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 意志力的考驗（1）
二三意志力的考驗（1）
李欣第二次被傳訊，面對着負責審訊他的公安局長。
他慢慢擡起頭來，與公安局長的目光相遇了。他猛吃一驚，明顯地感到公安局長正在冷靜地觀察他，那道特有的公安人員的老練眼神，閃出懷疑的光芒。哦？難道我演的角色還不夠像嗎？他的心怦怦急跳起來，但隨即在心裡反覆背誦起來：“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他從中汲取了力量。
公安局長冷丁冒出一句：“兇手不是你，另有其人吧？”公安局長的目光始終是懷疑多多。
李欣早有準備，揚起臉一拍胸脯：“我好漢做事好漢當，不用廢話了。”
“現在講出真兇還來得及，不然就晚了啊？”
“我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怕個屁。”
“我看你好像不害怕？”
“當然害怕，但有用嗎？”
李欣開始鎮靜地修飾自己細微的感情來，儘量裝出一股子深知嚴重後果的恐懼表情，但又在恐懼裡頭夾雜出恰如其分的豁出去了的神態。這對於他這個誠實人來說，遠不如慣常逢場作戲的張衛東來得容易。但一種強烈的革命信念支持着他，居然使他熬過了難關。一分鐘，兩分鐘，一個小時，公安局長眼神裡的懷疑似乎在減退，又似乎終於消失了，換成了千般的困惑。
李欣暗暗鬆了口氣。
審訊完畢，幾個公安戰士把李欣押進牢房。李欣手扶牢房柵欄，閉上了眼睛，一股喜悅涌上李欣心頭，這麼說，他們的懷疑終於取消了，他們終於認定他——李欣，是千真萬確的殺人兇手了。他咽口唾沫，長長舒了口氣。
因爲對付審訊，他精力疲憊了，睏倦滲入全身每一個細胞。走進牢房他就倒下睡着了。半夜，李欣忽然驚醒。一種本能使他覺察到，鐵門邊似乎立着個人。哦！原來是公安局長，正倒揹着手，站在黑影裡，默默地觀察着他。啊？他太大意了，他把老練的公安局長估計得太簡單了。他幹嗎像死人一樣睡得這麼實？公安局長會從這上面看出破綻的，一個即將被判死刑的罪犯絕不會安安定定睡得這麼實的。
公安局長趁夜晚來到牢房，已站立良久了，他暗自觀察，側耳細聽：李欣的睡相是：雙目緊閉，表情平靜，呼吸均勻，睡得很深沉，有時嘴角還掠過一絲笑意，似乎做了什麼美夢。絕非死刑犯的心理狀態。他眉頭擰起疙瘩，心裡飛起大量的疑團。
他決心進一步調查研究，務必查出事情的真相，戳穿眼前這個騙局。
從此，每一秒鐘對李欣來說都是酷刑。他每時每刻都得艱苦地做戲，不管是白天黑夜，不管是清醒的時候還是睏倦的時候。
他常常裝作渴望求生模樣，雙手緊抓高高小窗上的鐵欄杆，長久而貪婪地看那一小片青天，幾顆星星和牆外那一點兒顯露的樹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