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一章增 東方農民
日本歧阜縣萊茵河畔,山間美境,一座寺廟中。
一個穿着和服的農夫模樣的人,正在招待穿着中式對襟小褂,燈籠褲的老農。
中間是一個略懂中文的中學生給翻譯。
和服者說:“上朝客人,我是山間的散民,不知道現代禮節,慢待之處請見諒啊!”
中國老農說:“嗯。我們農民確實搞不懂那些文人的禮節,我只是關心你的種地技術,有些禮節不要也罷。”
翻譯過後,和服者說:“種地人,也需要禮節。只有尊敬前人的理解,才能種好土地,才能做到對天地的敬意。”
中國老農說:“難得你們遙遠的島國還懂得這些。在我們那裡人倫敗壞,這些老禮都沒有了。現在我們才找到一個皇后,皇帝跑了,花旗國。”
和服者說:“你們革命,孫先生還是我們資助的,有我交的稅錢。你們失國太久,皇帝還是滿洲的。”
中國老農怔住,說道:“滿洲皇帝也還是不錯的。我就是原住民,他們沒有怎麼樣我們這些原住民。”
和服者說:“聽說只是驅逐了明朝的皇帝。但是他們沒有打下日本,這是我們日本人心比較齊。”
中國老農說:“你們是島國啊,過的艱難,反而沒有人打擾。蒙古人徵東也不成啊。”
和服者說:“是的。我很願意與你討論中國的種地方法,你也願意看什麼就看什麼。”
兩個人客氣地聊着,這個和服者是土歧正三,祖上是一個豪強的家族的自由民,所以一直保有土地;中國老農則是漢中山裡的農民甲,衛中承,是明朝時期衛兵家族,就是駐在各個衛哨所的輔兵,種糧食的軍戶。
衛中承說:“我會認真看你的田地,看看你種植的方式,還有你的生活起居,你的家庭教育。”
土歧說:“嗯,我現在種菜、種一些西瓜、還有一些水稻。”
衛中承說:“好吧。我慢慢地看,你只要管我吃飽就可以了。其他的你就忙自己的,我跟着你看。”
這是他們第一天見面的情景。
衛中承看看這個廟,認識這幾個字,“迫間不動”。他搖搖頭,真是有文化啊!急迫之間,還能如如不動。
郡上八幡城,長良川河,美華山下的綠色小平原,中國老農正在研究一個日本青年的製漿工藝。
這是日本美濃和紙的一個作坊。青年略有些疲憊,但是一絲不苟地攪拌和熬煮纖維,老人卻在慢慢地挑揀不適合的纖維,女人捶打着煮好的纖維。紙漿在女人的錘下慢慢形成。
中國老人是農民乙,周洪三,商洛府人。
青年對老人有些不滿,這是自己的家傳生意啊!就這麼看走了,政府真是欠考慮。
周洪三說:“我看你的也是白看,只是覺得有趣罷了。你們的做工態度俺是欽佩的。”
青年聽不懂中文,上過學的年輕媳婦給他翻譯。
青年說:“這是祖傳的,都是這麼做。如果不恭敬,我們就沒有飯吃了。這裡是大山,沒有大米出產。”
周洪三說:“你們可以攔住這條江,或者引水種田。但是好像什麼都沒有做?”
青年說:“不可以的。這條江說吃飯的河,大家都靠它活着,如果我們攔水,引水,就會弄髒了這條河。”
周洪三說:“我理解。你用木漿,也是乾淨的。”
青年說:“是啊。我們造紙,只是手工啊。現代造紙,要電力,大規模的,很是髒的。不在這裡,都在京都。”
周洪三走向山裡,研究起這裡的橘子和西瓜,真桑果。
晚上,忙碌一天的日本老人,出來陪同周洪三。
周洪三說:“你們日本還有古風啊!我們的青年人都沉不住氣,他們都是要革命的。”
老人說:“我們這裡的戰爭,也是持續了上百年。我們都是戰爭剩下的平民。我就是織田頭領家的屬民,竹下家族,我們祖上是幫助美濃藩扛槍打仗的。”
周洪三說:“都是啊。我們祖上是按照皇家的命令,移民到商洛山的。那裡當時都沒有人了,祖上是從江西老家過去開墾的荒地。”
竹下老人說:“人最易變,但是古風不能變。我們家裡的是長子,次子在東京上學,還有小兒子去當兵了。”
周洪三說:“能夠留下長子不容易啊。我的長子要出去革命,現在是次子在家裡繼承。”
竹下老人說:“最好還是不要弄亂了次序。長子還是不一樣,他們的責任感要強一些。這個國家都是由長子們撐着,次子們在胡鬧。”
周洪三笑到:“我也是次子,但是長子也沒有什麼繼承的。大家都是佃戶,現在纔有了一些荒田,正是不知道幹什麼呢?”
