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防盜竊團伙 十 果然有眼線？
九防盜竊團伙
劉桂蘭正在家裡揉麪，她手法嫺熟，把一團面揉得出神入化。旁邊的大鍋里正燒着水，熱氣升騰。忽聽有人敲門，忙收拾了面手過去開開門。原來是王科長。
“啊快請坐。”劉桂蘭仍是以感激和寬容的雙重態度迎接這位“失敗公安局”的代表者的。是啊！公安局幾年來爲她丈夫捉拿兇手，諸多辛苦，使她感激；另一方面，公安局長期沒破此案，是個失敗者，她又應該寬容。
同時，劉桂蘭又等待着接受王科長的再次調查。
王科長在椅子上坐下了。
王科長審視着劉桂蘭：兩年失去丈夫的悲苦日子，深深地浸蝕了她的精神狀態，使她變得鬱鬱寡歡，眼皮鬆鬆地垂着，眼神黯然無光，嘴脣間或蠕動一下，彷彿在咀嚼着痛苦……可以看出，她始終生活在夢幻般的回憶裡。
王科長對她的估量停留在如下水平線上：長期封閉的山區生活、落後的文化層次結構，必然給其性格、品質、心理結構浸染上滯重的自私、短淺、狹隘和不明大義……對她，不敢有過高的要求。
王科長掃視了一下屋子裡的擺設：嗬！的確稱得上是農村小康了。電冰箱熠熠生輝，彩電屏幕輝煌耀眼，洗衣機是滾筒的，牆上每個房間都有空調，還都是“松下”的。
“嫂子，這兩年日子還不錯啊！”
“是啊！”劉桂蘭慨嘆，“自打那死鬼死了以後，沒人禍害家財了。我養雞、養鴨、做生意、倒騰農產品，弄啥成啥……倒都能落下了……”說着鼻子一酸，淚水下來了，順臉頰直流。其實她說是如此說，其內心還是非常地想，經常拿出丈夫的照片偷偷觀看，以寄託哀思。女兒經常摟住爸爸生前的衣服睡覺她也不攔。
王科長眼神裡有一絲躊躇，似乎因什麼事極其不忍，內心矛盾。但想到追兇大計，想到受害者沉冤得雪，立刻堅定下來：“嫂子，今天我就是爲你們家的家財來的。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說到這兒，王科長心中不知蕩起一圈什麼樣的漣漪，雙頰竟泛出紅暈：“據我們得知，最近有一個盜竊團伙潛入了我們這個山區，正在尋機作案，他們的目標首先盯住的就是像你們家這樣的家道小康、家裡沒有男人的家庭。他們通常的作案方法是：首先派出眼線，到處偵察，選擇目標；摸清目標的底細後，便在夜間撬門而入或挖牆而入、或騙開房門，用武力強搶財物……如遇反抗就下手殺人。特別是眼下快過年了，他們都想撈一把過年。”
劉桂蘭聞聽，頓時冷汗躥上脊背，心裡七上八下起來……
王科長馬上安慰：“不過，他們既然派出眼線偵察，就有先兆出現——必露蛛絲馬跡，可供咱們預先發現。所以從今天起，你每天注意觀察你們院子周圍有沒有什麼可疑的陌生人出現。一旦有這樣的人出現，就是眼線，你便立刻來告訴我們，我們會盡全力保護你的家庭財產安全，將這夥敗類一網打盡。”
“那太謝謝你們了。”劉桂蘭這才一塊石頭落了地。
十果然有眼線？
早晨的陽光柔軟而稚嫩，斜斜地照射着這片山區小村莊，給一切物體塗抹上一層柔和的金漆。猛一看給人以到處是金子的錯覺。小村莊的房頂形狀各異，高低參差不齊，充滿山區風情。因山裡木頭多，許多房子都是木板做牆，刷着棗紅油漆。大片大片的樹冠，蓬鬆婀娜，在房頂與房頂的縫隙間硬擠出來，連成一氣，又別有一番情趣。
在村口的大樹下，坐着一個老乞丐，他很老了，腰都彎了，年齡至少六十開外。他中等身材，滿臉半黑夾白鬍子，頭髮因長期不理，長得披了肩，且沾滿灰土；全身衣衫襤褸，發着酸臭。
他懷裡摟着一根討飯棍，與祥林嫂當年拿的討飯棍相似——下邊開了裂，面前地上擺放了一隻缺了豁的破碗。
他正用一種久別重逢的欣喜眼光看着這片小村莊，彷彿已分別了幾個世紀。他心裡充滿了遊子歸家的拳拳之心，他的眼神裡，正滾動着一種依戀的溫情。
片刻，他的眼睛溼潤了。
是體味到了“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的特殊滋味難以消化？還是勾起了兒時那遙遠的悲苦的回憶而酸楚異常？
這時，劉桂蘭恰好走出院門朝外倒髒水。
“譁”，髒水潑出去一個扇面，落到地上。
劉桂蘭收起臉盆正要進門，忽然臉色陡變，心也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原來，在不遠處牆拐角處，正站着那個老乞丐，蓬頭垢面，全身髒污，像個無常鬼。
老乞丐正用一種似乎色迷迷的眼神朝她看着，更令她心驚肉跳。
“咚”地一聲，劉桂蘭扔下臉盆風風火火逃進院子關上門，“噼啪”把門插上，又拉過來一根粗木槓子頂上。
她心裡反覆響起一個聲音：眼線，眼線，眼線終於出現了。
她又騰地想起：去年，這老乞丐也來過一回，一直在自己家門前轉悠……好像不會說話，是個啞巴。呃呃呃地叫喚要吃的。自己端給他一碗岐山面。他接過來就吃，貪婪地吃，激動得手都發抖，好像一輩子沒有吃過這玩意兒。如果是眼線，那去年家裡咋沒事哩？唔，那時家裡還不富裕，沒啥供他們搶的，他們覺得划不來就沒動手。今兒個看這麼富一總要動手了？
她緊張地用眼睛左瞅右瞅，心裡琢磨着怎樣出去報信，且又不讓那乞丐知道。
她終於眼睛一亮，連忙搬過梯子放在後院牆上，又囑咐孩子在家呆着，千萬別開門出去。務必務必像《狼外婆》裡的小紅帽那樣，任誰叫也不開門。
她慌慌張張蹬着梯子上牆，忙亂中幾下踩空，把牆土踢下一堆，發出嘩啦啦聲響，驚得她心狂跳。
她竭盡全力將自己肥胖的身體移上牆頭，手巴牆沿，順牆外出溜下去。這套動作真是難爲了她這個胖女人……待腳踏上實地以後，便沒命地朝縣公安局跑去報告。跑到半截猛然省悟，改跑村委會去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