流星滑落的邂逅……當我爲邂逅延續之時,而你卻把她打傷……這讓復生的人有足夠的理由憤怒,‘納蘭鬼師’將以兵刃在大地上演奏一曲死亡的悲歌……”

納蘭鬼師,其實是兩個稱呼,一是對納蘭燭的稱呼,二是對納蘭燭王朝軍隊的稱呼。這一番話,是納蘭燭對白岈所說,也就代表着納蘭王朝與乄代家族的戰爭打響,第一戰場“煌海”自然少不了風波,乄代家族旗下的漁美人也將迎來戰火。

兩人的爭鋒,僵持不下,沒有引來過多的看客,只有一位,一位在花轎中坐着的看客。這頂花轎就藏在不遠處的荊棘花叢中,但是看不到轎中人,從燈籠看來,應該是枇雅娜。

她被納蘭燭揹走後,因其療傷而甦醒,但是敘舊沒多久,就見沫兮冷、吳鳶疾疾而來,告知白岈的下落。納蘭燭得知後自然憤怒,迫不及待的報仇,可是納蘭燭不知道白岈的黑暗文字已經化解,但目睹後,方知沫兮冷爲什麼這麼快找到了白岈。

原因很簡單,黑暗文字被破解,墨媂第一個知道白岈的地點,傳達給沫兮冷命令,由他去追殺白岈。可是沫兮冷自知不是對手,便告訴納蘭燭,顯是借刀殺人之計。

枇雅娜也看的出來,納蘭燭被墨媂利用了,可是她無法反駁,要說也只能說墨媂有鬼心眼,甚至還要感謝墨媂告訴納蘭燭白岈的下落,感謝墨媂給了一個取回寶劍並報仇雪恨的機會,感謝墨媂把討好奈九娘娘的機會讓給了納蘭燭,一個除去對師父不利的人的機會。

可是這份感謝,極爲不甘心,甚至惱火,好在還可以目睹沫兮冷、吳鳶陷入了被婼苒教訓的苦戰之中。

但是見納蘭燭沉浸在復仇之中,只有殺戮,沒有其他想法;看到白岈狂獰的好戰笑容時,枇雅娜的心都碎了……

“你不該傷害的人,你都傷害了,在地獄裡反省,痛恨自己的過失吧!”

這時納蘭燭揚起手中寶劍,如飄葉浮舟一般,不急不緩的向白岈殺將而去,每一揮劍,都如星球墜落,使人陷入被砸的骨肉成泥的噩夢之中。

白岈招架自若,對於力量的控制恰到好處,甚至在力量上可以壓倒對方,但是於劍法的而變化卻有些應接不暇,因爲納蘭燭的“九幽冥殺術”不僅快,而且很鬼,總是神出鬼沒,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這時天空變得更加風起雲涌,兩人的角逐引來了不少天兵天將,各個於雲頭身處觀望,想親眼目睹納蘭燭的恐怖之處,以及新興之秀“乄代骸”的霸道之威。

“是時候該做個了結了,乄代骸殺戮冥雪島,揚言打到仙界,還想對女帝不利,這下是把整個冥界都得罪了!”雲頭上一個窈窕的少女淺淺笑道,在她身邊的是一位藍色鶴氅的儒雅男子。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艾魚、丁若雁;但是這些看客之中,並沒有多少冥界戰士,那墨媂、申屠司夜兩人也沒有在場,只是青武、青娥出於好奇,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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