竹下說:“我們這裡就是種地和靠山水吃飯。西邊還有黏土,可以製作瓷器,那裡的水好,土好,所以瓷器很有名氣。”
周洪三說:“我們那裡沒有什麼好土,都是石頭和和黃土。”
竹下說:“可以燒製水泥,製成水泥磚。我們這裡的水泥廠也有幾個,也都是我們農民們自己辦的。”
周洪三說:“你們都是兼顧工業麼?”
竹下說:“我們這裡是山區,只能從事製造事業。我們不能像愛知縣,他們靠海,可以有貿易。我們只能照顧日本本土的需要。”
周洪三說:“不錯。我也喜歡這裡出產的菜刀,刃口很好。”
竹下說:“那也是老店了。做武士刀的出身。你們那裡沒有麼?”
周洪三說:“我們的刀客也使用本地的刀,但是太複雜了,很難弄,所以沒有做菜刀的。太貴了。”
竹下說:“菜刀和武士刀的做法是不一樣的。你們那裡有什麼?”
周洪三說:“造紙、水泥都有。鐵匠鋪也有。但是沒有你們這麼歷史久,都是近代工廠。”
竹下說:“沒有歷史的工廠,我們這裡是沒有人用的。除了軍隊。”
周洪三說:“我有些看懂了,你們這裡的東西都是固定的,就是很少變化?”
竹下說:“當然。怎麼能夠總變呢?你的口味要是變化,就告訴製作的人好了。他會按照你的要求,爲你定做的。你沒有必要更換另外一個製作所。”
周洪三說:“我們的文化不是這樣子的。我做一個,他也要做一個。人家使用的人,就總是變來變去。”
竹下怔住。
周洪三說:“所以,我是沒有辦法學你們的東西。我只能是靠種菜和種橘子了。”
竹下說:“你們那裡變來變去的?那樣就不會有人專心去做一個事業了!我們這裡的居民,都很支持一項事業的。除非必要,沒有人再做一個紙廠。”
周洪三說:“中國的事情,總是變來變去,所以我們就隨着變來變去。”
竹下說:“我們日本也是變來變去,但是我們底下的事業是不變的。他們變來變去,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周洪三說:“軍閥們收稅,土匪們打劫,你還能有什麼事業呢?”
竹下說:“這些我們早期是有。明治以後,就固定了。但是土匪打劫,也只有劫去財產,你可以繼續事業。”
周洪三說:“嗯。你的意思是,只要你們這些農民大家的想法都不變,還是支持各自的事業穩定,然後再興旺?”
竹下說:“不用興旺。我們是長子繼承的,只要傳承就好。興旺是那些現代工廠。”
周洪三站起來,揹着手走來走去。
他說道:“我們早期可能是這樣的。我們那裡都是移民,早期的人都跑了。我們這些移民是沒有什麼古風的。”
竹下說:“中國古書說,要學習古風,你只能到邊緣和海島去找了。我們生來也不用學習,就是如此的。”
周洪三住下來,詳細研究他們的紙廠客戶,還有他們作爲客戶,購買刀具,瓷器的習慣。果然,都是推銷給老客戶,他們也到老廠去買東西。
周洪三覺得,外地貨進來,也不一定賣得出去。
他找到農民甲衛中承,說是要學習人家這種古風,否則我們各自單幹,互相不認同,還是不行。
衛中承想到了寺廟,急迫間也不動搖,“迫間不動”?如如不動的古風?他們倆開始研究各個鎮子的寺廟,覺得這裡的人都是有道之人,他們楚西那裡的神廟都砸了。
兩個人忘情山水,研究起這裡的風土人情。拖後一個星期回國,最後被強行遣送回來了。
從此,楚西國東洋廟宇很多,讓陳傳瑾始料未及。
彭禹庭走來走去,他是佛家、道家都精深的人物,但是這些農民把東洋廟弄起來,也不用和尚傳道,這事情邪門啊!
彭禹庭說:“我們在送出去一批老傢伙,這次送到別的國家?”
陳傳瑾說:“也只有這樣了,給總司令再發報,看看他有什麼辦法,能夠去除東洋廟宇?”