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岈綰晴兩人聽了枇雅娜的長篇大論後,受益匪淺什麼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只有一種感覺——累。採金一手掐腰,一手點着綰晴教訓道:“幹嘛打妹妹,知道嗎,我是你妹妹!”
綰晴寧默無言,也沒有道歉,不過峭冷的桃頰有幾分委屈。白岈也愣怔出神,在他的心中要不就有解藥,要不就沒解藥,沒有中間。咧了咧嘴,把百草堂的草藥挨着品嚐,吃的兩腮鼓鼓,碎屑一嘴。
採金訝道:“你幹嘛?”
白岈囔囔道:“嘗百草。”採金斜覷了幾眼,懶得搭理。白岈撓了撓頭,覺得味道比死還難受,蒙着頭看霞韞染鍼灸。
霞韞染讓綰晴服下兩粒靈丹,藉由本門呼吸吐納之法加以驅毒,可暫緩病發,緩解痛苦。此功法乃是以藉助真氣修養“井、滎、輸、經、合”五輸穴而驅毒化毒之法。
若以銀針刺穴百毒可祛,但花鴆有生髮之性,實難根治。《黃帝內經》雲:“吸則內針,無令氣忤;靜以久留,無令邪布;吸則轉針,以得氣爲故;候呼引針,呼盡乃去;大氣皆出,故命曰瀉。”
白岈道:“莊主,能醫治嗎?”
霞韞染悲憫道:“我……無能爲力……”
白岈默然而應,走到綰晴身邊說道:“你別動,別殺我,我有重要的話要說。”話訖,附耳輕聲幾句,便是那遐凝芊前番之言,想問綰晴的主意。
綰晴呢喃道:“與我無關。”
白岈不知道她這句話幾個意思,反覆想後,掏出了那枚黑色骷髏戒指,交予霞韞染道:“這是《鬼道流》秘籍,盈虛閣密室被燒之時,我帶出來的,遐凝謫仙讓我轉交給莊主。”
霞韞染愕然半響,移時眼淚潸然而落,攥着戒指悲慟道:“她爲什麼現在才說,虧我這麼信任她!”
白岈囁嚅道:“謫仙人剛查出,本想告訴你,但是龍玄靜找謫仙人訴苦,不是被打斷了嘛!她已經去隱居,還說莊主要是有難或是想隱居可以去‘徵夢澤’。”
霞韞染呵呵苦笑道:“好好好……我對訪仙這麼殘忍,她這個做師姐的自然對我有所怨恨……好好好……現在羽瀅死了,算是替訪仙報仇了……”
白岈見她精神恍惚,有些失常,實在是被她嚇得不輕,急的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催促枇雅娜快安慰幾句。
枇雅娜沉吟道:“莊主……都過去了,謫仙人不是你想的那樣,依我之見你還是去徵夢澤靜靜心纔好。”
霞韞染秋眸掬淚,笑道:“放心吧,我沒事,好的很。”話訖一掌將戒指拍碎,嚇得衆人一跳,但見戒指碎掉之後浮現了一個太極圖形,圓轉生輝,無何一本秘籍破空而出,正是召喚類符篆的蓄物之能。霞韞染抹了把眼淚,拿起秘籍,對白岈說道:“去吧……拿它去奘漠陵換解藥……”
綰晴道:“死也不向九幽妖徒低頭。”
白岈沉吟道:“莊主,我有辦法,秘籍是你的,你還是自己拿主意吧,不用在乎我們。”
霞韞染道:“訪仙死了,羽瀅死了,烏魈也甦醒,我還有什麼力氣去報仇……沫兮冷是叛徒,這劍合山我也沒膽量相信……你們是唯一讓我放心的人……難道連你們也要離我而去嗎?”
採金喃喃道:“莊主放心,我們不走的,應該振作起來,邪不壓正,我們一定有辦法剷除九幽妖徒!”
霞韞染將秘籍交予白岈說道:“你們……不要離我太遠……”她清苦一笑,身子在山巔,鵠立在風中,瑟瑟無力。
白岈見她這般模樣後更是怒火攻心,恨不得將沫兮冷等九幽妖徒撕爲齏粉。他緊握秘籍,強忍着花鴆之毒,忙即提縱而去,站在高高地攜劍闕之巔,大聲喊道:“這是我從盈虛閣密室裡拿到的《鬼道流》秘籍!”
這聲吶喊如晴天霹靂一般震驚了整個山舫弟子,龍玄靜、裳讖、封肖若、荷素練、刳鬆道人、司馬哲等一衆弟弟疾疾的跑到了攜劍闕門前,翹首觀望起來。霞韞染立在門口,遙望着白岈模糊的身影,悲愴而道:“他不要命了……”
採金道:“他但凡與人相處,就會當作家人,何況是莊主。”
枇雅娜輕聲嘆道:“你既然把秘籍送給他就別操心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回首不過是無力,擡眼纔會有希望。羽瀅不在,但你還有荷素練,也有了白岈、綰晴、採金他們,日後也有的你操心……這白岈可不讓人省心。”
綰晴道:“師父跟我說,在媧皇山上‘祈求’有一個新的含義,遠非是求神,若是隻爲求神那就認定是末路,自我放棄,所以不會應驗……祈求是喚醒,龍的精魂……人們對於武者級別的定義很多,有聖有仙有神,所以面對強大的魔物容易害怕,然而邪不壓正,每個人都有一種沉睡的力量,師父說叫‘華夏傳承真龍級別’,俗稱龍階武魂……喚醒之後,區區的魔神·烏魈不過是少時對人販的恐懼而已。”
霞韞染清笑道:“你師父的這個比喻真是古怪,感覺她很不嚴肅……”她靜靜的看着攜劍闕樓下圍觀的弟子,一個個打足了精神,一個個張牙舞爪,喧鬧之中有兩個人的聲音特別鏗鏘有力。
一個是裳讖極力要求燒掉秘籍,一個是龍玄靜,主張研究邪術,知己知彼,反施於敵。
白岈盤膝坐在攜劍闕之巔,累的呼呼大喘,這一經運功,體內真氣猛躥,猶如火燒五臟,身處烈火之中,豆大的汗珠涔然而落。他撕碎了秘籍,撒在了天空上,如雪花般飄搖而落,瀰漫了整個山舫,這一刻龍玄靜萬念俱灰,恨的咬牙切齒,他沒理由不相信,這些灑落的碎片中,有些字是完好的,紙張筆記年數都可清楚的堅定。
還有那幾個強有力的字眼:歸墟大法、鯨吸大法、升龍內功、太陰煉形、九天模式、神險狹劍……
一張張都在衆目睽睽之下被白岈死成了粉碎,龍玄靜懊惱道:“何止幾百條人命才換來的,卻被他撕成了一場空,他對得起誰!”
裳讖笑道:“起碼是對得起我,日後我在這裡睡覺也踏實了……聽說遐凝芊是聞人訪仙的師姐,如此說來都是媧皇山弟子,那她有沒有告訴你們三個字?”
龍玄靜憤恨道:“哪三個字?”
裳讖笑道:“情、敬、信。”
龍玄靜也沒搭理,揚長而去。在裳讖眼裡覺得龍玄靜認爲是喪失了對付九幽妖徒的良機,他認爲自己有能力保住秘籍,也有能力重建山舫,是一匹孤傲的野馬。而裳讖認爲在惶恐之中會喪失理智,不如斷其根破除迷茫。
裳讖大笑道:“小子,快下來,我請你喝酒!”
白岈冷覷了幾眼,深呼吸了幾口,向着郿山雨花社望了幾眼……爲今之計也只有那裡可以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